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門口,少女抬頭看著院墻,夜風(fēng)吹亂了高高束起的黑發(fā),明眸皓齒,雖然一身黑衣黑裙,在月光下卻也格外別致。
西城伸手,替白桑整理了被吹亂的頭發(fā),一邊說道:“一個女孩子家總是不知道在意自己的形象,每次都是丟了人之后才知道哭天搶地的。”
這話說的沒錯,白桑竟然一時找不到能夠反駁的話,只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地翻了個小白眼。
小的時候自己偷偷涂了楚妍姐姐的胭脂,但是因為不知道什么樣子才算好看,在臉上涂了兩片大大的紅色,遠遠的瞧去,只能看見兩片紅在飄動。就因為這件事,西城從小笑到了大。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白桑扁扁嘴,終究是沒說出這句話,說出來也不過是被西城奚落一番,還是不說為好。想著想著,白桑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你在我眼里,隨時都是傾國傾城。”過了一會兒,西城突然說出了剛剛沒有說的后半句話。
懷疑自己是聽錯了,白桑趕緊抬起頭來訊問的看向西城,卻見西城也在看著自己,臉一紅急忙掙脫了西城一直拉著自己的手。
“我進去復(fù)命了。”小聲的丟下了一句話,白桑低著頭跑進了洛安臣的別院,甚至沒有再看西城一眼。
關(guān)上了門,白桑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心情,回頭時卻忘了呼吸。月光,長廊,洛安臣一襲白衣端坐在廊下,微微闔了眼,身邊架著一個小小的爐子,上面的茶壺正冒著熱氣。白桑咽了咽口水,一瞬間竟然以為是天人下凡一般的美好。
屏息凝神,白桑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雙腿已經(jīng)邁不開步子,就那么站在門前,呆呆的看著自家大人。
聽見了這邊的聲音,洛安臣緩緩的睜開了眼,美目流轉(zhuǎn),看著白桑唇邊揚起了笑意,聲音里有一種莫名的慵懶,淡淡的開口說道:“回來了。”
白桑傻傻的點點頭,一邊在心里哀嚎,他一個男人,為什么可以生得這么美,此刻的自己恨不得回頭一頭撞死在墻上。
邁著有些不聽使喚的雙腿,白桑緩緩的走到了長廊前,僵硬的思維終于找到了自己此時該說的話,跪下低著頭對洛安臣說道:“是,屬下……完成了今天的任務(wù),回來向大人復(fù)命。”
“回來就好,過來坐吧,陪我下一局棋。”洛安臣淡淡的笑著,示意白桑做到自己的旁邊。
點了點頭,白桑僵硬著身子跪坐在了洛安臣的對面,棋盤上縱橫交錯的線自己此刻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完全沉浸在了對面之人的美色之中。真是沒出息,白桑在心里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但是似乎并沒有起什么作用。
“你好像從來沒問過我那些人為什么要死。”棋下了一半,洛安臣突然問道。
“誒?”白桑一時沒明白洛安臣的話,手下一抖下了一個廢子,頭垂的更低小聲說道:“大人吩咐的事,自然有大人的道理,屬下何必多問。”
沉默。洛安臣看著眼前快把頭低到貼著棋盤的少女,眼中閃過了一瞬間的詫異,就因為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而無怨無悔的做著這些事情。真是是,敗給她了,洛安臣又一次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些人惡貫滿盈,的確不該在這個世上。”沒有聽見洛安臣的會話,白桑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抬起頭急著辯解道,話一出口才覺得是自己唐突了,復(fù)又低下頭咬著下唇不再言語。
“是嗎,你能這樣想,真的是太開心了。”洛安臣稍稍垂了眼,輕輕笑著,把視線重新放在了棋盤上。
只可惜,天下人不會這樣想。這條路上注定是鮮血鋪路,洛安臣很清楚,只是有時候看著白桑的笑容,還是會有些不忍。
白桑不會下棋,這一點萬象寮里的人都知道。于是,當(dāng)西城巡邏結(jié)束之后回到院子里,卻看見白桑一臉幽怨的坐在樹下,看著干枯的樹枝不知道在想什么。聽見西城的動靜,白桑回過頭來看向西城,一臉幽怨。
“你坐在這里做什么,這么冷的天會生病的。”西城急忙跑過去,想要拉起坐在地上的白桑。
白桑沒動,只是可憐兮兮的看著西城,西城不由得心里一緊,蹲下來想要檢查白桑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別動。”白桑阻止了西城碰自己的腿,可憐巴巴的說道。
“怎么了。”這可是急壞了西城,焦急的詢問著究竟是怎么回事。
“剛剛……大人找我下棋。”白桑斟酌著詞句,小聲的說道:“所以,我就留下來和大人下了一局棋……然后,輸?shù)暮軕K。”
顯然西城并不明白白桑究竟在說什么,只好耐著性子看著臉頰紅紅的她,聽見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用小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然后……在那里坐的,腿麻了……”
