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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百魔齊哭

  • 劍心輪回
  • 方竹
  • 6121字
  • 2020-12-03 18:21:45

一天,整整一天了。

這兩個人雖然一整天都坐在床上,此刻看上去卻都要比原本憔悴的多,也消瘦的多。

南宮涵心中暗笑道:“已經第九番了,他也該醒了。”

是的,梵天奇說若想將段痕體內的邪氣洗練干凈,至少要用他體內的佛心將段痕體內的力量洗練九番才行。現在,已經是第九番,而且第九番也很快就要完成了。

“把最后的希望給我!”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一道身影撞破山壁,站立在段痕與南宮涵身旁,卻居然露出一絲驚喜的笑:“主人只說讓我取回那最后的希望,卻沒有說我居然還會遇到這兩個人,我估計現在要殺你們,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說話的不過是個十三五歲的孩子,一雙眸子看上去更是清澈無比,宛如一顆透明的水晶一般。任誰看,這都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但此刻他卻是一個將生殺掛在嘴上屠夫,更是一個要將那最后希望占為己有的強盜。

梵天奇聞聲而來,他的感覺從未錯過,但這時他卻判斷不出來的究竟是個什么人,不由問道:“你是什么人,誰讓你阿來的?”

那小童道:“我,我是我師傅的徒弟。”看他的表情天真爛漫,絲毫不像是有意和誰抬杠一般。若不是破門而入,若不是出口不遜,梵天奇倒真的有些喜歡這孩子。

梵天奇道:“你的師父是誰?”

小童道:“我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還能是誰。”

梵天奇道:“那你的名字呢?”

小童道:“我的名字,師父沒給我取名字,師父一直叫我野娃。”

看這孩子生的清秀可人,卻有這個一個名字,梵天奇聽了卻不免有些心疼。但同時他卻也知道,這孩子縱然有極高實力,但心智卻尚未完全。原本對手是一個這樣的孩子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因為這樣的孩子容易對付;但同時這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因為這樣的孩子,也極不穩定。

梵天奇靈機一動,問道:“那你可曾聽過旁人怎么稱呼你的師父?”一問著實巧妙,就算這小童只管他師父叫師父,旁人總不會吧。

卻不想野娃道:“別的人?別的什么人,在我們那里除了我和師父之外,只有小黑。”

梵天奇道:“就是小黑,小黑怎么稱呼你師父?”

野娃道:“小黑,小黑是師父養的狗,你說他會怎么稱呼我師父。”

被野娃這一問,梵天奇卻也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野娃道:“算了,現在沒工夫和你閑聊了。師父還等著我回去呢。”

梵天奇道:“但卻不知野娃小友來此所為何事?”

野娃道:“找最后的希望,還有殺了那兩個人。”

南宮涵在旁苦笑一聲,道:“大哥,你這耳朵這么靈,怎么他的話你聽不到。”

梵天奇道:“我只是不敢確定,一個這般天真爛漫的孩子,為什么會把這打啊殺啊的掛在嘴邊。還有,兄弟,先別說話,專心幫他治傷。”

野娃道:“打便打了,殺便殺了。怎么了,師父說如果見到這兩個人一定要殺,要是有誰不讓我殺,我就連那個人一同殺了。”

梵天奇道:“那你不妨先和我過幾招,因為我就是那個不讓你殺他們的人。”

野娃上下打量了一眼梵天奇,道:“你是獨臂,還是瞎子,我不和殘疾人打。”

梵天奇笑道:“但如果你不打倒我,你就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也不能殺了他們。”

野娃雙手去抓自己的頭皮,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才又說道:“好,我和你打,但我不會占你的便宜。”便從懷里取出一條手帕系在眼睛上,又將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插進腰帶里。

梵天奇似乎感覺到了他在做什么,不禁暗暗發笑,道:“想不到小小年紀便有此俠義之風,長大后也定然是人中龍鳳。”說話間,手中已出現一道豪光,這是一把劍,一把由他的魂魄凝練而成的劍。

野娃的手中也握著一件兵器,那是一把刀,一把藏在袖子里的刀,通常這樣的刀都并不會很長,但一定會很鋒利。刀在手,梵天奇已經感覺到刀身之上所散發出的寒意。相傳世間有柄寶刀名曰:招露。只因刀性極寒,出鞘之時刀身之上便會凝聚露水。此刻野娃手中的短刀比起招露,絕不遜色。

“我要出招了。”野娃橫刀胸前,提醒道。

梵天奇道:“我已經準備好了。”其實他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當他走進這里的時候。只是當他發現來到這里的不過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心中卻有些不忍。靈系一支的人本就不喜歡殺生,更何況對手只是一個孩子。梵天奇此刻心中只想教訓一下這孩子也就罷了,若真要他下重手,他卻絕對辦不到。

刀光,一閃。

那由魂魄凝練而成的劍卻竟斷成兩截,還未落地卻已消失無蹤。而梵天奇也應聲倒地,倒下時那身體,竟也被劈成了兩半!

