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酒樓的二樓。
殺手請浪子喝酒。
“店小二,上酒!”李勇喚道。店小二應聲而去。
“這里的酒不錯。”小劍望了望周邊,只有靠近窗口的那桌有人,兩個穿著紫衣的男人。李勇也望了望四周,在那兩個穿著紫衣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轉回頭看著小劍道:“是,我就是喝過這里的酒所以才想來這里。”
“這里讓我想起一個人。”小劍道。
“能讓你想起的人不多,這人也一定不是一般的人。”李勇哈哈笑道。
“是。”小劍笑了笑,道,“這人追求快意恩仇,是個難能可貴的坦率人物。”李勇雙眼一亮,道:“快意恩仇。好,這個人是誰?”
小劍看著從樓下走上來手里端著酒的店小二,道:“他叫小高。”
“客官,酒來了。”店小二把酒和酒杯放到桌子上,看了看小劍,又看了看李勇,賠笑道,“請問還需要什么?”李勇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暫時不需要什么。”“是,是。”店小二應著,往樓下走去。李勇的目光捕捉著店小二離去的身影,然后在店小二下樓的轉角處,看見一個頭戴斗笠的人走了上來。
那個頭戴斗笠的人只是朝李勇他們這里望了望,便往靠近窗口的兩個紫衣男人的方向走去,在窗口附近的另一桌坐了下來。
小劍也看見了這個頭戴斗笠的人,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開始為自己倒酒,然后把酒樽扔給李勇,李勇輕巧接過,也為自己倒滿酒。
而就在他們舉杯欲喝的時候,那兩個穿著紫衣的男人,其中一個走到他們面前,道:“這酒,不能喝。”
小劍和李勇一怔,隨即放下酒杯。小劍問道:“為什么這酒不能喝?難道這酒有毒?”
那人道:“這酒沒毒,但是你喝下這杯酒卻要死。”
“哦?為什么?”小劍挑挑眉道。
“你可知道坐在你旁邊的人是誰?”那人指了指李勇道。
“我知道,他叫李勇。”小劍回答,“我還知道他是個殺手。”
“對,他是殺手,可是你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殺人嗎?”那人冷笑道。
“什么時候?”小劍看了看李勇,李勇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喝酒的時候。”那人指著小劍手里的酒,道,“在你喝下這杯酒的時候,他就可以一劍殺了你。”
“你怎么知道的?”小劍輕輕地把手放在了旁邊的劍上,李勇的臉色變了變。
那人瞇起眼,道:“因為我知道他是‘絕殺’,‘絕殺’要殺人就要先請那個人喝酒。”小劍看見李勇的臉色開始發白,小劍問道:“他說你是‘絕殺’,你真是‘絕殺’?”
李勇道:“是,我就是‘絕殺’。”
小劍指了指手里的酒,道:“只要我喝下這杯酒,你就會殺了我?”李勇搖頭。小劍笑了,然后望向紫衣的男人,道:“他說他不會殺我。”
那人突然拔出劍,舉起另一只張開五指的手道:“我以我的手指發誓,他一定會殺你。”說著他拿劍的手微一動,他另一只手的食指便飛了起來,落在了桌子上,連帶著血。
李勇的瞳孔猛地縮了縮。
小劍看了看斷指,看了看李勇,又看了看因疼痛而直流冷汗的紫衣男人,道:“你是誰?”那人咬著牙道:“我是滄江鏢局的人,我叫王東,閣下可是相信了?”
