第十九章　雪天悟道

這天清晨，李嶠早早的就隨老人去集市出售小泥人了，裹挾著北風，冒著風雪，他們穩當的在集市邊緣占了一個位置，老人一身土色棉襖，李嶠也得了一件，應該是他兒子們穿過的，已經破舊不堪了，卻意外的好穿。

老人如拿至寶的將花枝招展、五顏六色、色彩亮麗的小泥人從縫補的麻袋中拿出，隨后小心的擺在半米高的木臺上，供來往的客人挑選。

“媽媽，媽媽，我要你小泥人，好可愛啊。”不一會兒，一個穿得紅色棉襖的小女孩牽著雙親的手一蹦一跳的走來，看到小泥人后興奮的叫道。

“隆冬將至，還是給女兒買個吧，解解寂寞也好。”

“就依你！”

男人很結實，聽到妻子溺愛的話語，男人咧嘴一笑：“今年木材意外的貴，正好有些余錢。”

男子手很大很粗糙，應該是長年重體力活動的結果，這是他付錢的時候李嶠看到的。老人熟練的抓住排放在木臺的兩枚銅幣，隨后塞到李嶠的手中，道：“好好感受銅幣上的溫度。”

一直到午后，老人已經第五次將空空如也的木臺擺上十個可愛的小泥人，可他依舊如清晨一樣站立在臺后，和藹溫笑的看著掃目過來的行人。

“銅幣上的溫度都不一樣，如同它原來的主人一般，拮據家庭來的銅錢要溫厚的得多，而富家來的銅幣卻有些冰冷。”李嶠接過老人遞來的每一枚銅幣，都很注意其上的溫度。

“有什么發現？”難得抽下時間，老人轉頭看向李嶠，淡淡問道。

“每一個銅幣都附帶著溫度，其上的溫度仿佛能體現此人的生活，拮據家庭的銅幣溫度都很溫厚，而……”

“行了！”老人打斷李嶠的話：“每一個泥人要捏得好，主要還是看它神態，上十年的捏，總有逼真的一日，可真的就是一個好的捏泥人！捏泥如看人，都要看清他的內心，他的靈魂。捏泥人的最高境界是，瞧人一眼，能將他捏出來，人與人不同的就是靈魂啊。”

“溫度上蘊含著此人的靈魂。”李嶠目光驟然一亮，說道。

“錯也不錯！”老人頷首，有些意外的看著李嶠，“不能說是靈魂，只能說是一種氣機。畢竟，捏泥人要有這股氣機才逼真，有靈魂確實太難了。”

“氣機！”兩個字如一陣雷霆在李嶠的腦海中綻放，他仿佛回到了那晚與燕中元暢聊的時候，那句“道可開神”也是這般令人震耳發聵，隱隱中，這兩者仿佛有著一個共同點，李嶠抓耳撓腮，卻無法抓住。

黃昏將至，寒風刮來了大雪，染白了大地。

在風雪中，李嶠看向老人的背影，那不是一個凡人的身軀，而是一座山！為了紅塵歷練，李嶠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靈力了，他把自己當成一個凡人，仔細的生活在凡間。所以，在這樣寒冷的黃昏下，一股刺骨的寒流從風雪中刮入身軀中。

一直站在老人一旁的李嶠終于抵制不住寒流，緩緩的蜷縮在木臺后面，模糊中，他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絕寒的，只有懷中的銅幣傳遞些許的溫度。

呼呼！

不知過了多久，李嶠被一陣空曠的寒風吹襲，他緩緩的站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已經到了清晨，整個集市被風雪覆蓋，不時發出空曠的呼喊。

