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夫人快些休息吧,少爺回來了,我馬上來稟報夫人。”吳氏的貼身婢女說。
“再等一會吧,等良兒回來了,我再睡,唉。”吳佩蓮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
等待中的黑夜,總是過的無比漫長。吳佩蓮心里無比煩躁,讓侍女又點亮了幾盞燈。寂靜之中聽見一個侍衛急速向吳佩蓮的房前跑去,在門口喘著大氣稟告:“老夫人,大事不好,少爺受了重傷,楊統領正在護送少爺回來。”
吳佩蓮聽到韓玉良受了重傷,臉色俱是一變,但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隨即又面沉似水說道:“全府加緊守衛,把府里的郎中全都叫來給少爺治傷。”安排好這些事,吳佩蓮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就加快腳步,往韓玉良房間走去。
吳佩蓮剛走到韓玉良的住所,就看到楊健背著一身污衣,深度昏迷的韓玉良匆忙邁著大步往屋里走。府里的郎中也都提著箱子帶著最好的藥草慌張跑來,一時之間,整個韓府都彌漫在緊張的氣氛中。
楊健把背上的韓玉良輕輕地放在床上,用袖子隨意的擦了下額頭的汗,退到了一旁,望著韓玉良的眼神充滿了自責,身后的衣服被鮮血早已浸透。
韓玉良靜靜的躺在床上,白色的衣袍被鮮血浸染成大片大片刺眼的紅,衣褲上破了幾個大洞,頭發凌亂不堪,全身都是污跡草屑和傷痕,臉上都是淤青和擦傷,眉頭緊蹙因痛苦無比而陷入昏迷。
一位年長的郎中見此情況,老練的脫下韓玉良的上衣,身上全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最嚴重的是上身被捅了兩刀,一處傷口稍淺些,左臂那處還在往外涓涓流著血,傷口太深四周的肉向外翻著,眼看就要傷及骨頭。一個藥童看見后,忍不住低呼一聲。吳佩蓮看到韓玉良身上的傷,眼前一黑,險些昏倒,好一會才憤恨的罵道:“哪個畜生這般對我的兒子,讓我知道,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老夫人莫急,在下這就給少爺治傷。”說話的老伯是韓府最有經驗的郎中顧雷,從小韓玉良有個頭疼腦熱,都是顧雷瞧好的,也是吳佩蓮最信任的人。
吳佩蓮聽到這話,心算是安了一半,向顧雷問到:“良兒的傷怎么樣了?”
顧雷不答,熟練快速的把最嚴重的那處刀傷止住了血,又穩又快清洗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處理過了深深淺淺的傷痕之后,凈過手之后,緩緩拂去額頭薄薄的汗液,嘆了一口氣說:“左臂那處傷口若是再深一些,恐怕手臂就保不住了。少爺是中了迷藥,又喝了太多的酒,才會被人趁虛而入打成這樣的。性命暫無大礙,只是身上傷處頗多,是要昏迷些時日了。”
吳佩蓮聽到這話,又怒又氣又心疼掉下淚來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良兒也不會躺在這里。”
“老夫人,不是您的過錯,是我的失職,少爺才會受傷,楊健愿意領受責罰。”楊健半跪在吳佩蓮的面前,想要為自己的失職而贖罪。
顧雷替韓玉良把完脈,摸著半白的胡子說道:“老夫人,楊統領,請放寬心,少爺的體質我最清楚,雖然老夫的醫術比不得神醫蘇木,但也能治得少爺。”
周圍人聽到這話,輕松不少,但也不敢大意。吳佩蓮親手喂韓玉良喝完湯藥后更是和楊健輪流守候在韓玉良的床前,害怕他在受傷之后,出現發熱的狀況。
吳佩蓮和楊健一直都在思索,到底是誰把韓玉良傷成這樣。楊健交代說是在太白樓前找到韓玉良的,找到他時,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了,就背起他趕快往回趕。
原來當時,宋子才本是想嚇唬嚇唬韓玉良的,刺到他肚子上的時候,并沒有使全力,沒想到他趁藥力還沒完全發作時,竟然奮然反抗,宋子才一怒之下,狠狠的在韓玉良的左臂上刺了一刀,韓玉良這才暈了過去。幾個人見到人都這樣了,也就不再打下去了,樂呵呵的離開了。太白樓的伙計見這種事,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看著韓玉良奄奄一息就害怕在他們酒樓去人名,就抬著他扔了出去。
黎明終于來臨,刺穿云塊的陽光就像根根金線,縱橫交錯,把淺灰、藍灰的云朵縫綴成一幅美麗無比的圖案。
道道金燦燦的線,暖暖的照進房間,把整個房間映成金色,宋其濛就在如此美妙的清晨睜開了眼睛。想到今天的日子,就迅速的起床。每個月的今天,宋其濛都會去劉記藥鋪給蘇綺夢拿治療咳疾的藥。
完全不知道心上人發生什么事的宋其濛看著如畫景色,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愉悅的踏上了去劉記藥鋪的路。
“聽說啊這七日之后是百年難逢的黃道吉日,最適合嫁娶,咱們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六公主就是在這天成親,咱們可也得湊湊熱鬧,沾沾喜氣。”宋其濛一出藥鋪門就聽見兩個小販在討論靈韻公主的婚事。
另一個小販立即接到:“就你,得了吧,還是靈韻公主好福氣,找了個好女婿啊。”宋其濛一聽見佳婿兩字,不知不覺就想起了韓玉良,臉紅到了耳根子。正準備快步離開,另一個小販的話如晴天霹靂讓她從美夢中驚醒。
“是啊,左相韓大人就是身份沒有公主尊貴,那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啊。”
宋其濛聽到這話,跑到那個正在忙活的小販面前問:“你說什么?公主要和誰成親?哪個韓大人?”
小販被問的不知所措,指著近處的告示亭說:“就是左相韓玉良大人啊,就在那里,早就詔告天下了,你自己去看啊!”
那些詔告天下的文字,一字一字飄進心中宋其濛的心中,卻有著針扎般的苦楚,一個個紅色的印章,像是在嘲笑著自己的天真與幼稚。
宋其濛含淚向韓府跑去。
“姑娘,你的藥——”小販的聲音在身后久久回蕩,一包包草藥,被遺棄在路上,灑了一地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