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廝高昂的聲音落下,我的耳邊也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偏偏在這種時候,我卻不爭氣地低下了頭,可心口那狂亂的律動仍舊清楚地昭示出了我的慌張。
“籬落!”榮寅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而我也終于難忍激動,抬起頭看向了前方。
這一刻,我無法形容我心頭的撼動,那溫潤的眼神,俊朗的臉龐,分明就與我在重陽之夜邂逅的那個男子別無二致。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怎么可能,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竟然就是名震大衍城內(nèi)的蕭籬落。
自從那日一別后,這張面龐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的睡夢中,我也無數(shù)次想象著我們重逢時的場景,可這樣的方式卻遠遠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強烈地想向他展示我的清新脫俗,因此,對于重逢地點的設(shè)定,要么是陽光燦爛的田間地頭要么是空氣清新的拂堤柳下,雖然我很想與他進行一番肉體上的交涉,但畢竟是初次見面,我還是想讓他看到我的矜持。
可是,這一刻,我的所有愿望都在小鳥這樣的大名之下粉碎成了泡沫。
這種場所出入的慣是風流不羈,放浪形骸的女子,雖然到目前為止,我什么便宜都還沒占到,但閨閣女子,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就已經(jīng)是大忌。
前一刻,我還無所顧忌。因為榮寅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在乎,甚至對于他的過度熱情,我早已起了反叛之心。他把我想的越渣我越高興。
可這一刻,我真的有所顧忌了。我不知該對自己身在此地做出怎樣的解釋,更別說向他傾訴我這些天的思念了。
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卻不能把最好的自己展示給他,我感覺到我的眼眶有淚水在氤氳。我多想告訴他他送的那張面具我日日擦拭,生怕它不小心蒙上一丁點兒灰塵。可這一刻,縱使有千言萬語,也淹沒在他溫潤的笑容之下。這種笑容寬厚,仁和,不針對任何個人。這樣的笑也同樣令我疼痛難耐,他終究是將我當成了蕓蕓眾生中的一位,那一晚,在他的熠熠光輝之下,終究沒殘存一絲痕跡。
他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在一點點兒靠近,我的心也在他的步步迫近中逐漸淪落。
“榮寅!”熟悉的聲音響起,他的關(guān)注點顯然不在我身上。可這聲呼喚,卻足以讓我面頰緋紅。
“快過來坐。”榮寅連忙招呼了一聲。隨即便吩咐身上的姑娘們散了場。
熟悉的氣息在慢慢靠近。走到榻前,蕭籬落將長衫下擺一拂,瀟灑入座。而他所坐的位置正處于我與榮寅當中,這樣近的距離,再加上現(xiàn)在室內(nèi)只余我們?nèi)耍业男念^再次陷入了慌張。
“籬落,這位是皇城名媛向小姐,向小姐對我們百花會一直心存疑慮,鑒于我是發(fā)起者,向她介紹,存在自夸的嫌疑。你是我們的會員,就現(xiàn)身說法給她簡單介紹一下吧。”
榮寅這句話說得突然,話音落下,我在猝不及防中驚慌地抬起頭,可瞥見的卻是那張俊美如鑄的熟悉面龐。
此刻,我心頭的震驚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我的羞怯。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心心念念的男神竟然是榮寅的會員。此刻,我們面面相覷,他雖未開口,我的血槽卻已空了大半。
我根本無法想象,男神拿著傳單在街上盡力呼號的景象。
“值此重陽佳節(jié)之際,皇家侏儒理工協(xié)會特舉行開業(yè)大酬賓,這一次,我們不要8888,不要2888,只要998,即日入會,尊享八折優(yōu)惠,皇家侏儒理工協(xié)會,您明智的選擇,皇家侏儒理工協(xié)會,一次選擇,終身受惠!”
“請問向小姐具體對哪方面心存疑惑呢?”男神溫和的聲音及時打斷了我的遐思。
“哦,那,那方面。”不明就里的我生怕錯過了他的解答,慌忙就做出了回應。
也許是我的回應太過含糊,他溫和一笑后,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莫不是對幫會宗旨不甚清楚?”
“對,對!”
凝視著那雙漆黑美眸,我連連應和。不愧是男神,心思如此通透,邏輯如此清晰,一句話就說到我的心坎兒里了。
榮寅雖多次向我提及幫會一事,可他的側(cè)重點都放在了會費上。實際上我真正關(guān)心的卻是這個幫會是干什么的。錢什么的都是后……呃,也不能說是后話。
總之,我已拜倒在男神的一針見血,一語中的之下。
“關(guān)于這一點,向小姐盡管放心好了。我們百花會始終奉行懲惡揚善,匡扶正義的原則,對社會不公之事必會做出平反,會員皆是有助人熱情的有識之士,絕非三教九流之輩。”男神滿帶磁性的聲音落下,我兩眼中已滿是星星。
艾瑪,好有正義感。
“好,我加入。”小心臟幾個回合噗通過,我已理智全無。
而此刻,在凝視男神的余光中,我似乎瞥見榮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可這一次,他并未發(fā)表任何陰陽怪氣的感慨,只是兀自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而我在與男神的兩相對視中,他的臉上卻微微透露出了些愧疚之色:“只可惜,現(xiàn)在建會之初,沒有絲毫福利可言,還望向小姐包容。”
“嗨,這算什么事啊,別說福利我壓根不在乎,為了正義就算傾盡家財又何妨呢?”我這番豪言壯語過后,榮寅臉上出現(xiàn)了不懷好意的曖昧之色。
“向小姐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這般膽識氣魄就是男兒也未必比得上。”男神的稱贊讓我心口的律動越發(fā)強烈。
“為了表示對向小姐的歡迎,籬落先干為敬了。”男神說著,舉起酒杯,輕拂長袖,頃刻之間酒已飲盡。
“蕭公子不必客氣,其實我們之前見過面的,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我急切地渴望著他能想起那日的偶遇,可他緊鎖眉頭思索了好久,終究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我的心也隨著他這一輕微舉動,徹底跌入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