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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太后

午后的慈安宮中一派靜謐祥和,各色紫檀木的陳設彰顯著主人的尊貴和沉靜。香爐中焚著的忘憂香,飄散著絲絲裊裊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太后剛剛中睡醒來,貼身宮女陶良芝為太后捧來了安神的蓮子湯。

陶良芝是太后母家的家生侍女,當年陪太后嫁入宮中,服侍了太后大半輩子,如今年已五旬,終身未嫁。先皇在世時,曾封陶良芝為三品敬差安人,因此合宮上下皆稱呼她作陶安人。

太后端過蓮子湯呷了兩口,抬頭見陶安人面有難色,便問道,

“良芝啊,怎么了?有事嗎?”

陶安人尷尬的笑了笑,向太后道,

“回太后的話,中宮來了,要見您,一直在外面候著呢。”

“哎,又來了!”太后煩惱的皺了皺眉,對陶安人道,“你去告訴她,哀家還沒起身呢,讓她先回去吧。”

陶安人苦笑著向太后道,

“奴婢剛才就是這么說的,可中宮說,今兒一定要見太后,見不到就一直候下去。”

“哎,真是沒有一日讓哀家省心。”

太后無可奈何的起了身。陶安人替太后打理著頭面與衣裳,太后煩惱的道,

“自打蓉繡當了皇后,哀家這耳根子就沒一日清靜過。她與皇帝小兩口兒之間的事兒,她自己不想辦法,卻總是跑來跟哀家抱怨。自己摸不清皇帝的性子,抓不住皇帝的心,這讓哀家能做什么?再加上她那個性子,也不怨皇帝總是遠著她。”

陶安人一邊為太后頭上插上八寶玉釵,一邊向著鏡中的太后陪笑道,

“太后,皇后還小著呢,在母家時,又是家里的嫡出女兒,自然是嬌生慣養的,難免不懂得隱忍和包容的道理,太后慢慢調教著就是了。這入宮才三年,時日還短,慢慢歷練著也就好了。”

太后聽了苦笑道,

“這都入宮三年了,時日還短?想哀家當年入宮三年時,都已經為先皇生了皇帝,還能幫著先皇料理大小家宴了。”

陶安人點點頭,向太后道,

“太后這話說的是。皇后焦躁委屈,想來正是因為入宮三年尚無所出的原故,這才是皇后的痛處。奴婢勸太后不要在這個時候跟皇后提子嗣的事,這一批新人剛進宮,皇后正氣惱著呢,若是再提起子嗣的事兒,奴婢怕太后這一段日子都不得清靜了。”

太后無奈的點點頭,道,

“你說的是。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這句話哀家今日總算體會到了。”

陶安人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太后說出這句話,奴婢就放心了。”

在慈安宮太后日常起居的春暉堂里,太后見到了一直候在這里,滿臉委屈的石蓉繡。一見太后,石蓉繡便嘟起小嘴兒,眼圈一紅,眼淚就盈然然的在眼睛里打起轉兒來,

“太后,您要為蓉兒做主啊!”

太后笑著向石蓉繡招了招手,親切的道,

“來,過來哀家這里坐。”

石蓉繡抹了抹眼睛,起身行至太后榻前,挨著太后坐了。陶安人為石蓉繡送上茶來,然后便立于太后身后服侍。

太后拉起石蓉繡的手,柔聲道,

“怎么了?誰又給你委屈受了?”

“太后,您想想,誰敢給臣妾委屈受啊,還不是皇上!他都快一個月沒去臣妾宮里了,臣妾是皇后,皇上一點顏面都不給臣妾,讓臣妾這皇后的臉往哪兒擱啊!”

石蓉繡說著,又要掉下淚來。

“啊,原來又是因為皇帝啊。蓉兒啊,皇帝近日國事繁重,可能一時顧不上你。你身為皇后,應該多體諒皇帝才是啊。”

“什么國事繁重?蓉兒知道皇上在忙什么國事,還不是大選秀女嘛!已經有了如妃和惠妃還嫌不夠,一下子又選了四個進來,太后啊,蓉兒這日子以后可怎么過嘛?”

太后笑著拍了拍石蓉繡的手,語氣中肯的勸慰道,

“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就是。無論是如妃和惠妃,還是新進宮的秀女,無論這后宮里有多少人,你是中宮皇后,都要為她們做出溫良賢淑的表率來。你是皇帝的妻子,皇帝心里有數,自然不會冷落你的。”

“可是太后,皇上已經冷落臣妾了呀,臣妾都快一個月沒有見過皇上的面了。臣妾看皇上心里根本就沒有蓉兒這個人。”

太后苦口婆心的勸慰著,

“蓉兒,皇帝心里還是念著你的。你看,這次選秀女,皇帝把你的表妹也選進宮,就是為了能跟你有個伴兒,讓你在宮里不至于孤單寂寞啊。皇帝這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嘛!”

