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涼颼颼的。

晃了晃手腕上的紫色骷髏，開玩笑，她現在也是通靈一類了。

這次她可是學聰明了，她改抱著女鬼，這下既不尷尬，也讓這女鬼跑不掉了。

那女鬼被青陌碰觸到，發出“桀桀桀”的聲音，有些難聽，不過還不至于嚇到她。

青陌威脅道：“再叫，再叫我就用‘紫骷’把你鎖進這里面，讓你永世都不能超生。”青陌的威脅顯然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那女鬼依然這樣叫著，青陌嘆息一聲，攬著女鬼的力道輕了些，可也不會讓她逃脫掉。

“雪珠，我知道是你，別再激怒我了。”

那女鬼渾身僵住，掙扎的更加厲害，青陌頭疼，側過臉卻是看到白漓淵得意地瞅著她，“搞不定了吧？”

“……”青陌恨恨咬牙，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得瑟什么？

雙手被女鬼冰冷的身體凍得有些發麻了，可她依然不肯松手，聲音盡量放柔和，“雪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既然肯來到這里，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們說呢，我們不會介意你是人是鬼，能幫到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啊。”

也許是青陌的話起了作用，那女鬼漸漸平靜下來。

只是，依然不肯抬頭。

青陌看著她，幽幽嘆息一聲，“好了，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你……在抱著什么？”突然，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微微顫抖的嗓音讓青陌暗叫一聲不好，她抱著女鬼回頭，果然看到青衣整個人像是被定住，頭微微伸著，臉上的表情格外奇怪，喉上下滾動兩下，才又重復了一遍，“你在抱著什么？”

青陌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女鬼，她一直低垂著頭。

可她聽到青衣的聲音后渾身的僵硬還是讓青陌眸光閃了閃，她想，自己現在的姿勢一定很奇怪，上一次她抱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倒是沒什么，可此時，她抱著一個鬼，鬼她可以看到，可青衣幾人卻是看不到。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可懷里的女鬼突然用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么緊，她掌心傳來的冰冷一直侵入她的肌膚，生疼生疼。

她嘆息一聲，“你這是何苦呢？”卻還是抬頭鎮定地看著青衣，“我沒抱著什么，這是一種招式，可以強身健體的，你也知道，我中毒了么，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千辛萬苦才找到了這個方法，只要這樣維持就好，耽誤你們休息，真是抱歉抱歉。”干巴巴地笑著，青陌都覺得自己的話漏洞百出，她側過臉，祈求地看著一旁看好戲的白漓淵：幫忙啊……

白漓淵瞅了瞅她的姿勢，表示愛莫能助。

他抬起雙手，先是合攏，又猛地松開。聳肩，如今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放了她。

怎么可能？

青陌瞪他，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她，怎么能這么輕易放手？

她咬了咬牙，無視奇怪地看著她的三人，深吸了一口氣，才看向青衣，“你，跟我來。”

這樣說完，她抱著開始掙扎的女鬼朝著深林深處走去……

青衣僵硬地瞪著青陌的背影，想到什么，渾身都開始莫名地顫抖，他突然開始向前跑，腳步踉蹌，走兩步幾乎想要摔倒的樣子，眼底那種似狂喜又似絕望的眼神讓在場的幾人臉色都變了，白漓淵原本上揚的唇角漸漸抿成了一條弧線，目光深深地望著青衣接近瘋癲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唇動了動，垂下的鳳眸里染上了一層絕望。

他還有希望，可他呢？

從那時開始，他就沒有了希望。

除了絕望，別無所有。

青伊，你真狠！

薛青伊，你真狠……

真狠……

青陌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其他人，她才停下腳步，身后不穩的腳步聲敲擊在她的心頭，懷里的女鬼也感覺到了，漸漸放棄掙扎，安靜地待在青陌的懷里，整個鬼形縮成很小的一塊，長長的黑發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青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她知道她動搖了。

“還不愿見他嗎？他為了你，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他這一生唯一的心愿恐怕就是希望你活著。既然有機會，為什么還這么折磨他？”

當時她臨死前說得那么決絕，青衣當時的表情……

她現在想想還是不忍。

懷里的女鬼哆嗦一下，低低的嗚咽聲突然傳進青陌的耳膜，她幽幽嘆息，“沒事了，沒事了，你還有我，還有青衣不是嗎？而且，你沒有發現么，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子是你的妹妹呢，她要是知道你還能轉世一定會很高興的。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

