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阿琳沒想到自己得意符咒竟然毫無作用，微微一怔，冷哼道：“尸僵符奈何不了你，我就不信連毒你也不怕。”

林天的速度實在太快，隨風身法如同跗骨之蛆。毛阿琳被緊逼之下，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一聽毛阿琳的話，林天心里頗有顧忌，無意間身法緩了一緩。林天一拳直沖對方面門，卻只見毛阿琳忽然停了下來，對著林天微微一笑。

這笑容像是能融化春雪，在林天心里激起一絲蕩漾。就當林天放松警惕的一剎那，拳頭似乎觸到一片紅影中，而毛阿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林天靈覺敏銳之極，幾乎瞬間就察覺到毛阿琳的蹤跡，低下身子猛地沖向前，猛地提氣旋身一腳踢向后面。方才脫身的毛阿琳猛地驚叫一聲，五指緊扣化作利爪對著林天的腿猛地撕開。

呼呼地狂風響起炸裂般巨響，兩道身影同時向后躍出。林天腳下不穩，連連退后數步方才站定。毛阿琳卻是整個人飛出撞在一顆大樹上，整個人都嵌了進去。大樹咔嚓一聲斷裂，轟隆倒下。只聽一聲嬌嗔，毛阿琳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胸口起伏不定，嘴角溢出一道血線。

“真是可惡，小小年紀，出手還真是不留情面。只是再過片刻，吳田兄弟倆就性命不保了。林天，你以為你是在救人么，真是可笑。”毛阿琳笑道，雖然身受重傷，也頗有幾分風情。

林天哪里還想得到自己是救人還是害人，倘若毛阿琳不用吳峰做幌子來大道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天又怎么會這般生氣。現在毛阿琳這么一說，林天沖口道：“你，你，你胡說，我沒有害他們，我沒有想過害吳大叔。”

“害人和救人，不要說你不明白，這世間又有誰明白。有人自以為正義，處處懲奸除惡，可是卻會害更多的人。吳田和吳全二人本來有生的機會，可是就是你們這樣自以為是的人，親手害死了兩個善良的人。林天，你好好想想，你有什么理由對我出手。”毛阿琳正色道。

毛阿琳的語氣變得若有若無，整個人像是融入黑暗中一樣。盡管林天在清心絕壁上試煉三年，也見過無數幻象。那些幻境無不比眼前的來得恐怖，卻沒有眼前這般真實。

突然間，洛族人一路遷徙流亡，被天啟鐵騎和異族廝殺的戰火煎熬的景象又一次占據了林天心頭。在無數個夜晚，林天便是從這樣的睡夢中驚醒。那些殘忍殺害洛族的人的面孔，無比清晰地印在林天心里。如同一滴帶血的火種，將林天心中怒火點燃。那樣的歲月里，林天又何曾想過正義和邪惡的區別！

“是我，是我害了吳大叔他們。要不是我，他們一定不會死。”林天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喵嗚”黑夜中一道影子閃電般竄出，一雙眸子隱隱泛著熒光。林天下意識地躲避，卻來不及，手上吃痛，連忙閃身推開。定睛一看，那黑貓已跳到毛阿琳的懷里。

一道火光照亮整個樹林，在一片紅光中，毛阿琳便是在一片紅光中緩緩退去。林天想要追逐，卻聽到毛阿琳笑道：“我要是你，就趕緊去看看吳家的兩兄弟，興許還能找到全尸。呵呵，小子，自作聰明可是會害死人的噢。風夜那老鬼竟然收了你這么個蠢才，還想讓你來對付我？”

“對付你？師傅何時讓我對付你了。你給我站住！”林天瘋吼一聲，拳頭幻成一片虛影，全身氣勢驟然盛大起來，帶起陣陣破空之聲。

轟！拳風砸碎了數十根樹木。嘩啦一片，盡數倒下。而毛阿琳的身影卻在那片紅光中消失不見！

林天狂吼數聲，心中怨氣疏泄，頓時冷靜一下，心道：“吳大叔，吳二叔你們一定要撐著。”當下辨明方向，朝著野鬼坡狂奔而去。

越是奔跑，就越是覺得前方死氣沉沉。片刻后，一點火光出現在林天眼前。林天頓時加快了腳步，幾下縱躍離火光越來越近。

“吳大叔，吳二叔。”只見地上躺著兩個人，火把散落在草堆里燃開一片。不是吳家兄弟，更是何人？

不遠處，白色的面粉灑落在地上被風吹散，香燭在風中閃耀著火光，而那只雞卻是不知去向，地上也沒有了吳峰的衣物。林天看著這透著詭異的景象，不由得眉頭一皺。方才接近吳家兄弟的時候，林天就發現二人氣息微弱，明顯是生機斷絕的征兆。林天從清心絕壁出來，只帶了固血丸和解毒丸，療傷得藥卻是一點也沒有。