又是一陣沉默,白桑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到之后的是什么。果然,西城爆發(fā)出了一陣笑聲,白桑把頭埋在手掌里,在心里又一次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明知道不會下棋,就因為美色而下了一局,結(jié)果不僅慘敗,在大人那里顏面全無,而且還因為一直太過僵硬的坐著讓兩條腿麻的不能動彈,此刻在西城面前尊嚴(yán)盡失。
以后再也不要下棋了,白桑在心里哀嚎著。
早晨起來的巷子是安靜的,走在用石板鋪的路上,可以聽見早起的人家做飯時的聲響,還可以聽見掃帚劃過院子沙沙的聲音。
巷子的一頭是一個銀莊,門被從里面打開,木左先走了出來,四下看看確定沒有人之后,樓破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家銀莊白桑是清楚的,因為此處錢財不問來路,不問去向,很多做著殺人越貨這樣勾當(dāng)?shù)娜讼矚g來這里換些錢兩。這兩個人從這里出來,就足以證明他們的錢來路不明。白桑從房梁后面探出了頭,打算跟蹤他們,探個究竟。
此時的天還沒有大亮,做跟蹤是再合適不過的。雖然洛安臣并沒有給自己這樣的命令,但是白桑心里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決定背著萬象寮自己出來行動。此時時間尚早,若是進展順利,完全可以趕在朝臣下朝之前趕去宮中,給寧倩做伴讀。
這樣盤算著,白桑也就這樣做了。底下的兩個人似乎一直都沒有察覺,避開了大路不走,走進了另一條小巷。
白桑從房頂上一躍而起落在另一面的房頂上,再向下看去的時候,那兩個人卻不見了蹤影。眉心瞬間一皺,白桑仔細的看著周圍的小路,時間尚早,巷子里空無一人,本應(yīng)該避無可避的地方,這兩個人卻好像憑空消失尋不見了蹤影。
正暗自詫異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陣?yán)滹L(fēng)。這是殺意,多年的訓(xùn)練讓白桑本能的躲避著,反手按上了腰間的劍,卻在還沒有拔出來的時候被來人按了回去。白桑向后躍開,看清了來人。
木左站在房頂上,眼中露出了殺意,手中的刀指向白桑,白桑緩緩的站起來,抽出了腰間的劍。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就沒有再繼續(xù)藏下去的必要了,白桑這樣想著,坦然的看著面前的人。
刀鋒一閃,木左已經(jīng)到了白桑的面前。如此快的速度讓白桑眼花繚亂,后退一步卻不想一腳踩空,房檐上的瓦滑落,白桑直直的從上面摔了下去。
房屋并不高,白桑卻來不及調(diào)整身子,木左迅速從房頂探出了頭,看著白桑落了下去。一道黑影竄了出來,接住了馬上就要摔在地上的白桑。
接觸到的是柔軟的身體并非冰冷的地面,白桑在心里著實詫異了幾分。這樣的地方摔下來,雖不至于送命,卻也不能保證不會受傷。抬頭,看見了樓破的臉,而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急忙伸手推開了樓破,白桑自己站在了地上,簪子摔在了地上斷成了兩半,一頭黑發(fā)溫順的垂下來,襯得一張臉更是膚如白雪,溫婉動人。一雙大眼睛因為害羞,泛起了一絲漣漪。
自知此刻是自己理虧,白桑整理了一下衣冠,紅著臉有些尷尬的抬起頭來看著樓破。后者卻愣住了,看著眼前的姑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挪開了眼神。
“這位姑娘,我想我們應(yīng)該見過兩次面了。”樓破聲音有一點點的沙啞,看著旁邊的墻壁說。。
“對啊,是見過。”白桑也挪開了眼神,看著另一面的墻壁,含糊的回答著。
似乎也覺出了自己這樣做有些唐突,樓破思考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不知道姑娘這一大清早就跟著在下,究竟有什么目的,難道是公主又闖了禍,等著在下去救?”
在心里狠狠的犯了一個白眼,白桑順帶又一次數(shù)落了寧倩,上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丟臉丟大了。
“公子,這個女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何必跟她多費口舌。”木左從房頂上跳下來,手中依舊握著刀,對樓破說道。
張口想要還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為自己辯解,干脆閉上了嘴,打算什么也不說,死硬到底。
“不可無理,姑娘想來是有姑娘的理由,不知姑娘可不可以告訴在下。”樓破抬手制止了木左,對白桑溫柔的說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禹國的京城出現(xiàn),昨天夜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畫舫上,你和金重有什么關(guān)系。”一口氣說完了心中所有的疑問,白桑氣鼓鼓的看著面前的人,等著他的回答。
卻不想,樓破先是一愣,之后反倒是爽朗的笑了,看著白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