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非武之道
- 劍心輪回
- 方竹
- 5031字
- 2020-12-03 18:21:45
風(fēng)起云涌,驚濤駭浪!
兩道氣勁自烏虺中心翻出卻如兩條活生生的巨龍翻江倒海,卷起巨浪滔天!場景好不駭人,比之青云直上的飛龍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段痕向后看了眼背上的鬼子,他還在睡熟,其實他一直都是睡著的,沒有人看過他蘇醒時的樣子,據(jù)說很可怕。
長劍揮動,卻不是揮向那兩條巨龍,而是段痕自己腳下的水面。水浪蕩起,確如一面屏障,透過屏障烏虺隱隱能看到段痕的身影,但雙龍齊出沖破那一道屏障,段痕卻消失了。
嗷!……
一聲龍嘯自烏虺腳下直沖而起,烏虺卻看到一條水龍之上九霄!
水龍直朝自己而來,一雙怒目圓睜,他能感覺到這不僅僅是一條龍形真氣,而是一條卻是存在的龍!
三龍相撞,卻化作一場急雨又落回海里。
“劍氣流形,青龍出海。這么輕而易舉就破我這一招雙龍生,看來你也頗有長進啊。”烏虺此時依舊面不改色,那摧枯拉朽的一招對他而言卻是如此的易如反掌。
段痕道:“原本我以為要殺你只需要一招,但現(xiàn)在看來我錯了。”
烏虺卻道:“我從來沒想過可以這么輕而易舉的殺死你,看來我是對的。”
段痕道:“如果你能接住我下一招,也許我會對你另眼相看。”
烏虺不再說話,他要看看段痕的下一招究竟有何玄妙。
忽然,烏虺動了一下,并不是因為他自己要動,而是因為段痕在那一刻動了一下,他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跟著動了起來。
能夠控制對手意念的一招,當(dāng)然是神武訣之第十二重——空而不空,從無到無。
一劍橫削,正劃過烏虺的咽喉,烏虺在這一刻沒有動,死人又怎么會動?
段痕還劍入鞘,卻繼續(xù)朝東海的中心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但如果他看了,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他這一劍劃過的不過是烏虺的手腕,烏虺的頭卻變成了他的手。
“看來要殺他并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有了龍血,該去尋龜元了。”烏虺潛入水中,生怕再被段痕看到,在不清楚段痕實力如何的情況下他絕不敢貿(mào)然行動,原本他可以同段痕同歸于盡也死而無憾,但此刻他卻有兩個仇人,他必須把他們都?xì)⑺啦判小?
血,人血。
九百九十九個人的血匯成了這血污池,他就在這池中。
這里只有一座血池,周圍全是青石壘起的圍墻,頂卻是一整塊青石蓋在上面。這里只有一扇門,門外是白天,但無論是從這里看門外還是從門外看這里都是漆黑一片。
人血不能給他力量,卻能讓他快慰,在這里他能夠讓自己得到滿足,殺戮的滿足。
血池之中的殺氣極重,而這卻正是他所喜歡的。
不知何處飛進來一只蝙蝠,蝙蝠落在他的肩頭,伸出舌頭在他的身上舔了一下,卻不知這一下就讓它墜入這血池之中。池中不但有血,還有毒。
“感覺如何?”阿一走進了,從那唯一的一扇門中。
血池中的人臉上依舊帶著面具,那張撕碎了又縫起來的面具。
易先生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一擊格殺!
面具人道:“圣血的藥力不如昨日,今天的圣物和祭品帶來了嗎?”