梵天奇居然就這么死了,被一個孩子一刀劈成兩半。誰會想到一個孩子的出手竟會如此之快,快到不可思議,又有誰能想到一個孩子的出手竟會如此之狠,狠到讓人不寒而栗!

血流遍地,血腥味彌漫開來。而眼見大哥被人殺死,南宮涵心中如何還能平靜,大喊道:“大哥!”可這一喊難免牽動體內真氣,大吼一聲,真氣外泄,若在平時這也不算什么,但此刻他丹田之處猶如空谷,真氣已散在五臟六腑,任脈諸穴,這一喊之下卻只感覺頭昏腦脹,四肢沉重,就如同灌了鉛一般。

雙臂無意識的下沉,卻讓他的手離開了段痕的背心,就在這一瞬加,段痕的身子猛地一挺,一口淤血噴出,人隨即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而南宮涵卻也不好過,胸口如遭雷擊,丹田卻滿脹如鼓,只覺得一股真氣無處宣泄,隨時要破體而出一般!

野娃看了這兩人一眼,道:“看來你們是活不久了,師父說過,當你的度死后快死的時候,一定要給他致命一擊。因為快死的人,往往都會拼死一擊,那樣的一擊最要命了。”他說話的語氣依舊沒有變,依舊如一個未經世事的孩童。

然后,他舉起了刀,森寒的刀身閃著寒光,只要這寒光落下,段痕與南宮涵必定身首異處!

“我早已說過,我已是你心中的障礙,你闖不過也毀不掉。”大善的聲音依舊安靜祥和,盤膝坐在那白衣人面前,那白衣人竟然怎樣也闖不過去。闖不過,便毀,但這白衣人的劍對于大善而言,竟是沒有絲毫用處。

“我終于知道,”白衣人退了一步,說道:“屠善無間,根本不可能打敗你,就算加上那只沒有用的大鳥,也一樣不可能將你囚禁在這里。而你現在留在這里,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心甘情愿的留在這里。我卻又不懂,究竟是是什么能讓大善舍棄西天安穩之地,甘心在此。”

大善道:“不為何,只為我該留在這里。”

白衣人道:“留在這里,阻止我,不讓我得到百魔劍,是嗎?”

大善道:“不是。”

白衣人道:“不是?那是為了什么?”

大善道:“將百魔劍交托與可交托之人。”

白衣人道:“難道我不是可交托之人?”

大善道:“不是。”

白衣人道:“我不是,難道還有別人嗎?”

大善道:“有。”

白衣人道:“誰?”

大善道:“不求——第二。”

白衣人冷笑道:“不求第二,一個早就死了的人。”

大善道:“不求第二,永存天地。輪回不滅,天道不滅。”

白衣人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天道能不能救了你的命!”

雙掌齊出,直轟大善胸口。但卻見大善胸口騰起一“卍”字,字體旋轉猶如風車,將白衣人這掌力攪散至無形。但當掌力消失,那字跡也同樣消失,消失的竟然還有攔在這里的大善!

“區區大善,不過如此。”白衣人走過這一條路,那里面哪里還來的三萬六千只鬼魔,那里不過只剩下一堆枯骨而已。那是魔的骨頭,是自古以來死在這里的鬼魔留下的骨頭,現在他們留下的,也只有那一堆骨頭了。

白衣人走過去,信手拿起一根骨頭卻啪一聲將其捏碎,骨頭斷成兩截,慘綠色的骨髓流淌到地面,猶如一只傷心的瞳孔滴下的淚。一根骨頭折斷,這里所有的骨頭竟然全都折斷,數不清幾千幾萬根骨頭破為碎片,其中骨髓卻匯聚一處。

慘綠的骨髓匯聚一處,越發的慘越發的綠,最終卻凝成一塊墨綠色的磐石。

磐石足有五尺來高,表面清一色盡是墨綠一片。白衣人微笑一聲,將手按在那磐石之上,磐石表面登時出現道道龜裂斷痕,就如被烈日烤干的大地。裂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深,終于,一塊枯石脫落,緊接著又是一塊。

當枯石落盡,藏在其中的赫赫然是一把劍!

