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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玉簫

接下來的幾天,左卿銘一直沒有出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額頭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白紗布,身上也到處是狗皮膏藥,這副尊容實在是沒臉出去見人。

楚楚還算體貼的把內室讓了出來,這讓左卿銘著實有些感動,苦盡甘來的窩在床上,這里那里的到處聞個不停,只要一想到楚楚在床上睡了這么多天,他都能心神激蕩好一陣子。

好幾次他還真從枕頭底下撿起幾根柔柔的頭發。

這天楚楚又給左卿銘熬好了藥,看著他喝完,對他說道:“這幾天反正你也下不了床,七姨教你點樂器怎么樣?”

左卿銘好奇道:“你都會什么?”

楚楚道:“琵琶、七弦琴、蕭管、二胡、甚至是胡笳,只要你能想出來的,七姨都可以教。”

她每句必稱七姨,左卿銘只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學什么好些,你覺得呢?”

楚楚道:“你真有興趣?”

左卿銘道:“有啊,我曾與你說過,聚賢莊這四位先生囊括了世間大多數學問,如今可得改一改,這音樂一項就是沒有的。”

楚楚嘆道:“你從未關注此道,又怎知道有沒有,別的師父我不知道,但李麟先生卻是此中高手?!?

左卿銘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卻見楚楚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一支玉簫來。

這玉本身就已是一件難得的寶物,玉簫通體碧綠、晶瑩剔透,二尺多長的蕭管古樸無華,絕沒有像其他玉簫上雕龍刻鳳般的花俏,卻也正因如此透出一種古典的美感。

左卿銘睜大眼睛,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楚楚淡淡道:“從李先生那里贏來的。”

左卿銘奇道:“贏來的,怎么贏的?”

楚楚道:“這是七姨自己的事,還都要你管么?!?

左卿銘苦笑道:“看這玉簫的成色,就知道這八成是李麟壓箱底的寶物,你倒是會贏。”

楚楚不耐煩道:“你到底學不學?”

左卿銘忙道:“學,我當然學。”手忙腳亂的接過,只覺這玉簫握在手里溫潤無比,心下更多喜歡了幾分。

他看看這玉簫,又看看楚楚,笑道:“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你方才問我要學什么時,我若是不學這簫呢?”

楚楚撇撇嘴沒有說話,左卿銘想了想又道:“人家李先生千里迢迢來教我,咱們不感謝也就罷了,還怎么能占人便宜,待會兒你包上三千兩銀子給李先生送過去?!?

楚楚哼道:“你以為李先生是你這樣的俗人么,你給他,他也不會要的。”

左卿銘也覺得有道理,便道:“那這樣,你再去和他賽一賽,故意輸給他三千兩銀子不就行了。”

楚楚冷冷不說話,左卿銘嘆道:“那就再換個方法,你安排個人把這錢送到李先生老家總行了吧,匿名送,就算他回到家猜到是咱們,到時候咱們也早就不在孫府了。”

楚楚怒道:“你怎么這么倔,我說了,李先生不稀罕你的銀子?!?

左卿銘哼道:“我便稀罕么?送壺酒是送情誼,送個玉佩是送情誼,送點兒銀子為什么就不是情誼了?你們把銀子看的與別的東西都不同,說到底不還是因為稀罕銀子么。”

楚楚張了張嘴,卻悶起頭,俏臉居然憋的通紅。左卿銘把玩著手中的玉簫,一時也有點納悶。

這還是那個總把自己頂的一愣一愣的大丫頭么?