阿一道:“自然,不然我怎么敢來這里。”
于是便有三個人走了進來,三人盡是身高丈二的巨人模樣,看打扮卻不是中土人士,卻更像是被人買賣的昆侖奴。最左邊的一個人手里提著五只麻袋,里面裝的似是什么活物。中間一個人手里攥著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卻拴著十七八個少男少女,初入這血腥彌漫的堡壘,看上去他們的年紀(jì)不是很大,不過是未經(jīng)人事的懵懂少年而已,初入這血腥彌漫的堡壘,已有幾個人嘔了出來,還有幾個明明已覺得惡心,卻還要強壯硬漢,把嘔物又咽了回去。站在最右邊的一個手里則捧著一個狹長的木匣,目下上沒有一絲花紋,簡單至極,但透過木匣血池里的那個人卻也能隱隱與其中所藏之物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感應(yīng),這種感應(yīng)尤其讓他興奮。
原本最左邊的一個人將五口麻袋放到地上逐一打開,里面的東西終于能出來透透氣。
五步蛇、天星蟾、虎尾蝎、金錢蜈蚣、花斑壁虎,這已不單單是五毒,而是毒中之毒,無論被其中哪一個小家伙咬到或者碰到都絕活不過一時三刻。真不知道這個人是哪里來的勇氣,居然敢背著這樣的五個麻袋。毒物猶在麻袋中在同伴的身體上來回走動,有幾只天星蟾已經(jīng)跳了出去,虎尾蝎也爬出了幾條,至于五步蛇在麻袋解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爬的滿地都是。壁虎、蜈蚣也爬出了麻袋,根本沒有人阻止它們,一時間這五種毒中之毒已經(jīng)爬滿了這里的地面,那十七八個少男少女早已嚇得腳軟了,攤在地上,有幾個不中用的已經(jīng)嚇得尿了褲子,其中卻還有兩個是男人。
但除了他們之外,這里的每個人都好像很高興,尤其是阿一還有血池中的那個人。原本那人一身血污又在血池之中,本不易被人察覺,但此時他在血池中緩緩抬頭,一雙攝魂的雙目直掃向那十七八個男女,原本他們的意識還算清楚,但被這一眼望到卻已全部昏厥,更有一膽小者已經(jīng)被嚇得膽裂而亡,也不知是因為看到了這人的眼神還是看到了他的面具。
那人哼了一聲,雙臂隨之一震,一股拉力卻風(fēng)卷殘云般將周圍的毒物盡數(shù)卷入血池之中,毒物浸在血中卻尤未死,而是攀附到那人的身上,蟄咬他的身體。這些毒物之中無論隨便拿出那一只都是要命的玩意,但此時這人被無數(shù)毒物蟄咬,卻仿佛顯得很享受。許久之后,這人身子一抖,那些毒物盡數(shù)落入血池底,它們已經(jīng)算不得毒物,毒已經(jīng)全都在這人的體內(nèi)。
阿一見狀便對那手持鐵鏈的人打了個手勢,那人便將鐵鏈一扯,用力一拋,隨著這一生爆喝和關(guān)節(jié)碰撞的噼啪聲,那十七八個少男少女卻已盡數(shù)被投入血池之中。血原本冰冷,但他們被扔到里面,卻更像是被下了油鍋,茲茲、噼啪聲還有人類在承受痛苦時的哀嚎聲在他聽來卻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樂。只是美麗始終短暫,不消一刻那些人卻只剩下一堆白骨,白骨浮在血上很快卻又沉了下去。血池的血顏色很深,看不到底,不知道下面還堆積了多少這樣的白骨。
“那里又是什么?”這人指著那口木匣問道,自始至終他最感興趣的就只有那個木匣里面的東西而已。
阿一又向那捧著木匣的人打了個手勢,那人便將這木匣緩緩拉開,一柄長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長劍無奇,就連名字都平凡的很——無為之劍。
這人卻道:“這不是我的劍。”
阿一道:“原本不是,但現(xiàn)在是了。天下間恐怕沒有誰比你更適合這把劍了。”
這人伸手一吸,無為之劍已落入他手中。
“好劍啊。”他在感嘆,卻是在對這這把劍感嘆。
“自此刻日起,這把劍就是我的了!”那人高舉無為,聲音洪亮直撼九霄!