一把原本慘綠顏色,此刻卻已將綠色褪盡只剩下一片慘淡顏色的劍。

慘淡,究竟什么樣的顏色能算得上慘淡?

白衣人拔出這把劍,劍的顏色便成了白色,慘淡的白。

也許任何一種顏色都有成為慘淡顏色的可能,只是看什么人涂抹這顏色。

“百魔齊哭,魔髓凝淚,百魔劍,原來這就是百魔劍。”拔起這把劍,用身上的白袍裹好。十天約定,現今不過才第二天。

“他們死了?”有聲音在問,聲音傳自門后傳來,門卻仿佛已經在世界的盡頭。

野娃站在門前,手里捧著那枚巨卵,那最后的希望。在門旁臥著一只黑色的狗,想來這就是野娃口中的小黑,小黑并不是很高大,就算站起來也不過三尺來高,此刻臥在一旁顯得極為溫順。

“回稟師父,”野娃站在距離那扇大門五尺遠的地方回話道:“他們沒死。”

門后那聲音道:“你打不過他們?”

野娃答道:“不是,正當野娃準備動手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將他們劫走了。但是他們兩個已經受了重傷,就算被劫走也該活不久了。”

“難道忘了我說的了,”那聲音說道:“一個人就算已經奄奄一息,也一定要給他致命一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確定他已經死了。一個人只要還有呼吸,對你就還有威脅。”

野娃道:“是,弟子謹記。”

“一個人?”門后那聲音又問道:“你剛才說有一個人將他們劫走,那個人很厲害?”

野娃道:“不,只是很快。”

“有多快?”

野娃道:“比我所知的任何一個人都快,比閃電都要更快。”

“多少年,我到底睡了多少年,這些年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那聲音感嘆著,又說道:“野娃,你先下去吧。你取回這最后的希望,當記一功,山后有一顆火棗樹,許你摘下三十枚火棗分十天服下。三十枚火棗,至少能幫你填上九十年的修為。”

野娃拜道:“謝師父賞賜。弟子告退。”便飛一般趕去后山,后山的確有一棵樹,火一般的樹,樹上的葉子如火般鮮紅,而且所有的樹葉竟都是朝上生長。樹上結著果子,如棗一般大小的果子,只是這果子半紅半藍,卻是少見的很。

樹長得十分茂密,野娃只是一抬手便摘下了一枚火棗,正要放在嘴里卻又自言自語道:“師父讓我分十天吃下去,也就是一天三顆,也就是早中晚各一顆,現在午時已過,要吃的話也只有等到晚上了。”就又仰起頭,一枚枚摘著樹上這果子,口中卻還喃喃數道:“二、三、四……”

兩張床,一張寒冰玉床,一張火山石床。床上躺著兩個人,兩個看上去好像已經死透了的人。的確,此刻南宮涵與段痕全都是面色慘白,有出氣沒進氣,不是死了又是怎樣。

元格七殺看著這兩個人,七滅與殺破狼竟全都站在他這一邊。

南宮涵躺在寒冰玉床之上,周圍還在冒著陣陣白煙,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覺得寒氣逼人。而段痕躺在火山石床之上,周圍也有白氣升騰,只是這白氣卻是灼人的炎熱。

元格七殺在這兩人床邊繞了一圈又一圈,終于說道:“你們三個,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禮物?”

貪狼道:“沒錯,難道他們還算不上是一對上好的禮物。”

元格七殺道:“兩具尸體,算什么禮物。”

貪狼道:“如果真的只是尸體,你也不會動用這至陰與至陽的兩張寶床來救他們的命。”

元格七殺卻道:“這兩張床只能保住他們的命,要救他們……”

貪狼道:“如果連你都救不了他們,還能有誰能救他們?”

元格七殺道:“只是救了他們,我有什么好處?”

貪狼道:“你想要什么好處?”

元格七殺道:“我要的,只怕你們給不起。”

貪狼道:“但我也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救活他們,就算是為了報恩,他們也至少會幫你做一件事,你不覺得用他們兩個對付屠善無間,是最有把握的事情了嗎。”

元格七殺又瞥了一眼這兩個人,笑道:“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讓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去救他們。但是憑我一人之力救不了他們,我需要你們三個幫我。”

“我們三個?”貪狼道:“我們三個怎么幫你?”

