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冠男子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在張真身上游走,似乎是要把他層層剖開,然后看個透徹。
張真心中緊張得不行,但是他還是強自讓自己的神色自然,他覺得,這一關,應該不僅僅是要問問題,還要看弟子在問問題時候的表現(xiàn)。
表現(xiàn)的自然一點,肯定會留下好印象。
他猜對了。
一會兒之后,金冠男子忽然點了點頭,說到:“不錯,心性夠沉穩(wěn)。”
張真心中一喜,心性夠沉穩(wěn),這絕對是一個正面的評價,不錯這兩個字,更是有千鈞重量,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可是,隨后這個金冠男子的一句話,卻是讓他的心,一下沉到了萬丈深淵。
“資質(zhì)當一個記名弟子也是夠的,可惜啊……氣運太差,仙路不適合你。”金冠男子淡淡地說。
仿佛天雷轟下,張真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嗡直響。
又仿佛是墜入冰窟窿,他全身冰涼。
還好似有人在他胸前重重的給了他一拳,心口悶疼,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離家之前,娘親的笑臉,在眼前一晃而過,父親的期望的話語,還在腦海回響。
他們都希望張真成為仙人,他們也給了自己能給的一切,只希望張真能成為仙人。
可是,金冠男子卻說他不適合仙路。
一瞬間,他的心臟,似乎都停跳一拍。
“不過按照慣例,我還是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一下吧。”金冠男子說到:“看你堅持的樣子,我知道你很想進入宗門,告訴我,你為什么想進入宗門?”
為什么想進入宗門?
這個問題就像是蚊子一樣,在張真耳邊來來回回飛動縈繞。
“為什么要進入宗門?因為,我想要讓爹娘過上好日子,不再受人盤剝欺凌,讓他們能夠安享晚年……”他抬起頭,望著金冠男子,一字一頓說到:“因為我想要成仙人啊!”
金冠男子看著王陽,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惡,也沒人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回答,到底滿不滿意。
好一會兒的沉默之后,那金冠男子才開口,緩緩說到:“進入宗門修煉,為了榮華富貴者,為下等,為了能高人一等者,中等,為了反抗的執(zhí)念修煉,才為上等,你想讓爹娘過上好日子,就是在反抗現(xiàn)在的貧苦生活。”
張真眉頭一挑,這話意思是,他的回答很好?
難道,這最后一關,過了?
金冠男子繼續(xù)說到:“而你又說為了成仙人,也是對的,我們修真者,哪一個不夢想成仙……你回答得很好,非常好。”
聽到這里,一股喜意,從張真心底開始彌漫。
“你悟性還行,算是上等,心中執(zhí)念也是上等,但是你氣運太差,不適合修行。”金冠男子忽然說到:“我不能收你,你走吧。”
喜意,瞬間變成涼意。
張真還想說什么,卻只見到金冠男子袖袍揮起,示意他可以離開了,這里留不得他。
他急了,根本來不及說什么,他想起剛剛李云的動作,連忙是伸手摸進腰里,等到手再拿出來的時候,他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黑漆漆的珠子。
這個珠子漆黑如墨,深邃如大海,一出手,便是奪人眼球,讓人目光再也移動不開。
金冠男子眼睛一凜,袖袍一揮,直接就把那黑色珠子一把攬走。
張真緊繃的心,在這一刻,才松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寶物出手,一定能進入宗門了吧。
他心中萬分不甘,自己在第二關的時候,本該就直接成為記名弟子的。
在第三關的時候,更是該直接通過,誰知到,這兩次卻都因為一個所謂的氣運,就被連續(xù)被拒之門外,還害得他最后必須要祭出這個寶物,才能進入宗門。
“這個珠子外表倒是美觀漂亮。”金冠男子心中暗道:“但是卻一點靈氣都沒有,不像是什么仙道寶物,應該是個俗世之間的玩物吧!”
想到這里,金冠男子就是眉頭一皺心中暗暗不爽,居然還有人敢拿出一個黑色珠子玩弄他,簡直可惡。
張真本來還在暗暗不甘自己要祭出寶物,才能進入宗門呢,卻只見到金冠男子眉頭忽然緊皺,隨后一顆黑色珠子直奔自己面門而來。
他心中大驚,連忙伸手一把抓住黑珠子,珠子上力道不小,頓時他就感覺手心被珠子打的一陣生疼:“你這是……”
“拿一個俗世的破玩意兒,就想騙我收你進我宗門?妄想!”