“劍無為,人無為,主人讓我告訴你,今日起他正式為你取名——無為。”
他怎么會在乎自己的名字,他只在乎自己手中的劍和體內(nèi)的力量。
“海中仙島,這里一定就是了!”段痕遠(yuǎn)遠(yuǎn)望見東海中心一片仙綠色的島嶼便興奮的尖叫出聲來,隨即加快腳步,一個瞬間之后他就已經(jīng)踏足在這片傳說中的土地之上。
仙島究竟是什么樣子怕這個世上沒有人知道,就如許許多多虛妄的東西也都不過是人臆想出來的而已,別說是他們的形態(tài),就連他們是否真的存在都無從稽考。段痕走上東海中心的瀛洲仙島卻也只是感覺這里就是仙島無疑,但若要段痕描述這里,卻怕是難為的很,因為這里根本不是人所能描述的,不然又如何被稱之為仙島。
據(jù)鬼母所說,這里最神奇的當(dāng)屬水流一脈,但段痕極力望去,卻怎么也看不見這里有一條河流,別說河流,就連一個水洼子都沒有。四面是水,而這里卻連一滴水都找不到,卻真是一件滑稽而諷刺的事情。
段痕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他卻沒有轉(zhuǎn)身折返,來都來了,怎么也要見一見鬼母所說的那兩個故人,也不枉鬼母將鬼子贈與自己的這份情義,也許這根本算不得是情義。
段痕向前走,但不過走多遠(yuǎn),只要他一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還在海邊,還在自己所踏出的第一個腳印之上。段痕不禁苦笑了一聲,對于這種事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比起在修羅場,在第三極界這種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段痕卻還是有些苦惱,畢竟這種事給人的感覺并不十分舒服。他又看了眼身后熟睡的鬼子,自言自語道:“看來你母親的心血是白費了,這里根本沒有什么故人,我也不好將你還了給她,不如就在這里把你埋了,回去騙你母親說是被那兩個故人收走了,反正也沒有那兩個人,諒你母親也不會知道。”便在身前挖出一個坑,正欲將鬼子埋在里面的時候,卻縮手道:“真是麻煩,把你丟進海里喂魚好了。”信手一拋,卻當(dāng)真將鬼子拋進大海。
下一刻,海面頓起一陣巨浪,巨浪變作一只巨手將鬼子托起,輕輕送到一個人面前。
這個人卻不是段痕,而是一位白發(fā)老者,在他旁邊的則是一位黑發(fā)的老人。
也正是他們二人憑著一點記憶復(fù)活了昔殤。原本他們隱居在一個不知名的深山里,但卻會在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瀛洲仙島。
見二人出現(xiàn),段痕忙上前施禮,道:“晚輩方才始終不見二位前輩現(xiàn)身故才出此下策,還請前輩見諒。”
白發(fā)老者捻須微笑道:“不壞不壞,能夠一上岸就有本事讓我們兩個不得不現(xiàn)身相見,也算你機智,而且能讓鬼母將鬼子托付,看來你不但本事不小,人品也是不錯。”
黑發(fā)老者二目圓睜,卻道:“你瞎了嗎,難道看不出此人乃是修羅。”
白發(fā)老者道:“修羅又怎么么樣,只要他能夠存在于世上就證明他合乎于道,這么久了,難道你連這一點都看不破嗎?”
段痕插嘴道:“修羅又如何,神又如何。修羅言而無信便是背信棄義,該天地不容,神說話不算就是合乎天道,該受萬民吹捧。憑什么!”
白發(fā)老者不做回答,卻看向黑發(fā)老者。
黑發(fā)老者不想段痕有此一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遂轉(zhuǎn)移話鋒,道:“我不和你辯,他是不是修羅我且不理,但是一顆滿是仇恨的心,難道你也不在乎?”他當(dāng)然不是在回答段痕的問題,因為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發(fā)老者笑容不變,道:“仇恨又如何,人之所以有恨是因為人有情,有情之人便不該有罪。”
黑發(fā)老者哼了一聲,道:“如此,你是打算把他留下?”
