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聚在季鳶身上,她眼里平淡無波,清冷孤傲,說得這般不以為意。
讓一向高傲自大的楚江彥臉往哪兒擱?這個廢物居然敢當(dāng)眾扇他的面子。真恨不得將她剁成肉醬“你已嫁與本王為妃,那便是本王的妻子,你走不走,也是本王說了算”。
想走,沒那么容易,你若走了,本王的恥辱怎么還?
季鳶冷淡道“隨便”,隨后邁步離開,那么淡入清風(fēng)的倆字兒,說得真是滿不在乎。
凌霜見季鳶走了,也不多留跟了去,主子吩咐,如果她沒有去處,就帶她回府。
被丟在擂臺的一眾人面面相覷,莫不是季鳶死而復(fù)生,恢復(fù)了正常,剛才的一言一行那里還有半分癡呆傻兒的模樣?
季鳶走在無人的街道上,不知去處。
果真不愧是炎炎夏日最熱的時候!走兩步路額頭上滾下幾滴汗珠,抬手去拭之時忽而一驚似帶喜色,看著手上混著血液的汗水,漸漸浮現(xiàn)出笑容——她成人了!
回憶起那場婚禮,當(dāng)真是情字害人吶!
她的重生,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從前被欺辱的癡呆傻兒重生,所以,她一定會為季鳶討回血債;嘴角勾起純美的笑,明眸清澈閃著碎碎星光,暗藏眼底深處的陰冷透著嗜血的光芒一閃而過。
凌霜離她不過兩寸距離,心里嘆道:“真是個可憐的姑娘,沒爹沒娘,寄養(yǎng)在舅舅家,受盡非直系親屬欺凌,還是個傻兒”。
心生憐憫,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絲帕,道:“季小姐,擦擦血漬吧!”.
季鳶拿在手里,才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個人一直跟著自己,她一邊擦著一邊淡語:“你跟著我做什么?”。
被她這么一問,凌霜突覺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跟著一個姑娘確實(shí)有失禮節(jié),他面色微紅移開目光,答道:“主人吩咐,季小姐如果無處可去,就暫住逸王府一段時日吧!”。
她現(xiàn)在暫時無處可去,也就答應(yīng)了,凌霜帶著她來了逸王府。
府前便是擺放彰顯著尊貴的兩頭雕刻技術(shù)精湛的大石獅,踏入府中,寬廣的院壩前一座古色古香的斜頂綠琉璃瓦建筑映入眼簾,逸王府雖然修建得無比宏偉氣派,不亞于皇宮,可這里的下人卻比其他王府少兩三倍,且多為男仆。
季鳶跟著凌霜進(jìn)了府后,走過一條靜謐悠長的鵝卵石小道,越過一片茂密的草林,見一人歇息在樹蔭下的太師椅上,逼著眼靜靜的享受綠蔭帶來的陣陣清涼,跟隨凌霜走近了,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如畫的眉下濃密而纖長如扇的睫毛,英挺的鼻梁,粉嫩如桃色的薄唇,細(xì)膩如美玉的肌膚,高貴優(yōu)雅的斜躺在搖椅上,長發(fā)如墨瀑隨意的散在身上,就像上天大花心血的特意勾勒描繪,似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神,季鳶心里驚嘆好一個美人,只是面無血色蒼白的透著病態(tài)的美。
想必他就是人人稱贊又嘆惜的逸王楚湘逸,她活了兩世,前世兩百年,都未曾見過生得這般美的玉人,一時被吸住魂看得呆了。
凌霜上前道:“王爺,季小姐帶來了”。
那搖椅上的美人緩緩睜開雙目,眼里清澈如水,純凈無暇,就如他腰間價(jià)值連城的白玉一樣,晶瑩剔透,季鳶開始猜想,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只聽他道:“備一套女子衣服,帶她下去歇息吧!”。
“是”。
季鳶對上他的目光,一時覺得尷尬,別過眼去,楚湘逸只當(dāng)她癡傻,并未在意她的失禮。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洗去身上污漬,穿上丫鬟送來的青色羅裙,又聽話的跟隨凌霜回房把脈,乖乖的喝了一副藥才入睡。
異世重生,是福還是禍?
靜謐的清晨,含苞待放的花蕾上晶瑩明亮的晨露,恬靜又顯得生機(jī)勃勃。
逸王府里的少許丫鬟早早的在后花園摘一些季鳶從未見過的新鮮的花瓣,接清晨的露水,季鳶逛悠著路過此地,身后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她便問道:“摘這些花瓣是來干什么用的,泡茶嗎?”
