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喆一愣,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剛剛那句話,并不是出自他之口。
“在這里說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去幫忙請個大夫!”傅玲擠進(jìn)人群,來到李喆的身邊,看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冷聲開口。
之前聽到與人說舅舅出事了,她立馬就干了過來——只是她并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事。也沒有想到,她那失蹤了多年的表哥居然也出現(xiàn)在了這里。只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看著面色青白的舅舅,還有哭成了淚人的舅母,傅玲忍不住抿緊了嘴唇。
幫著舅母置辦好了舅舅的身后之事,傅玲看著站在大堂里,跟失了魂沒什么兩樣的李喆,一時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該上前安慰兩句。無論是換了誰,離家多年之后回來,卻在第二天便發(fā)生了這種事,都不可能高興得起來的吧?更何況……
一想到外邊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傅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些人,怎么都這么愛亂嚼舌根子?
“玲玲?!崩顔吹穆曇糇尭盗峄剡^神來。看著眼前依舊面帶悲色的表哥,傅玲的眼里露出了些許的疑惑。
李喆看著眼前面露擔(dān)憂的傅玲,面色有些蒼白,卻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開了口:“幫我找個做工的地方吧?!笨吹礁盗崛滩蛔狭梭@訝的表情,李喆勉強(qiáng)擠出了一個笑容:“出了這種事,我再怎么著也是家里的男人,總是要有些擔(dān)當(dāng)?shù)摹!?
雖然李喆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但眼里堅毅的光表明了他所下定的決心。看到這樣的李喆,傅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有的時候,挫折真的是能夠讓人有所成長的。
回到家傅玲就把這事兒跟父母說了,兩人對李喆能夠這么快便振作起來,顯然也是極其欣慰的,自然也很樂意幫忙。
恰巧盧府里面的一個下仆近些日子回了老家,盧家小姐的婚事又近在眼前,盧府之內(nèi)人手很是緊缺,而傅玲的父母又與那兒的管事有些交情,就尋了個機(jī)會將李喆給引薦了過去,當(dāng)時李喆就拍板被留下了。
盧家的老爺是個好人,為人和善,心性又好,給的工錢也多。可不管怎么說,做下仆,總是會有那么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的。本以為李喆對此會有什么不滿,可沒想到,他卻只是笑笑就接受了。
“我現(xiàn)在要做的,是挑起我爹曾經(jīng)挑著的擔(dān)子?!闭f這話的時候,李喆臉上的表情很是堅定,讓一旁的傅玲禁不住有些看呆了。
而李喆,也確實做到了他所說的。在盧府里,他做事總是格外認(rèn)真,又不怕苦不怕累,盧府的管事對李喆,那可是贊不絕口。
“我剛洗好的衣服呢?”小翠皺著眉頭走到院子里來,左顧右盼的,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吹嚼顔?,頓時眼睛一亮,“哎,李喆,你有沒有看見我洗好的衣服啊?”
小翠是盧府的丫鬟,平日里都是負(fù)責(zé)小姐的衣物的清洗的。她長相可人,脾氣又好,和府上的人處得都挺不錯的。
“衣服?”放下手里的掃帚,李喆有些驚訝地看著小翠,“剛洗好的衣服不應(yīng)該在漿洗房嗎?怎么會跑到院子里來?”
“可是那邊我都找過來了,就是沒照著??!”聽到李喆這樣說,小翠忍不住皺起了眉。過些日子就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了,府上的每個人都是格外的忙,幾乎就沒有多少空余的時間。剛才洗好了衣服之后,正好有人問了她點事兒,等她回答完之后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原來放在身邊的那一桶衣服都不見了。
那些可都是小姐的衣物??!不說那衣服的料子,就是被有心的人拿去做些什么,她也受不起啊!盡管小姐不一定會怪罪,但老爺就不一定了——老爺也就只有在碰上和小姐有關(guān)的事情才會發(fā)脾氣。
“會不會是有人拿走晾了?”李喆想了想,提出了一種可能。
“誰會不說一聲就拿走??!”小翠的臉上帶著焦急,“而且我去晾衣服那邊看了,沒有?。 ?
小翠這么一說,李喆也是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是怎么回事了——難不成那衣服還能自己長了腿跑了不成?
“要是真找不著,我就自己去找小姐領(lǐng)罰吧……”這么說著,小翠的臉上露出沮喪的表情來。
“別這么想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找著了呢!”看到小翠的樣子,李喆忍不住出聲安慰。聽到這話,小翠露出了笑容:“謝謝啦,希望是這樣吧……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看著小翠遠(yuǎn)去的身影,李喆摸了摸鼻子,低下頭繼續(xù)打掃院子,心思卻是跟著小翠一起走遠(yuǎn)了。
就在李喆走神間,掃帚似乎從院子的角落里掃出了什么。隨著一聲清脆的“叮鈴”的聲音,那東西被李喆手中的掃帚帶了出來。
那是一個護(hù)身符,暗紅色的布袋子,正面是一個金色的“?!弊郑驗闀r間久遠(yuǎn)而有些掉色,而背面,則是一個太極八卦圖。帶著些許銹跡的暗灰色鈴鐺被紅線穿過,系在布袋上——不知為何,李喆總覺得這護(hù)身符格外的眼熟。
布袋角落上暗黑色的污漬,還有那鈴鐺上一個不起眼小缺口——李喆記得,那是當(dāng)初他因為貪玩,不小心摔了磕在路邊的石頭上磕出來的。他還記得,這護(hù)身符最開始的時候,鈴鐺的顏色是金黃色的,而這布袋子,也是鮮艷的紅色。
不會錯的,地上的這個,就是李喆多年之前丟失了護(hù)身符。
李喆清楚地記得,這個護(hù)身符是一次廟會上父母買給自己的。那時候他的家里很窮,就連每一餐吃多少米都得好好劃算著。這樣一個小小的護(hù)身符的價錢,在那時的他們眼里,卻是不小的一筆錢了。
蹲下身子撿起護(hù)身符,李喆想起當(dāng)初父母咬著牙掏錢買下了這個護(hù)身符的情景,心下不由地一暖,緊接著的,卻是心酸。
李喆對這個護(hù)身符很是喜愛,可是他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始,護(hù)身符就不見了,似乎是很久之前了??桑瑸槭裁此鼤霈F(xiàn)在這里?
看著手上又臟又舊的護(hù)身符,李喆有些疑惑。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他的一份回憶。能夠在這兒找到,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吧?這樣想著,李喆拍了怕護(hù)身符上的灰塵,將它收進(jìn)了袖中。小小的鈴鐺發(fā)出“叮鈴”的脆響。
“表哥?”李喆剛放好護(hù)身符,身后就傳來了傅玲的聲音?;剡^頭,就看到她一臉笑意地站在那兒。
“玲玲,你怎么來了?”在這兒看到傅玲。李喆顯得有些驚訝,不過轉(zhuǎn)而一想姑姑姑父和管事的交情,便也釋然了。
“我來看看你??!”傅玲這么說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在盧府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崩顔葱χ卮穑斑€得謝謝你和姑姑姑父的幫忙呢?!?
“哪兒的話,我們可是一家人??!”傅玲看到李喆確實氣色不錯的樣子,露出了笑容,“那我就先走了??!”
“行,路上小心些?!崩顔袋c了點頭,傅玲就轉(zhuǎn)身離去了。看著她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李喆卻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傅玲今天有些不對勁?可他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李喆也就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他還是先打掃好院子吧——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