還未等白發(fā)老者開口,段痕卻搶先說話:“我來這里不是因為你們兩個,我的去留也不用你們來決定,但你若是再和我修羅長修羅短,就算你是鬼母的故人,也別怪我不客氣!”話到此時已是盡頭,劍也終究會在這一刻現(xiàn)出光芒!
“星杰!”白發(fā)老者居然也認(rèn)識這把劍。
段痕道:“沒錯,正是天下第二的星杰!”
“什么!”黑發(fā)老者聽到那兩個字表情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但雙目之中卻是無比激動甚至顫抖。
“不但是星杰,你居然還找到了兩顆劍魂舍利。”黑發(fā)老者快步走到段痕跟前,道:“能不能把你的手給我?”還未等段痕回答,他卻已經(jīng)摸上了段痕的脈門。
“奇哉,怪哉,妙哉,絕哉。”黑發(fā)老者一連四聲感嘆,卻又伸手翻了一下段痕的下眼瞼,又將段痕從頭到腳的摸了個遍,又感嘆:“精也,玄也,真也,能也!”
段痕推開黑發(fā)老者,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黑發(fā)老者忙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看看你適不適合學(xué)我的功夫。”
段痕卻道:“你想教,卻也要問問我想不想學(xué)。”
白發(fā)老者道:“我勸你還是學(xué)的好,你可知道他是誰?”
段痕道:“隨便是誰都好,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白發(fā)老者道:“他是帝釋天的師父,也是唯一能與你們修羅一眾之中被稱作翻覆的羅睺一爭高下之人。”
“帝釋天的師父?”段痕心中暗暗自問,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與帝釋天對面而立時的感覺,他只能極力仰望,卻完全感覺不到帝釋天的存在。在他眼中帝釋天高于一切,而在帝釋天眼中,他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修羅余孽而已。
“那你是誰?”段痕看得出這白發(fā)老者絕對要比那黑發(fā)老者更加高明。
白發(fā)老者卻道:“這個嘛,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才好。”
段痕道:“前輩不想說,那做晚輩的無法勉強。”
他又向黑發(fā)老者問道:“你打算將你的本事交給我?”
黑發(fā)老者道:“只要你愿意學(xué)。”
段痕卻道:“但有一件事我不懂。”
“什么事?”黑發(fā)老者問道。
段痕道:“我是修羅,又有一顆充滿仇恨的心,難道就因為這把劍就可以讓你不在乎這些,并且要教我本事。”
黑發(fā)老者道:“因為這是唯一一柄能挫敗我的劍。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在一個凡人手中,但這把劍我卻無論如何也戰(zhàn)勝不了,直到今天我仍找不到其中答案,希望我能從你的身上找到答案,在這之前我會把你送到他那個高度。”
“但我不會認(rèn)你是我的師父。”這是段痕唯一的條件。
黑發(fā)老者當(dāng)然會答應(yīng),他從未有過一閃念要讓段痕成為自己的徒弟,他只希望面前這少年能成為自己的對手,一個能令自己找回失敗這種感覺的對手。
“在教你之前,首先我要你記住我的名字——天行武者。”黑發(fā)老者顯然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而這卻也當(dāng)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一重身份,他最在意的身份。
段痕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便看向一旁的白發(fā)老者,白發(fā)老者露出一絲笑意,道:“所謂的天行武者,其實就是天生的武者,他并非為武而生,而是武為他而生。他是存在天地之間第一個天行武者也是唯一的一個,因為他的存在才有了武道的存在。可以這么理解,他是一切武學(xué)的發(fā)源地。”
段痕卻問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是一切武道的發(fā)源地,為何還會敗在不求第二手中,敗在這把劍下。”
天行武者道:“因為他根本不是用武道將我擊敗,他所用不是劍不是武也不是道。”
“那是什么?”能夠擊敗一切武道的道,又有哪個武者不想知道。
“不存在的存在,我也無法窺探的道
——非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