金冠男子低喝一聲,袖袍一揮,衣袖飄飄而來,迎風便漲,眨眼之間,就化成了一道比人還寬的大袖子,這大袖子,一下打在張真身上,只聽得嘭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都被這一袖子拍得飛了起來。
還在空中的張真,噗的噴出一口鮮血,隨后便是如同那斷了線的風箏,斜斜地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才停下來。
本來就有很多傷的他,雙手雙腿上,再次有許多地方被磨破,鮮血從破爛的衣服上,滲透而出,沾的滿地都是。
“咳咳…”
張真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擦去嘴角的鮮血,卻因為手背上也破了皮,反而把自己抹成了一個大花臉。
“為什么!”他顧不得渾身傷痛,開口問到。
金冠男子眼神輕蔑:“哼,拿一個俗世之間的玩物,就想當成寶物過來騙人,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張真一愣,旋即目光就是一沉,他父親說過,這個珠子是從天上發(fā)著光飛過來的,普通的珠子怎么可能發(fā)光飛行?
明明就是這個金冠男子不識貨!
他心中暗暗咬牙,三次了,本來自己有三次機會能成為青云宗的弟子,但是都被生生打了回來,其中兩次都是被這個金冠男子直接拒絕的!
想到這里,他胸中憋悶不已,一股郁氣結在嗓子上,不過被氣到了極限,他不禁反而是:“哈哈……”
周圍許多少年都看著他愣住了:“那個小子笑什么!”
“看他剛剛應該是惹到仙人了,被仙人打飛吐血,然后被打傻了。”
周圍少年議論紛紛,而遠處已經(jīng)被選入記名弟子的李云,則是大聲說到:“那個傻子,在前邊測試的時候,就擋我路我還準備教訓他,不過現(xiàn)在沒機會了,他被刷下宗門,還瘋了,真是可惜。”
金冠男子眉頭一皺,一個小破凡人,居然也敢在他眼前放聲大笑?
“你笑什么!”
張真依然大笑不止:“笑你兩點,第一,我笑你口口聲聲說要修仙要逆天奪地,但是卻如此看重氣運,豈不是自相矛盾?”
金冠男子臉色有些難看了。
氣運本就是天地給予,逆天奪地,卻又看重氣運,的確是有些自相矛盾的意思。
“第二,你自己不識寶物,卻說我拿俗世玩意騙,本就該笑!”張真大笑兩聲,旋即猛然轉身就走。
既然這青云宗不要他,他也不想再在這里死纏爛打,他聽說,在幾百里外,還有一個宗派叫盤云派,實力不比青云宗差,他想要到那里去碰運氣,畢竟他自己的實力,能過青云宗的測試,也就能過盤云宗的測試。
他不信自己到了盤云宗,還會因為所謂的氣運,就被刷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仙路,他必須要想方設法去踏一踏,不然何以有顏面,面對家中父母?
他這一走,是瀟灑無比!
可是,他這般大笑轉身離去的樣子,卻是讓金冠男子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別看他才四十多歲的樣子,其實這是因為他修為有成,所以顯得年輕,其實他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
在這一百多年內(nèi),他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凡人,這樣指著鼻子笑話過,他很想直接下殺手殺掉張真。
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青云宗現(xiàn)在正在衰落,而且是日漸衰落,他們青云宗現(xiàn)在招收弟子,已經(jīng)不是等弟子自己上門,而是讓三代弟子出去到每一個村鎮(zhèn)搜尋年齡的孩子,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搜尋到足夠的弟子選拔。
但若是他今天忽然暴起殺人的話,被人傳出青云宗的話柄,那以后他們還能收到合適的弟子么,弟子肯定因為有人在選拔的時候被殺的原因,都不愿意來青云宗,而是轉而投向了盤云宗了。
劍眉青年看到金冠男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個師叔是想殺人了,但是卻又礙于宗門大計,不能動手。
于是他連忙上前,對著金冠男子說到:“師叔,我有一計,能消您心頭之恨,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金冠男子牙關一咬,道:“盡管說,不讓這小子得到教訓,難消心頭之恨!”
劍眉青年眉頭一動,顯得有些奸險,他小聲說到:“不如,我們收下這個張真,當記名弟子……”
金冠男子眉頭一凜,張真差點把他氣死,還要收下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師叔,收他進宗門只是第一步,進了宗門,他就是我們宗門的人,要受到我們宗門的規(guī)矩限制……到時候,我們再隨便找個理由折磨他,欺負他,他又能怎樣?”劍眉青年說的是眉飛色舞:“若是他敢反抗,我們直接按照門規(guī)處置,外人也不能說什么!”
說到這里,劍眉青年就笑了:“這樣的話,不僅僅是消了師叔的心頭之恨,還能保全我青云宗的聲譽,乃萬全之策。”
聽到這里,金冠男子的神色才漸漸松弛下來,眼中也是露出了一絲喜色,他對著劍眉男子一點頭。
劍眉青年會意,往前兩步,面帶笑容,對著張真離去的背影喊道:“張真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