青陌的低喃順著風傳入身后渾身僵硬的男子耳邊，他瞬間濕了眼眶。

忍了這么久，他怕自己一旦崩潰會來不及再送她的骨灰回藥王谷，可她……還活著……

勉強站立著，可渾身的顫抖還是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緒，他先前走了一步，即使看不到她的影子，還是癡癡地喚了一聲：“珠兒……”

懷里的女鬼突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鬼是沒有眼淚的，可那種絕望卻傳遞到青陌的心尖，她的眼睛也紅了，低低地安撫女鬼，抱著她慢慢轉身，想了想，走到青衣的身邊，空出一只手，把戴著紫色骷髏的手放到青衣的眼前，紫色的光帶著空靈的美滑過青衣的眼睛，只是須臾，青衣卻覺得過了一世這么久，他呆呆地盯著青陌懷里的女鬼，聲音喑啞，卻只能反反復復念著那一個名字。

青陌心情復雜地把女鬼推到青衣面前，她松開手。

女鬼沒有跑，只是低垂著頭，飄在半空中，影子很淡，卻是真實的。

最后看了一眼，青陌慢慢退開，能不能留下她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如今就看青衣自己的了。

她能幫的，只能到這一步。

回到原地，白漓淵已經重新躺了回去，至于他有沒有睡著那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兩人，卻依然保持著她離開前的姿勢，墨非離臉上的表情還屬正常，顧念儀則是目光死死地鎖著她，那模樣，像是恨不得要上來咬她一口。

青陌聳聳肩，虧她剛剛還夸她好看來著。

真是的……

“你想問什么，我都無可奉告。不過，你想知道的，等青衣回來了，你可以問他。”

不過他愿不愿意告訴她，這就不可得知了。

雖然顧念儀是雪珠的妹妹，可時隔這么久她對雪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就不知道了，她相信，關于這一點青衣應該會拿捏的很好，她是真心希望雪珠幸福，那個女子有著一種讓她狠不下心的牽連。

“如果我就是要問你呢？”

青陌攤手，“愛莫能助。”

伸了個懶腰，青陌越過她重新爬上馬車，為了等女鬼出現，她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了，再熬下去，她也會變成女鬼的。

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顧念儀重新爬上來，她坐在軟榻上盯著青陌，死死地，那種強烈的注視即使青陌想忽略也難。她終于痛苦的哀嚎一聲，睜開眼，“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怎么睡得著？”

“你又不是我，你管我看什么地方？”顧念儀反諷。

青陌挑眉，誒呀，這就跟她對上了？

“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大師兄會是那個反應？”

顧念儀眉頭皺得死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大師兄露出那種表情，簡直……讓她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本人？

“無可奉告。”

翻了個身，青陌背對著她，想看就看吧。

想要從她嘴里得到什么消息，那她這如意算盤就真的打破了，要是比耐性的話，她還真不輸給任何人。事實證明，青陌是對的，她的確是贏了，只是也同樣付出了沉痛的代價，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顧念儀才放棄，那時，青陌已經困得分不清天南地北了。甚至什么時候上路的，她都不知道，整個人都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等她徹底清醒時，已經是到了下一刻小鎮的客棧外。

她揉了揉眼，朦朧間看到一張臉，很熟悉，她傻笑了一下，恍惚間似乎又回到她還是狐貍的時候。

抬起頭，腦袋在男子脖頸上蹭了蹭，蹭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勁，猛地向后一退，頭“咣當”一下撞在了后面的馬車上，疼得她立刻紅了眼眶，卻還是強忍著，低著頭，意識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胡亂地揉著后腦勺，青陌慌慌張張地下了馬車，只留下墨非離愣愣地僵在原地，許久才動了動，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溫度，那種熟稔而又自然的動作，好……熟悉。

下了馬車，青陌被陽光刺得渾身懶洋洋的，她側過身，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青衣的身影。

看她眼珠子在四處瞄著，白漓淵自動地蹭到她身邊，“你是不是在找那人？”

青陌白了他一眼，真是明知故問。

“你還真能睡，你可是錯過了好多精彩的畫面，嘖嘖，我要是你，肯定懊悔死。”這樣說著，白漓淵眨著眼，鳳眸里都是笑意，那動作那表情，就像是在說：求我吧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青陌直接無視，繼續揉著后腦勺，真是撞狠了，疼死她了。

不要裝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