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喃喃一聲，裴衣低下了頭，下一刻，又蹙然抬起頭，森然的目光死死盯著妤音：“你說我？！你竟然還說我？如果是你，你又能怎么選擇？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她尖叫出聲，猙獰的臉上有著怨毒的恨意。

妤音淡然地看她一眼：“我會選擇嫣兒。”

裴衣當場愣在了原地：“怎么可能？你不是說你……”

妤音朝著她走了一步，繼續道：“……然后我會陪著他一起面對生死。”

其實經歷了這么多，生死早已看淡，活著的那個人才是真正最痛苦的人，可又忍不住想要對方好好活著。

可如果真的沒有選擇，那么就只能……同生共死。

“我不信，我才不信！”

裴衣邊向后退著，邊尖叫出聲，臉上有著難以置信。

“你信或者不信，都跟我無關。裴衣，我只跟你說這最后一次，如果你真的再不從執迷不悟中走出來，你最終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好，說的很好。”

裴衣長久的陷入沉默，而房間的門再次被開啟。

門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邪佞地立在門口，邪魅的視線緊緊鎖在妤音的臉上。瞧見她回頭看他，蠱惑地勾唇：“你倒是聰明，竟然可以從只言片語中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可惜了，你注定要失敗。因為啊，”男子的聲音很低，也很好聽，可此刻卻像是惡魔的召喚：“你有一個不合作的盟友。”

妤音的眉頭慢慢擰起，她像是不相信般，猛地轉過頭死死瞪著從魔君出現就一直低垂著頭的裴衣。

“你把他引來的？”

“……是。”

裴衣長長出了一口氣，抬眼，眼底依然有著猙獰的狠戾：“你能認識什么九音？憑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你就這樣把我們出賣了？”

“當然不，魔君說了，不會毀掉離了，他會讓他呆在魔都里，跟我……在一起。”

說到這，裴衣揚了揚頭，眼底有希冀閃過。

“只是可惜，不能要你這張臉了。”

“……”妤音咬著唇，怒極反笑：“裴衣，你可真行。”

“哼，我可沒你這么偉大，什么同生共死，我已經想好了。就算離好好的活著也不可能喜歡我，倒不如讓他留在魔都，這樣，我還能天天看到他。”

“你！”

妤音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原本以為五日的時間怎樣也能撐到白漓淵到來，他說過冥淵處理了事情就會趕來。

如今，一切都成幻影。

魔君瞅著她氣得漲成通紅的小臉，嘴角意味深長地勾著，眼睛里黯了黯。朝著近旁的裴衣打了個手勢，裴衣會意，連忙俯身朝著他笑笑：“魔君你隨意，我先把嫣兒抱走了。省得她醒過來擾了魔君的興致。”

抄手把他身側的嫣兒抱起，笑得陰沉：離，你不是喜歡她嗎？可我偏偏就是要毀了她！

轉身，加快腳步向外走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身后莫名傳來一聲很輕微的聲響，隨即一道帶著沙啞卻沉默的聲音緩緩響起：“裴衣。”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裴衣瞬間僵在了原地。

她難以置信地回頭，對上了墨非離深邃的墨瞳，他半瞇著眼，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你是不是也需要把我一起帶走，這樣才更不會擾了他的興致？”

嘲諷的話帶了隱忍不發的怒意。

裴衣心里“咯噔”一聲。

突然想起什么，她“啊”的一聲轉過頭，捂住了臉。

魔君看到他醒來，站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你醒得倒真是時候，要是再晚一步，本君也就得手了。”

“哦？”墨非離漫不經心地看著男子，環顧了一下四周，冷著一張臉，走到妤音面前，“想要得手，你還是先問過我再說。”

“可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魔君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他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臉：“你可不要忘了，你現在……還是人呢。”

“你倒是可以試試看。”

墨非離依然冷著一張臉，慢慢吐出一個名字：“……霄祈。”

魔君眼底一陰，臉上所有的表情隱去，半晌，才冷冷看著他：“你記起來了？”

“……是。”墨非離也不打算瞞他，“千年前，你沒有本事打得贏我，如今，你以為你有勝算嗎？”

“……”

……

妤音怔怔地聽著兩人的談話，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墨非離的側臉，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腦袋發懵，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覺察到妤音的視線，墨非離低頭看她，視線落在她迷茫的眸仁里。

“先給我好好反省。”

“反省什么啊？”妤音反駁。

隨即想到自己把墨非離迷昏前的話，有些心虛地把腦袋朝著他胸口拱了拱，自己要不要裝死？

霄祈神色復雜地望著兩人，目光沉沉。

半晌，才似笑非笑地笑了一聲：“本君倒是不知道，你這么多情，卻又這么無情。你，這是已經忘了九音嗎？”

