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沉,遠處幾處奇山聳立,融合在晚霞暮色中,近處微風徐徐,讓人感到心涼氣爽。
一處低矮的小山坡上,一名六七歲的少年嘴中正叼著一根小草,翹著二郎腿,雙手倒背在后腦勺,靜靜地臥躺在草地上,只有嘴中輕咬著的那一根小草左右擺動著,一副很是愜意的樣子。
片刻后,少年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將嘴中的小草“噗”的一聲吐出,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隨后一聲輕嘆從其口中發出,望著遠處,臉上一副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落寞表情,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語道:“大哥和二姐應該回來了吧。”
便再次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往山坡下走去…
從許久以前,幾乎每天這段時間,他都會來到此地睡上一覺,不是因為此地風景讓人感覺舒服等諸如此類的原因,只因為一個夢,一個從其孩提時候,便縈繞心頭,驅之不散的怪夢。
幾乎每天都會夢到這么一幕,一個光著身子的小孩,蹲坐在地上,或背對著他,或對著他陰笑不斷,那一張臉慘白毫無生氣,雙眼空洞死氣沉沉,臉龐兩行血淚潺潺而流。
這些都不是讓他最害怕的,只是那一張臉,他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臉孔嘛!
他很清楚,那夢絕不可能無端纏繞多年不散,說不定有可能便是當初占據這副軀體的時候,原本宿主的靈魂并未消散,而是跟他同占一副軀體的緣故,這才導致幾乎每次做夢,必然做那個怪夢。
若真是如此的話,一副軀體,寄宿著兩個靈魂,那滋味必然不好受啊!
只是...不知有何辦法可以驅散那小鬼的靈魂,送他早入輪回。
......
少年本名叫田少龍,或者說那是他前世的本名。
前世生活潦倒,不愿過多回憶,只記得最后一天夜晚,與朋友暢飲完,準備回家的時候,中途酒勁涌了上來,一時間也忘了還身處馬路中,結果又是那么湊巧,被一輛汽車撞到。
在地面狼狽地滾動了一段距離后,身體大量出血,田少龍感覺意識漸漸模糊,身體也越來越冷,片刻后便人事不省,氣絕身亡了。
這便是他在地球上最后的記憶,說起來有些奇妙,田少龍死后,感覺其靈魂似乎被一個怪異的黑洞給吸了進去,感覺昏昏沉沉的。
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時間,或許是傳說中的一個輪回,也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田少龍意識終于蘇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變成了一個嬰兒,周圍除了寥寥幾棵樹還有滿地亂草之外,哪里還有半個人影存在!
“這里是什么地方,發生了什么事?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成為嬰兒身的田少龍有些慌亂、無助。
一番徒勞無功后,田少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困境,同時認命似的不再掙扎。
沒想到上一世一次意外的車禍讓他重生在這里,可居然是變成一個嬰兒,還多半是遭到父母遺棄的嬰兒!
“真是禍不單行!”
想到自己有可能才剛重生不久,便又要再死一次,田少龍的心中欲哭無淚,雖然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成為一個重生者,可他的命運依舊是這么悲催!
這一次死后是不是又要被那怪異的黑洞吸進去呢?那昏昏沉沉的感覺真的很討厭,也不知道這次還是不是同樣的感覺?或許人死后都有這樣的經歷吧,要不則是…
正當田少龍已經準備等死的時候,似乎天有所憐,他本人還不是那么的倒霉,雖然其身體越來越虛弱,意識也漸漸模糊了,不過所幸到了最后,他還是被一個上山打獵的中年大漢給救下了。
無意中救下田少龍的中年大漢名叫趙大牛,是附近小鎮中出了名的打獵好手。
那天他便是追蹤著一只逃竄的野豬,才意外發現田少龍的,隨后在附近尋覓了好久,卻都沒發現小孩的父母,最后無奈之下便將小孩領回家養了。
……
到了家門口后,少年剛好看到其大哥和二姐正在一旁處理著兩只野兔,少年向著兩人那邊走去,口中喊道:“大哥,二姐,我回來了!”
聽到有人喊他,那身材高大健壯,濃眉大眼的青年轉身,揚起手中正處理到一半的兔子,嘴中含笑著說道:“二蛋啊,快過來看看,大哥今天上山砍柴的時候,順帶都抓到什么了,嘿嘿,兩只大肥野兔,今天晚上咱們三個可有口福了!”
“可不是,居然讓大哥一下子抓到兩只野兔,大哥真是厲害。”
少女大概十五歲的樣子,屬于小家碧玉,乖巧可愛的類型,此時少女顯得很是高興,對于好久沒開過葷的幾人來說,眼前的這兩只野兔實在是有著無與倫比的誘人。
雖然已經聽別人喊他無數次“二蛋”這個稱呼,少年還是有點無語,想起往事,少年的心中還是納悶不已!