不管怎樣,楚楚最后還是把銀子送往李麟老家去了,左卿銘心中高興,便興致勃勃的學起這玉簫。

簫有六孔,每一孔都打磨的光潤無比,楚楚也不知從哪兒又抽出支普通的竹簫,左卿銘調動著他唯一還算靈活的手指吹吹按按,一時倒也學得有模有樣。

學了幾個時辰,左卿銘竟然頗有進境,楚楚心中暗訝,臉上卻淡淡的,只道:“今日便到這里吧,想不到你還有些天賦。”

左卿銘笑道:“是我與這玉簫投緣。”

說著略有些惋惜的看了手中玉簫一眼,喃喃道:“只是可惜這玉簫只能拿來演奏,打起架來卻派不上用場,回頭我學會了,讓人給我打支精鋼的,就和判官筆差不多。”

楚楚收起蕭管,冷笑道:“那也好得很,以后拿著那根精鋼蕭管吹吹死人,好歹餓不死的?!?

左卿銘也知道鐵質的蕭管音質極差,只得放棄這妄想,哪知楚楚忽道:“我倒是聽師父說過,在關外天山上,有一種千年寒鐵,不但堅硬無比,用來作樂器也最適合不過?!?

左卿銘愣了愣,暗道那天山不就是天劍門的地盤么,疑道:“既然堅硬無比,又如何開采?我怎么從沒聽說過有這種寒鐵做成的樂器?”

楚楚道:“那自然是要極大的人力的,天劍門的宗主法器無塵劍,身似寒月,流光溢彩,不就是這寒鐵做得么?!?

原來鼎鼎大名的無塵劍,是這么個由來。

左卿銘眨眨眼睛笑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楚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想到什么就說了,有什么為什么的。”

左卿銘又不依不饒的道:“那你為什么要教我吹這玉簫呢?!?

楚楚淡淡道:“想到什么自然就做了……你要自我陶醉,我也沒有別的法子?!?

左卿銘臉上不由現出失望之色,楚楚也不看他,徑直出門去了。

轉眼已到第六七日,左卿銘慢慢才能下床走動走動,他身體本已壯實了不少,這次傷的這么重,倒大多是舊傷崩裂而致,那天晚上他還有心情調笑,本以為能咬著牙挺挺,誰知腿一離地竟再也下不來了……

孫氏子弟或多或少都來看望過他,孫玉乾只象征性的來過一次,孫玉蘭自然就是那個來的多的,小姑娘心疼的眼圈都紅了,左卿銘還得拖著滿身傷硬著頭皮安慰她。

四位教習里,種師道精通歧黃之術,為他開了方子,這幾日他喝的便是種師道給他開的藥。

別人問起這傷時,左卿銘就推說是不小心摔的,但這理由實在太過荒唐,而這附近也實在沒有什么可以摔人的地方,仇百順皺著眉頭想到:就是這小子在院子里打上一天滾兒,也不一定能傷的如此慘烈。

孫傳學沒有出現,而孫府倒因為左卿銘的傷而特意加派了衛士。

楚楚靜靜站在一旁,一雙雪白的手掌藏在袖子里,舉手投足,就是最嚴苛的禮儀也找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每個探望左卿銘的人都會贊賞的看著她,并且在離開的時候禮貌的與她道別——大概誰也想不到這個柔弱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左卿銘一直對楚楚的年紀很感興趣,因為有了江采兒的經驗,他知道楚楚八成是要比他大一些的。俗話說,男人是少壯的好,女人卻是越老越夠味兒,所以說這并不是一件很壞的事。

但只要聯想到她那個風情萬種的師父,左卿銘就又有些懷疑自己的看法了,他堅信就算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被那個披香仙子教上幾年,也會成為很懂風情很有女人味兒的女子。

他還發現自己身上的一件怪事,就是在所認識的女子中,不管是芊芊、江采兒還是這個楚楚,都很難知道她們的名字,對于年紀更是一無所知。

也許每個少女都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們的年紀,她們不愿意太小,也不愿意太大,這真是使人費解的問題。

左卿銘在床上胡亂的想著這些,他當然還沒有發現自己有什么變化,也不知道這變化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而又將要變化成什么樣子。他還沒發現自己已經下意識的把人分成男人和女人,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你和我了。

他馬上就要十七歲,在明代,很多在他這個年紀的人已經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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