李嶠靜靜的站在風雪中，沒有一個人來，但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會有人來。

沒有人煙，風雪刺骨，灰塵的天如一雙陰沉的眸子，不滿的望向人間，可能隨時投下災禍。

就這樣，憑著心中的一個聲音，李嶠都不知道自己在風雪中站了多久，在他干涸的目光中，一片死灰，如這一成不變的雪天，死灰，死灰！

不知多久，一縷白色的火苗出現在遠方，正飄忽飄忽的向李嶠靠近，映亮了他那雙塞滿了雪花的眸子，他的身軀，早已化成了雪塊。

就是這縷帶著微弱的熱和微弱的亮，映亮了李嶠的眸子，并將其化成了一汪清泉，恢復出生機。

一縷，兩縷，三縷……

在李嶠的眸子深處，映著無數的白色火苗，同樣，在漫天刺骨的風雪中，無數的火苗正誕生，并向李嶠走來，如一根根火柴，點亮了風雪天地。

“氣機！”一陣明悟出現在李嶠的腦海，正如這風雪天地，其實就是凡塵，本是殘酷寒冷，因為有了人的存在，才變得溫暖如春。

“氣機，氣的運動，靈魂的起始。靈魂，不過是承載了無數情感的氣。”驟然間，一段明悟涌入李嶠的腦際。

也就在這時，李嶠眼突兀的一花，隨后驚訝的發現，自己正站在老人宋大喜的身側，周圍熱鬧的聲音隨著涌入耳畔，剛才的景象不過是一場夢幻。

“咦！”隨著李嶠四處掃望，他驚訝的發出聲音，自己居然能透進行人的腦際，看到一縷縷的火苗，只是，在他的眼簾下，確實五彩繽紛的火苗，不是幻境中單一的白色。

紅塵滾滾，果真如此啊！看著眼中紛繁的色彩，李嶠感嘆道。“咦，宋爺爺腦海中居然沒有火苗。”望向老人時，李嶠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可轉眼間，火苗驟然消失，自己無法再看到那驚人的影像。這時他才發現懷中的煉道鼎正散發著熾熱的溫度，似正在燃燒。

“怪不得自己有種被煉制的感覺，原來是煉道鼎的原因，將自己當做丹藥，用‘道’來煉制，逼迫自己感悟。”

“嗯，你過關了！”老人贊許的看向李嶠，道“白眉子叫我考驗你，如今過關了，明日就會有人來接你了。”

“您都知道？”李嶠無比的震驚。

“我如今已經三百歲，只是為了暖兒才回到凡世的，隨便答應了白眉子的請求。”

“晚輩拜見前輩，原先多有得罪，還請多多擔待。”李嶠戰戰兢兢，敢情遇到老怪物了。

“學了我的泥捏，也算我半個弟子了，如果你不喜歡這門藝術，以后記得幫我找個傳人。如果你有機會進入一氣宗，可以來找我。”老人和藹的看著李嶠，眼中深處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

“師兄啊，真是找了一個好弟子，可我的也不差！”離去前，老人嘿嘿一笑道。

他與燕中元原是同門師兄弟，感受到李嶠身上特有的《魂脈經》波動后才答應白眉子的請求的，不然，就算白眉子再顯赫的身份也是無法說動他的。

果真，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個青衣少女將李嶠帶到了他日夜遙望的小島，這讓他驚訝不已，難道這小小的島嶼別有洞天。

“白眉娘娘是莫林上仙的一滴眼淚所化，住在莫林上仙的碑墓中，有何不妥！”看到李嶠皺著眉頭，少女以為他心中不滿，煞氣沖沖的低吼道。

說完，也不待李嶠回應，少女就駕著載有李嶠的粉色云朵沒入水中。

云朵是一件法器，沒入水中時立即出現一個光幕與水隔離。

“一個島居然是一座冰山，露在水面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此景象，龍宮也不為過。”看著水下冰晶剔透的巨大冰山，李嶠心中震撼不已，果真不能從表面量度事物。

少女不理會李嶠驚呆的模樣，生氣似的飛入一個自動開啟的冰門。

“今日早晨有感，果真有貴人來。”云朵緩緩降落在白眉娘娘身邊，看她身后眾多人影，應該已經等候多時了。

“娘娘如此大禮，真是受寵若驚啊。”李嶠急忙還禮，感動說道。

“古歲老人看上的人，你受得了我這個待遇。我這里是能者尊貴，只要能幫助我突破筑基的，都是我的貴客。”白眉娘娘白眉似雪，如這里冰雪制成的宮殿一般，給人清涼，沒有一絲的雪寒。

看著白眉娘娘欺霜勝雪的肌膚，傾城的容顏，李嶠淡然道:“各求所需而已。”

“年紀輕輕就凝氣第十層，就憑這點，你可以直接入書樓！”

“娘娘，不能如此隨意！”白眉娘娘的話剛說完，他身后的眾多書生頓時跳出來，急切的阻撓道。

“我意已決！”頓時，白眉娘娘身上涌現出一股雷厲風行的果斷。

看到女子如此獨斷，身后靠近白眉娘娘的幾個書生只能不甘擺手，但時不時向李嶠投來惡意的目光。

他們來這里已經很久，書生間已經形成一個傳統，如今李嶠剛來，就直接進去書樓，已經損害到很多書生的利益了。更主要的是，他破壞了他們的傳統。

畢竟，進入書樓的次數是有限的，書樓本是莫林道之所化，使用次數多了，將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