小丫頭總是一副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樣子。說話時頭垂得很低“回小姐話,的確是用來泡茶的,但大部分都用來制藥”
季鳶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幾十米,小丫頭忽地跑到她前方張開臂膀阻攔,緊張的說:“季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逸王府禁地”。
“禁地?”季鳶伸長脖子望了望,欲踏進(jìn)去的樣子。
小丫頭秀眉皺巴著急得快要哭出來一樣“奴婢不知,逸王下令任何人不得進(jìn)入,季姑娘我知道你有些理解障礙,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會掉腦袋的”。
眼淚是季鳶這一世最討厭的事,若不是當(dāng)初她輕易相信那女人是那個渣男的表妹,相信她哭哭啼啼嬌滴滴的樣子,她也不會遭受最殘忍的背叛,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
季鳶眼里迸射出逼人的寒光,凝視著比自己矮了一點(diǎn)的小丫頭,似老虎要吃人的樣子“你若是能收起懦弱的眼淚,或許我會止步不前”。
小丫頭被她的眼神嚇得失色,兩行就要流出來的淚水被迫收回去顫聲回道:“是,奴,奴婢知道了”。
“還有,本小姐非常正常”
小丫頭又回:“是”。
季鳶忽然輕笑,給人陰森的恐怖感,那雙眼卻看不出端倪極致青純無害,小丫頭就這么得呆愣住了,這個女子,誰傳的她丑不堪言?小丫頭心里為季鳶打抱不平,世間傳言真是可惡,活生生埋沒了這么一個大美人,雖然是冰美人。
兩人離開這神神秘秘的地方,季鳶也不是好奇心極強(qiáng)的人,除非真的達(dá)到能夠勾起她興趣的標(biāo)準(zhǔn),才有可能留心一點(diǎn),生在這不太平的年代。
知道的越多代表你離死期越近,況且現(xiàn)在她還是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她不想給自己帶來太多危險(xiǎn)。
走過廊腰縵回的長廊,前面出現(xiàn)一條斷溝,就是一條長廊中間斷了一截,完全把兩座房宇隔開,小丫頭又在此處將她攔住。
“季姑娘,這里也不能過去,前面是王爺用早膳的地方,女子一步也不準(zhǔn)踏入”
季鳶皺眉,伸出右手推開她,跳過那道斷溝,徑自走去。
小丫頭焦躁的直跺腳“季小姐,逸王從不接近女子,奴婢求您還是繞道走吧!”她的阻攔不起作用,自己卻又不能跨過去,眼睜睜看著季美人揚(yáng)長走遠(yuǎn)。
她就闖了能怎樣?如果楚湘逸真要動手殺她,那這條命算是白救了。
膳食廳只有楚湘逸與兩侍衛(wèi)在這里,季鳶步入時第一個看見的是如玉君子楚湘逸,一張中部圓盤撐起的檀木桌只有楚湘逸一個人享用早膳。
三人見季鳶來了,凌霜凌喬驚詫的望著她,凌霜心頭一急對她做口型“快走,快走”。
而一旁的凌喬對這個癡兒的“誤撞”不自覺的鄙視起來,對每一個女人他都是保持遠(yuǎn)離狀態(tài)。
楚湘逸抬頭也看見了她。
這女子清冷孤傲,卻透著淡淡的可親,這一身丫環(huán)的青衣穿她身上都變得貴族起來。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第一次面對女子的擅自闖入沒有發(fā)火。
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楚湘逸不是大發(fā)雷霆,反而示意凌霜添一副碗筷。
詫異中凌霜遵命添了一副碗筷。
季鳶已走來坐下,素手拿起筷子,楚湘逸關(guān)心道:“府中飯菜,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季鳶嘗了兩口,舌尖傳來陌生的美味,逸王府的菜定不是次等品,況且還是逸王這種病美男的嬌弱腸胃,飯菜必須是千挑萬選。
“咳咳,咳咳”楚湘逸兀地咳嗽出聲,他掩臉背過身去喝了一碗藥,稍有好轉(zhuǎn)才正過來。
“逸王重病纏身,沒有想過尋名醫(yī)嗎?”季鳶瞧他面色無血色,不得不令人惋惜“世界之大,術(shù)士多的是,江湖之中自有醫(yī)治逸王惡病的怪手,不找豈不是可惜了?”
楚湘逸面容上沒有對這短短二十年時光的不舍,沒有對這世界的一絲留戀,沒有感傷上天的不公,反而是泰然處之的從容:“自小,皇祖母便尋名醫(yī),天下名醫(yī)匯聚皇城,個個得出的答案不盡相同,哪種由最初的希望隨著一天天,一月月的失落到最后的絕望,我不想再有,尋名醫(yī)不過是為自己徒增傷悲罷了”。
季鳶沒有經(jīng)歷過,自然不會懂時間帶給他的殘忍,但最后的絕望她懂,她有切身體會“逸王,這二十年一直呆在京都從未出去走走看看嗎?”
世間繁華,都與他無緣,走多了便會有不舍,與其死時懷著這樣的心情不如就安安靜靜的從哪里來就在哪里消亡的好,這樣凄美的男子怎叫人不遺憾嘆惋!他還沒有出去走過,這幅身子該是怎樣脆弱才使他連生的欲望都沒有。
膳食廳,一片無言的安靜。
不久,便有人上來通報(bào)五王爺楚江彥親自來接五王妃。
這邊,下人未退,那邊,楚江彥便帶著滿面怒氣沖上膳食廳。
什么身份尊貴的逸王,不過只是一個將死之人,未來的皇帝是他楚江彥,逸王在他眼里構(gòu)不成威脅。
隨著而來的還有跋扈無腦卻自持聰明陰險(xiǎn)毒辣的肖落落。
那肖落落一上來便被靜子美男勾過魂兒去,百姓都道逸王是世間難得得美男。
可惜每次出現(xiàn)都被華帳遮擋,見過他容貌的人甚少,肖落落第一次見到這么美的人兒,早將自己的老情人拋之腦后,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楚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