趙大牛的妻子早早便死掉了,留下一子還有一女,大兒子叫趙猛,女兒便叫趙杏。
至于趙大牛,還沒來得及給田少龍取個名字,就在一次上山打獵的時候意外喪生了。
據說那天趙大牛一行五個獵人收獲的獵物太少,便有人提議進入山林稍深的地段碰碰運氣。結果遇到了可怕的人熊,而趙大牛挺身而出,為其他幾個獵人逃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而他卻永遠留在了那里。
雖然后來那幾個獵人覺得過意不去,便壯著膽子前往尋找趙大牛,卻最終連尸骨都沒有找到。
而后便剩下十一歲的趙猛及九歲的趙杏還有一歲大的田少龍相依為命了。
至于“二蛋”這個稱呼的由來,據說是趙大牛救下他的時候,足足給他喂了兩個雞蛋糊,才將他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自此趙猛他們便一口一個“二蛋”的叫他。
雖然他對這個小名不太滿意,名字中帶個“蛋”字就已經夠惡心的了,居然還加了一個“二”字。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由于身處嬰兒身的田少龍根本沒有說話抗議的能力,再說了,那時候他剛重生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對這里的語言還不是很熟悉,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二蛋”的含義了。
如今算起來,田少龍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已然生活了六年多了,加上他上輩子好歹也是一個正經大學畢業生,自然只是小費了一番力氣而已,便將這里的語言學會了,當他明白了他的小名的具體含義時,心中拔涼拔涼的,不過此時再更改怕也是來不及了。
米已成炊,神仙難救啊!
對于趙猛和趙杏,田少龍心內還是十分感激和敬佩的,感激的是這么些年來,他們兩人絲毫不在意田少龍這么一個“外人”,反而將他當成親弟弟般看待,對他十分的關愛;
敬佩的是,兩人年齡那么小便要承擔養活家里的責任,雖然或多或少鎮里的人,尤其受過趙大牛恩惠的那幾個獵人,對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幫助,不過這份重擔依舊不是那么好擔當的。
平時,趙猛跟隨鎮里的幾個大人一起上山砍柴,別看趙猛年紀不大,他從小身體就比一般的同齡孩子要強壯許多,再加上他為人憨厚老實,又比較能吃苦,因此砍柴這份工作倒也難不倒他。
至于趙杏則是在鎮里一家酒樓負責清洗碗盤,也就是這樣子,雖然日子過得還是比較清苦,倒也不至于衣不蔽體、三餐不飽。
看著一旁正忙的不亦樂乎的兩人,田少龍低頭不語,心內早已打定主意:“我要想個辦法賺錢才行,總不能讓大哥和二姐一輩子這么辛苦下去吧。”
就這樣,一邊在想著發財大計,另一邊則在忙著燒烤野兔,不多一會兒,一陣香味飄然而生,田少龍將心思稍放下,然后三人聚在一起,邊說邊笑邊吃著烤好的美味。
“對了,二蛋,姐有事跟你說。”手中的野兔大腿吃到一半,趙杏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對著少年說道。
“姐,有什么事你說吧。”田少龍望了望趙杏,心中奇怪二姐會有什么事想跟他說。
“嗯,是這樣的,明天剛好是劉秀才開始招收學生的時候,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想讓你去那里學習,等你學業有成后,在鎮上也能夠找份較好的差事。”
“學習嘛,倒也不錯。”
田少龍暗暗想著,雖然當地的語言他已經學得七七八八了,不過那些文字卻還沒認識幾個。
在元武國境內,人們都普遍崇尚武力,文人地位十分低下,甚至還遠不如一些商販的身份來得尊貴,這也就是劉秀才為什么放棄考取功名,反而留在這偏僻的招財鎮以教導學生認字識禮為生的緣故了。
就連趙杏這般年齡的孩子都知道文人地位低下,所以她叫田少龍讀書也只是為了容易找工作,而不是考取功名!
不過縱然如此,在田少龍看來,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雖然此間文不為正道,但認字識禮還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對于他未來的一些發財計劃就十分的必要。
雖然劉秀才收取的費用并不算高,不過對于他們幾個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最起碼這幾個月,估計趙猛每天上山砍柴的量就要多上那么一兩分了,想到這里,田少龍心中一暖,更加堅定要讓大哥和二姐以后過得安逸舒適。
第二天一早,田少龍便跟隨著趙猛前往劉秀才的住處。
此地小鎮本就不大,劉秀才的家距離也不是很遠,很快便已經到達其處。
劉姓秀才的住處布置得十分簡單,比起趙猛幾人的家似乎也好不了多少,看樣子其生活應該也比較清貧,不過一處墻壁上的一把掛劍倒是讓田少龍多看了幾眼,劍鞘看起來似乎還挺精致的,就不知道里面的劍身是否鋒利!
劉秀才年齡大概四十余歲,穿著十分簡單,身上穿著一件布制青色長袍,腰間別著一塊紅玉玉佩,兩袖十分寬廣,腳上套著一對布靴,長相也普通得很,除了那撮小山羊胡子外,沒什么特別的了,但是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倒也讓人覺得十分和善。
“劉先生,這就是我小弟,從今天開始,他就在你這里學習了,麻煩您老好好的教導他。”
趙猛對著劉秀才拱了拱手,笑著說道。
看其樣子,今年雖才十七歲,不過說起話來倒也十足一個大人樣了,有時候田少龍甚至會想,若是趙猛練武的話,肯定會十分厲害,可惜趙猛卻并不喜歡習武。
“那是當然了,老夫雖然學有所限,不過自當盡力教導好自己的學生,倒是趙小兄弟所允諾的事情可別忘記了。”劉秀才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的,先生不用擔心,每天晚飯前,我都會準時送柴過來的。”
“嗯,好,那就這樣吧。”劉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望向田少龍,隨口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呢?”
田少龍撓了撓頭,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開口答道:“我…叫趙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