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客棧名字雖然風雅,但卻是間小客棧,所以平日里生意也只清清淡淡。
王青仍是住在他此前所住的那間客房,史靜芙仍是在他隔壁。
安頓下來后,王青便開始想如何尋找胡隱蹤。要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往往與這個人的特征有關,比若叫阿牛之人定然身負巨力。那么胡隱蹤之所以叫做隱蹤,豈非是因為他擅長隱匿自己的蹤跡?
王青已將自己所知的賭坊、妓院都找了一遍,可卻連胡隱蹤的影子也沒有。
此時太陽已西落,王青當然不會忘了與陳良君的約會,是以只得回到客棧。
而那灰衣男子陳三已在客棧等著王青,而客棧門口停著一輛金頂豪華馬車,馬車便似一間華貴小屋。
王青已被請上了馬車,馬車內里放置著金絲軟床,床前置著楠木小桌,桌上擺著波斯玻璃杯,杯中裝著極品葡萄酒。
王青品完第三杯葡萄酒時,馬車已停下。顯然已是到地方了。
要知道,一個地方若叫做山莊,那至少說明這地方很大。陳三引著王青穿過前廳,穿過花園中的假山,行至湖畔,便用了盞茶的時間。
碧清的湖面上,架著一間鏤空小閣,用回曲小廊與岸邊相連。
王青走近小閣,便已看見其中方形長桌邊已落座了幾人。除了陳良君外,仍有他認識之人。
陳良君此時端坐于主位之上,其對面客座首位之人王青也認識,此人鶴發蒼顏,便是那指引王青往尋趙嵩陽的“百歲鶴”洛老前輩。
與百歲鶴隔座相鄰的青衣道人,便是丐幫大會上見過的武當掌門仁智真人。
仁智真人對面,端坐著峨眉女俠楚婧。至于楚婧身旁那神態淡然的女尼,王青雖不識,但看這絕塵脫俗的氣質模樣,想來只怕也非常人。
而陳良君左右側分坐著的不是別人,竟是史勁松、史勁草兄弟二人。史勁松正與身旁的點蒼“快劍”柳天霖交談著,史勁草身旁卻是端坐著一矮瘦男子。
陳良君見王青來到,笑著道:“王少俠到了,快請入座。”
陳三聞言將王青引到了位上落座,而后垂手退下。
史勁草見了王青,哈哈一笑,道:“王兄弟,好久不見。”
王青道:“史大哥別來無恙。”
陳良君又將座中諸人與王青介紹認識,百歲鶴、楚婧、史勁草等人,王青是認識的。而那中年女尼,原來便是楚婧恩師,峨眉掌門素心師太,而那矮瘦丑漢,原來卻是青城派掌門人“笑道人”林廣之。
待大家互相寒暄過后,百歲鶴開口向王青問道:“王小俠,你這一趟出去可有找到‘嵩陽劍客’?”
王青向來對年老者尊敬,況且如百歲鶴洛柏這般德高望重,又與自己有指點之恩,當下頷首道:“晚輩確已見到趙前輩,洛老前輩指點之恩,晚輩銘記于心。”
百歲鶴捻了捻須,笑得十分慈祥,看著王青就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只聽他道:“小俠可休說此話,那又算得什么恩典。呵呵……”
陳良君接口問道:“原來王少俠此次是去拜訪‘嵩陽劍客’的?”
王青道:“正是。卻不想回來路途上遇見了陳前輩,也當真是有緣。”
陳良君淡淡一笑,算作回答。
此時宴席已開。菜已上齊,菜當然是成都最有名的廚師魏夫子所制。酒已斟滿,酒當然是上好的陳年花雕。
陳良君舉起酒杯,朗聲道:“今日能請到西南武林最負盛名的幾位高人,真令寒舍蓬蓽生輝,陳某先敬各位一杯。”
素心師太修行之人不識酒味,便以茶代酒,舉杯與各人一齊飲了。
林廣之性子向來直來直去,從不太將塵世中的虛禮放在心上,三杯酒下肚,贊嘆幾聲“好酒”后,便直直問道:“陳君子邀我等前來,除了吃酒,還有甚事?”