將吳家兄弟移到開闊地，只見二人均是眼神渙散，四肢僵硬，全身如降冰窟。此時林天只恨自己半點醫術不會，救不得人。

林天一拳打在身邊樹上，恨聲道：“該死的神婆琳，明明就是個惡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忽地抬起頭看著天空，只聽得烏鴉呀呀地叫個不停，林天淚流滿面，心道：“師傅，這就是你讓我來找神婆琳的目的吧，如果這是塵世的歷練，那我做的這些又算什么？”

風中殘燭破滅，吳家兄弟二人竟是齊齊斷氣。林天再也感覺不到半點生機，不禁低聲哭泣起來。

等到天明，林天將二人身子扛著，一步步地往回走。林天只覺兩腿無比沉重，甚至比風夜施加在自己身上那些厚土甲符還要沉重。

李氏等待一夜，沒有見到自己男人回來，不知朝著外面張望了多少次。直到天大亮，帶著兩個孩子在門口守著。吳田的妹妹和吳全的妻子也結伴來到吳田家中，聽到吳家兄弟二人一夜未歸，頓時一臉愁容。這吳家大兒子吳峰才出事，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意外。

遠遠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扛著兩人從山頭走來，吳田的妹妹眼尖，驚叫起來沖了過去。

“大哥，二哥，這是怎么回事？”

等到林天將吳家兄弟放了下來，整個人癱了一般坐在地上。

吳田的妹妹雙手死死揪著林天的衣服，大叫道：“我大哥和二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們，都死了。”

“死了，不會的，不會的，你騙人。”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林天低著頭，雙膝跪地，任由吳田的妹妹嚎啕大哭起來。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們是不是。”吳田的妹妹指著林天的鼻子，大聲道。

李氏和吳全的妻子將吳田的妹妹拉開，三個女人一時間悵然若失，守著吳家兄弟開始痛哭起來。一旁的兩個孩子也哇哇大哭，匍匐正在吳田身上。

一道虛弱的身影從吳家家里走來，踉踉蹌蹌地來到吳田尸體旁，跪倒在地。

“峰兒，峰兒，你。”沉浸在哀傷中的李氏看著吳峰，更加傷心欲絕，整個人猛地昏死過去。這樣一家，兩天內噩耗連連，早已千瘡百孔。

“是他，是他害死你爹和你二叔的。”吳田的妹妹指著林天道。

吳峰看著面前陌生的林天，胸口起伏不定，一個箭步出上前去，一拳打在林天的臉上。許是林天心中自責，并未抵抗。吳峰本就比林天大了幾歲，平時身子硬朗，這一拳硬是將林天嘴角打得腫了起來。吳峰像是瘋了一般，兩手拳頭揮舞著落在林天身上。

此刻，林天忽地又想起父親被那些異族殺死的時候，母親抱著自己哭了好幾個夜晚。那天，一群拿著長刀的異族人叫喚著將洛族洗劫一空，帶走了洛族的糧食和牲口，殺了洛族反抗的年輕男子。那些反抗的人里，父親林風是是最勇敢的一個，殺死了兩個異族人后，被一把鋒利的長刀刺穿胸口。

那時候祭司迦南不在族中，給了敵人乘虛而入的機會。當迦南回來后，帶領洛族的人殺人異族人的領地，將沾滿了異族人鮮血的長袍放在祭天的祭壇上。

“神靈的憤怒，教導了世人，只有用無盡的鮮血，才能洗凈他們的罪惡。”這是迦南教會洛族人對待敵人的方法。

然而到了現在，林天依舊分不清迦南到底是不是洛族的仇人。盡管在洛族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迦南，也在許多危急的時候幫助了洛族走出困境。

然而，林天從風夜那里，始終明白一句話。

天地之間，自有道德所在！

人既無德，天道殺之！

“神婆琳，我林天發誓，一定不會放過你。”林天心底暗暗發誓，猛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