誰知,不提這個還好,這一提石蓉繡的氣兒更大了,

“什么表妹啊,她算臣妾哪門子的表妹!不過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姨娘的女兒,她父親只是個六品候補而已。這芝麻大點兒的小官,要不是仰仗著臣妾爹爹如今位極人臣,在朝中有權有勢,哪里能輪得到她入宮!皇上還封了她個貴人,真是抬舉死那個賤人了!皇上選那賤人入宮哪里是為了臣妾著想,是為惹臣妾生氣還差不多!”

陶安人在一旁聽著,覺著皇后在太后面前口出穢言實在不妥,便低聲喚了句,

“皇后娘娘。”

石蓉繡卻全然不覺,仍舊憤憤的道,

“那賤人能入宮是仰仗著本宮爹爹,若日后她敢與本宮搶皇上,本宮一定要她好看!本宮的爹爹是輔政王,連皇上的朝政都要靠著爹爹打理。那賤人若敢跟本宮斗,本宮就讓爹爹好好收拾收拾她那個官小職低的父親,等到她母家倒了,看她還敢不敢跟本宮斗!”

太后不動聲色的放開石蓉繡的手,臉色淡了下來,可石蓉繡發完狠卻委屈起來,抱住太后的手臂搖動著,道,

“太后啊,太后最疼蓉兒了,太后要為蓉兒做主啊!”

太后隨手端起案上的茶,細細的品了一口,沒有說話。

“太后啊!”石蓉繡拖著長音,可憐巴巴的叫著。

太后慢慢的品著茶,目光看著茶碗中隨著茶湯波動而上下沉浮的一旗一槍,半晌方道,

“蓉兒啊,你聞到哀家宮里的香氣了嗎?”

石蓉繡吸了吸道,

“聞到了。”

“你知道這是什么香嗎?”

“蓉兒不知。”

太后放下茶碗,緩緩閉上眼睛,慢慢的道,

“這叫忘憂香。人常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卻不知酒只能一時麻痹人不去想那些煩憂,并不能真正令人解憂忘憂。真正令人解憂忘憂的,是海納百川的胸襟、包容天地的器量和遇事隱忍的城府。忍過眼前一時,才能換來一世無憂。”

說到這兒,太后睜開眼睛看著石蓉繡,接著道,

“蓉兒,你是一國之后,有國母之尊,要負起權理后宮的責任,更要明白這有容乃大的道理。否則,別說你的日子不好過,就連哀家也幫不了你了。”

“可是,太后……”

“好了,哀家乏了,你回去吧。”太后轉頭對陶安人道,“良芝啊,把哀家的忘憂香給皇后拿些回去,讓皇后聞著安寧安寧心神。”

陶安人應了一聲去了。

“太后啊……”石蓉繡仍不甘心。

“好了,回去吧,哀家會替你勸皇帝的。”

太后說完,靠在身后的靠枕上,閉上了眼睛。石蓉繡無奈,只好施了個禮,命喜蘭拿上忘憂香不情不愿的回宮去了。

石蓉繡走后,太后睜開眼睛,嘆了口氣,對陶安人道,

“良芝啊,你聽聽,她這三言兩語之間就把人家的母家都給說倒了,還用哀家給她做什么主!”

陶安人笑道,

“太后,皇后這也是一時的氣話,您可別放在心上。秀女進宮,皇后心里吃醋,這也是人之常情。哪個女人能忍受得了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呢?皇后還年輕,得慢慢磨練。這才是皇上第一次選秀,皇后難免受不了,等經受過幾次,磨過了這個勁兒就好了。”

“哼,吃醋?”太后冷笑了一聲,“她倒像是剛從醋缸里撈出來似的。不過,有一句話她倒是說著了,皇帝選她那表妹入宮還當真不是為了她,只不過是為了給輔政王幾分顏面罷了,便是她這皇后也本非皇帝心之所愿,但一來還是因為輔政王,二來哀家覺著蓉繡這孩子出自名門,人也嬌嗔可愛,便勸著皇帝以江山為重。可是現在你看看,身為中宮反倒像個市井妒婦,這于皇家的子嗣也不利啊!”

陶安人道,

“太后說的是。這皇后如何雖不打緊,但關鍵是輔政王還是要顧及的。而且皇后是輔政王掌上明珠般的嫡女,自是無人可比,因此,奴婢認為,皇后的情緒還是要照顧的。”

太后點了點頭,道,

“這一點哀家曉得,哀家會勸皇帝的。不過,這感情上的事兒,誰也代替不了。皇后若是自己抓不住皇帝的心,哀家也幫不了她,難不成讓哀家把皇帝囚禁在她宮里不成?后宮女人多,要想脫穎而出爭得皇帝的寵愛,不能靠脾氣,得靠頭腦。這是個見仁見智的事兒,若是皇后無仁無智,只會耍脾氣,哀家也無法了。”

太后嘆了口氣,向陶安人道,

“去請皇帝晚上來慈安宮陪哀家用膳吧。哎,你說的對,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皇后的情緒還得照顧。”

陶安人應了一聲出去了。

太后靠在靠枕上,轉頭透過窗欞望向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語道,

“有容乃大,忍過眼前一時,才能換來一世無憂。先帝啊,哀家說得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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