眾人不由向陳良君看去,王青皺了皺眉,靜靜聽著。
陳良君今日興致似是極高,顯然很懂得待客之道。他知若是主人興致不高,那么客人想必也是不得盡興了。
只聽他哈哈一笑,緩緩道:“林老師當真是率真,陳某邀各位此來確是有一事相談。”
史勁松問道:“莫非前輩莊中生了什么變故?”他此時雖已非丐幫幫主,但那種氣勢仍是十足,似乎并未被自己處于什么身份所影響。
陳良君搖頭道:“陳某這山莊雖非要緊處所,但等閑也起不了事故。陳某廣邀諸位,只是近來有個想法,想請教一番諸位的意見。”
百歲鶴“嗯”了一聲,道:“不知陳兄弟又有何高見?”陳良君與百歲鶴在江湖中的名聲相齊,是以百歲鶴雖年長于陳良君,對他也仍是兄弟相稱。
座中諸人都靜靜看著陳良君。
陳良君道:“自上次丐幫大會后,陳某便一直在想,現今碧落門橫行江湖,為禍四方,我等正道江湖中人是否不該再縱容于它?”
說到丐幫大會,王青不由得向史勁草兄弟看去。
只見史勁草一臉憤憤,恨聲道:“那碧落門確實是可惡,早就該鏟除了。”
座中諸人除素心師太外,均參加了丐幫大會,是以也知史勁草為何對碧落門如此忿恨。
陳良君點頭道:“丐幫大會上若不是王少俠仗義出手,那丐幫恐怕便落到碧落門的掌控之中了。”
王青苦笑道:“其實丐幫大會上晚輩并未幫上什么忙,只不過運氣使然罷了。”
陳良君道:“王少俠不必自謙。”
仁智真人也道:“王施主在丐幫大會戳破碧落門陰謀,可是貧道等人親見,哪有施主自己說得這么不堪。年輕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王青站起身拱手道:“晚輩謹記真人教誨。”
陳良君贊賞地看了王青一眼,接著又道:“自那日以后,陳某一直在想,我武林正道是否該為江湖除害了。”
百歲鶴大為贊同,道:“老夫早就忍不下碧落門了,奈何其勢力龐大,而我無極劍派卻人丁稀少……”
“是以我們需要結成同盟,一舉鏟除這顆江湖毒瘤。”陳良君霍然起身,眼中神采奕奕,對于邪惡,他本就已深惡痛絕。
百歲鶴臉顯喜色,問道:“陳兄弟的意思是……”
陳良君見百歲鶴對自己已十分贊同,也是十分欣喜,嘆口氣道:“陳某認為我武林正道實在是早已需要一位領袖,領導我同道中人,將這江湖十多年來的毒瘤拔除。”
百歲鶴捻著須哈哈笑道:“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仁智真人一掃拂塵,道:“碧落門確是為禍武林已久,早已該治理治理了。”
“快劍”柳天霖摸了摸自己的劍,笑道:“我的劍,早已想要飲碧落門主之血。”
素心師太向來不喜武林爭端,嘆道:“雖是替天行道,但尋常百姓卻是無辜。正邪一戰,只怕會令生靈涂炭。”她的目中已滿是憐憫之色。
楚婧聽聞師父如此說話,道:“師父,俗語道‘長痛不如短痛’。若不一舉除去碧落門,任其發展,只怕日后繼續壯大,非但百姓多受幾年苦,而且到時候再要對付碧落門,只怕更加困難。”
素心師太聞言長嘆一聲,不置可否。
陳良君見師太模樣,雙手合十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時。望師太細細思量,兩害相權取其輕,其中利害,相信師太定會明白的。”
陳良君看向王青,帶著詢問之色。
王青本還苦于勢單力薄,無法對付碧落門,但如今,南方武林要拿碧落門祭旗,這豈非是在幫助于王青。
但王青也有著與素心師太一樣的擔憂,天下蒼生本是無辜的,他們不計較正與邪,只是渴望安安穩穩地活著。
王青向陳良君道:“晚輩實也對碧落門深惡痛絕,但師太所言卻也不虛,況且如今碧落門虛無縹緲,其堂口設在何處從來無人知曉,此事只怕還需從長計議。”
陳良君似也考慮到了江湖爭端為尋常百姓帶來的痛苦。但若任由碧落門發展,天下豈非永無安寧。只聽陳良君道:“不若如此,來年開春后陳某再廣邀武林正道在莊中召開英雄大會,與武林正道共同商議此事。到時候若是能找到碧落門老巢所在,我武林正道便一齊攻入,一舉鏟除碧落門。何如?”
陳良君當然是在問素心師太。
只聽素心師太輕輕一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事已言定,酒卻不能停下。
此時已是夜了,素心師太素來注重養生,是以帶著楚婧離席回了住處。
而座中豪興男兒,當然是不醉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