小劍望了望繡在紫衣男人胸前的“滄”字,低下頭看著手里的酒,突然笑道:“不,我不信。”
那人雙眼一瞪,驚道:“什么?!你不信?!”“是,我不信,我這就喝下這杯酒給你看。”小劍收回放在劍上的手,笑著舉起酒杯,往嘴里送去——
小劍在賭。
是的,他在賭。賭他喝下這杯酒的時候,他不會死。
也許死了也好,至少他就有這么個想法,因為死了就不會想到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讓他想起來就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這讓他非常的不愉快,既然如此,何不放縱自己,豪賭一場。賭一個人,賭注就是他的命。
他賭李勇不會要他這條命。
也就在小劍微抬起頭喝酒的一瞬間,那身穿紫衣的男人與李勇的雙眼俱是閃過一絲寒芒,然后那男人出手了,手里的劍直接遞往小劍露出來的喉嚨,那喉嚨正咕嚕著吞著酒水。
李勇也出手了,放在桌上的劍一下子劃出一道光芒,一劍刺穿紫衣男人握劍的手臂,順勢穿透紫衣男人的胸口。
紫衣男人不敢置信地瞪著李勇,他手里的劍只差少許就可以刺進小劍的喉嚨了,但是他現在卻只能不甘地倒在地上。也許他到死都不會明白,為什么李勇殺的人會是他。
小劍放下空酒杯,嘆道:“果然是好酒啊。”
李勇哈哈地笑了笑,舉起他的酒杯,一飲而盡,道:“不是好酒我又怎么敢請你喝?”
他們大笑著,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地上還躺著個身穿紫衣的男人,瞪著眼,死不瞑目。所以另一個身穿紫衣的男人動了,從座位上站起來,迅速地撲向打開的窗口。
小劍沒有動。李勇也沒有動,因為他覺得留個活口回去可以更好的做到殺一儆百。但是他們不動,不代表沒有人動——
那個一直坐在窗口旁邊頭戴斗笠的人動了。一拍桌子,整個人騰飛起來,翻身,出劍。
一劍刺穿撲往窗口的紫衣男人的胸口。
一氣呵成的動作。
李勇看著頭戴斗笠的人,雙眼閃著異光。
頭戴斗笠的人收回劍,似是隨手做了件無關緊要的事,轉身走來。李勇張了張嘴,還沒說什么,旁邊的小劍卻已經開口。
小劍笑道:“這酒不錯,小高你也快來喝杯。”
李勇盯著頭戴斗笠的人,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就是小高?”
那個人解下斗笠——是個俊俏的小伙子,小伙子笑道:“對,我就是小高。”
小高喝酒,是豪爽的。
所以他叫了另一樽酒,拍開封口對著嘴喝。
李勇向他敬酒,道:“你的劍很準。”小高笑著回敬:“彼此彼此。”
小劍笑道:“小高的劍一向很準。”小高苦笑道:“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刺中你一劍。”
李勇接道:“就算現在給你機會,你也一定刺不中他。”
因為小高根本就不想對浪子出劍。
三人相視片刻,同時大笑起來。
“好酒!好久沒喝過這么好的酒了!”李勇笑得很開心。
“沒想到一天下來,我會連續喝上兩次好酒。”小高搖搖頭,快意地道。
小劍疑惑地問道:“這么說來,在這之前小高你已經喝過了?”
小高道:“是,我在來江南的一條小道上的酒家喝過。”李勇心念一動,問道:“可是‘路有酒家’?”
小高一怔,道:“正是。怎么,你也去過?”李勇笑著點點頭。
小劍喝了口酒,嘆道:“你們都覺得那的酒好,看來我也應該抽空去那里喝上幾杯。”
小高嘿嘿笑道:“是好酒,而且那里并不簡單。”另外的兩個人聞言,俱是好奇地望著小高,小高接著說道:“在那里,我看見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李勇饒有興趣地問道:“怎么個有趣法?”