元格七殺道:“殺破狼可說是最為兇險的星象,我要借你們的兇險,幫他們渡過生死關。”

元格七殺看了那兩人一眼,道:“死亡本是一件極苦之事,經歷過生死的靈魂本都該充滿恐懼。但他們不同,他們早已經歷生死,他們的靈魂也早已超脫輪回。只是此刻受傷太重,死氣大盛,這才無法繼續活命。”

貪狼道:“所以,想要救活他們,首要的就是驅走他們身上的死亡氣息。而要將死亡氣息驅逐出體外,就需要另一股比死亡更為可怕的氣息。也就是我們殺破狼局身上的兇險氣息,對嗎?”

“對,”元格七殺說道:“因為你們的兇險,遠比這個世界的死亡更為可怕。”

如果元格七殺這樣的人想殺一個人,那個人想要活命定是極難,但若這樣的人肯出手救一個人,那么那個人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不消一個時辰,段痕終于緩醒過來,只是他身上的傷痛卻并未因為經歷過一次死亡而痊愈,反而更加嚴重。而南宮涵似乎傷的比段痕更重,二人修為相當,但他卻比段痕晚了一刻醒來。

段痕環視四周,視線最終落在身后的元格七殺身上,發現救治自己的竟然是元格七殺,段痕蹭一下跳了起來,這一跳卻又牽動五臟六腑,渾身上下又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元格七殺道:“小子,蠻有活力的嗎。剛醒過來就能活動,但你這一身的傷,就不管了嗎?”

段痕捂著心口,疼痛依舊在朝渾身蔓延,但段痕卻仍強撐著說道:“就算死,也不用你管。”

元格七殺道:“你不用我管,難道你也不管他了嗎?”他,當然就是南宮涵,南宮涵躺在另一張床上,雖然他也醒了過來,但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看他的表情定然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只是他想如段痕一般的捂住胸口,都辦不到。

元格七殺又道:“他是為了救你才傷成這樣,你當然可以放著他不管,任其自生自滅。然后你,也去自生自滅。當然,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就是讓我來幫你們醫好身上的傷。當然了,你們會欠我一個人情,不過我不會讓你們欠太久的。”

段痕道:“要我做什么事,說罷。”

元格七殺道:“果然聰明,不過不是要你,是你們,這件事只有你們聯手才有可能做到。”

段痕道:“他的主,我做不了。”

元格七殺卻道:“如果連你都答應了,他不會不答應的。別怕欠我人情,因為這人情你欠定了,你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但你卻不能不管他吧。”

段痕哼了聲,道:“便是答應了你又能怎樣,便是你要我殺盡天下人,但只要還了你人情,我也可以再殺你,替天下人復仇。”

元格七殺笑道:“不愧是段痕,我相信南宮涵一定說不出這樣的話,你果然比他更狠。”

段痕只覺一股痛意直沖天靈,腦袋幾乎要被這股炸開,人又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暗香居之中,第十二暗依舊等在大廳之中,他當然是在等那個人。雖然約定的日期是十天,但他知道,如果那個人有心去做的話,根本用不上十天。算算日子,今天他該回來了,而且就在這個時辰。

果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遠遠地飄來,帶著一股慘淡氣息,飄來。

第十二暗道:“想不到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白衣人將百魔劍交到他手中,道:“只是怕你等得太久了。”

第十二暗道:“想不到隔了這么多年,你的動作還是這么利落。”

白衣人道:“這是活命的本事,怎么能擱下。看看這把劍,是不是你要的百魔劍。”

第十二暗道:“你做事,我信得過。”雖然口中這么說,他卻還是解開了這包袱的節。百魔劍就在其中,他的眼已綻放出光芒,他相信那個人不會讓自己失望。可是,當這把劍完全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眼中的光芒卻在瞬間蕩然無存。

白衣人當然看得到這細微變化,問道:“這把劍,難道有什么不對?”

第十二暗道:“這把刀,你是怎么得來的?”

白衣人將始末講了個詳細,才又問道:“這把劍難道有假?”

第十二暗道:“并非有假,只是尚不完全。”

白衣人道:“不完全,那還缺什么?”

第十二暗道:“百魔劍,顧名思義,是要百魔精髓。但這把劍中的魔髓卻是死的,根本發揮不出絲毫威力,需要一個活著的魔,將他的骨髓灌入劍中,才能真正喚醒這把劍的威力。”

白衣人道:“我當是什么事,咱們約定十天,還有八天,八天后,我會帶著一把完整的百魔劍來見你。”

離開,離開之時那被第十二暗握在手里的劍卻跟著他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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