九音？

妤音心一跳，想要抬頭看墨非離。

只是因為頭被墨非離壓著，所以她根本不能抬頭，只能靜靜地聽著墨非離的心跳聲。不疾不徐，只是在魔君喚了那個名字時，他的心慢跳了一步。

妤音想，難道那個九音是……

“我是多情，抑或無情，已經與你無關。”

“可跟她有關不是嗎？”

魔君的聲音很冷，冷到讓人覺得他似乎天生就是這種腔調，可偏偏他又像是隱忍了什么怒意。身后傳來風聲，帶起衣袂摩擦的聲音，妤音想，這人應該是朝著這邊走來了。

魔君在墨非離面前站定，唇角勾著半深半淺地笑：“這么多年本君被困在這魔殿里出不去卻也時時刻刻記得你，你是不是很感動？”

“霄祈，你執念太深。”

“那也是因為你們的錯。”

他低低吼了一聲：“如果當初你肯將錯就錯，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逆天換命，這本就是錯。”

墨非離的聲音極冷，“放我們走，我就當從未見過你。”

“可本君不想放了你們，尤其是……她。”

魔君笑得陰陰的，俊美的臉在燭光下閃閃奪目：“你應該知道，這么多年，這魔都里的魔妃換了一個又一個，卻都沒有你懷里的這個像她，本君怎么舍得就這樣放手呢？更何況，你不想救她了嗎？這普天之下，除了本君手里的‘黑煞’能徹底除去她身體里的黑妖毒外，可沒有人救就得了她了。怎么樣，考慮一下如何？本君會好好對她的。”

頭頂傳來長久的沉默。

妤音看不到墨非離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跳得有些快，表情怔怔，如果他……

“可以。”

墨非離突然出聲，妤音一愣。

雖然她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可墨非離真的把她放棄掉，心莫名如同刀割。

可下一刻，耳邊又再次響起墨非離的聲音：“如果她愿意留在這里，她就可以呆在這里，可如果她不愿意，你休想。”

無波無痕的聲音，可他劇烈跳動的脈搏讓妤音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胸腔里，悶悶道：“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墨非離，你要是敢丟下我一個人，我就咬死你。”

墨非離攬著她的手一緊，狠狠揉了揉她的腦袋。

妤音其實知道他心里還是惱自己的，那時，她替他選擇了他們接下來的道路，這本就是一種自私的行為。

可……她卻認為那是最好的。

“那么……就不要怪本君無情了。”

魔君的臉蹙然改變，周身閃動著冰冷的黑光，毫不留情地朝著墨非離和妤音襲來。

“既然你們不識好歹，那就一起下地府吧。”

鋒芒般的無形利刃朝著他們席卷而來，妤音的臉色都變了，她啞著聲音，手指緊緊攥著墨非離的衣袖。墨非離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那無數的黑光襲向他們，在離他們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龍纏繞著妤音盤旋在房間里。很快抵擋住黑光朝著外面襲去，金色的光芒照得整個魔都金碧輝煌。

“離！”

身后，傳來裴衣嘶聲的聲音。

霄祈倒是沒想到他先前受了這么重的傷竟然還能幻化成人形，詫異地愣在原地。

也就是這一瞬間讓他失了神，讓墨非離和妤音跑了出去。

反應過來，廣袖一擺，黑光大盛，極致的光刃從這個角度一下直抵兩人離開的方向。

金龍馱著妤音沖破魔都的層層重圍朝著前方襲去，妤音俯身貼著金龍，她的雙手抱著他的脖頸，眼睛里流露出擔憂：“墨非離，你還好吧？”

“沒事。”

墨非離回頭看了她一眼，龍眸里有安撫。

妤音抱著他的脖子，閉上眼，有眼淚在眼底凝聚：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這么任性，也就不會讓裴衣鉆了空子。

弄到如今這個地步，她……怨極了自己。

一直來到魔界的入口，墨非離看著重重魔衛守著的連接處，盤旋在上空久久回不過神。身后，是魔都精致的宮殿，妤音回頭看了一眼，它就像是一張巨網，讓她喘不過氣來。不知為何，看著這虛幻的宮殿，她心底深處涌上一股不安。

片刻的功夫，黑光一閃，霄祈已經來到他們的身后。

墨袍飛揚，眼神冷到極致：“你以為沒有本君的吩咐你們真的逃得出去？”

手臂一抬，妤音感覺他們周圍一道玄黑的結界像是火焰一般“騰”地躥起，把他們僅僅困在了原地。

同時，無數的魔衛在結界處把他們團團圍住。

看到這，妤音的臉色徹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