小高灌了口酒,道:“那老板是個女人。當我騎馬趕到那里的時候,看見除了老板娘之外,還有三個男人圍坐在一桌前喝酒,那三個男人都穿著紫色的衣服。”
說到這里,小高看了看躺在旁邊地上已然死去的紫衣男人,接著道:“他們三個都是滄江鏢局的人。我向老板娘要了樽酒,他們三人看了我一眼便繼續說著他們的事。我仔細聽了聽他們說的話,似乎他們原本是四個人的,可是有一個人提前趕來了這里后就與他們失去了聯系。”
李勇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高道:“后來他們把老板娘叫到他們身邊,其中一個人問老板娘:‘老板娘,你可曾見過一個身穿我們這樣服裝的人經過?’老板娘笑道:‘有,奴家還見到他和一個男人喝酒。’然后那個人追問:‘那個男人是誰,你可知道?’老板娘道:‘奴家聽你們的人說,他叫’——”
還沒等小高說出來,李勇已經接道:“‘絕殺’李勇。”
小高詫異地看著李勇,李勇道:“我就是那個男人。”
小高釋然,接著道:“然后那老板娘就說他們兩人聊了一會,‘絕殺’就走了。接著三個人中另外一個開口追問:‘那之后身穿紫衣的人去了哪里?’老板娘笑道:‘沒有,之后他沒有去哪里。’第一個人疑惑道:‘那他人呢?’老板娘道:‘死了。’然后我就見那三個人的臉色變得很是可怕。”
說到這里,小高又對嘴灌了口喝,才看著小劍他們道:“讓我驚奇的還是接下來發生的。當那三個人得知自己的同伴死了后,那先開口的人就站起來抓住老板娘的雙肩怒吼:‘他為什么死了?!’老板娘一臉恐慌地道:‘奴家不能說,奴家說了會招來殺身之禍的!’那個人更怒,吼道:‘有我們在你怕什么,你快說!’然后那老板娘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讓人毛骨悚然。”
似乎想起了都覺得可怕,小高禁不住又灌了口酒。
想了想,小高道:“那老板娘笑道:‘因為他要殺奴家,所以他就死了。’然后那三個人臉色都變了,抓住老板娘雙肩的人一把推開她,然后拔出了劍,可是他還來不及出手就死了,他是被后面刺來的一劍穿喉而死的。”小高看了小劍和李勇一眼,接著道:“殺他的人是三人里面一直沉默不語的,然后另外一個人驚怒地大吼:‘老二,你為什么要殺老四!’那個被稱作老二的人沒有回答,卻又是一劍刺向剩下的那個人。剩下的那個人武功不弱,他立刻拔劍擋住了老二的劍。但他還是死了,是被一個暗器殺死的。”
小劍奇道:“哦?什么暗器?”
小高道:“一個銀色的發釵,直接穿破了那個人的喉嚨。”
李勇臉色一變,低聲道:“沒想到,老板娘還是個暗器高手。”
小高點點頭,道:“對,而最讓我驚訝的是,那個老板娘還說了句話。她說:‘我們滄江鏢局可不是你們這些小角色能冒充的。’然后老板娘向那個背叛其他兩人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就收回劍點點頭,把兩具尸體拖到林子里面。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那個老板娘和老二才是滄江鏢局里的人。”
李勇的瞳孔縮了一下,他看了看躺在旁邊的死人,道:“那么說,這兩個人也不會是滄江鏢局的人了。”小高點點頭道:“我想也是。”
小劍喝著酒,沒有說話。
李勇看著小高,道:“那他們沒有為難你?”
小高搖搖頭道:“沒有。老板娘還笑呵呵地拿給我一樽酒,說是對掃了我酒興的賠禮。”李勇問:“那你喝了?”小高笑道:“我當然喝了,有得喝自然要喝,我是喝完了才繼續趕路的。”
“好!好一個小高!”李勇哈哈大笑著舉起酒杯,道,“敬你這條漢子一杯!”
小高不含糊,他的回敬是灌了好幾口酒。
小劍也喝了杯酒,然后看著相互敬酒的兩人,突然道:“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浪子小劍也會有請人幫忙的時候?
李勇和小高錯愕相視。
小高古怪地問道:“你想我們幫你做什么?”
“幫我殺一個人。”小劍淡淡地道。
“殺誰?”李勇問。
“一個叫劉小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