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選妃一事,滿城風雨。朝廷百官議論紛紛,太后出面鎮壓,并提出要徹查此事。丞相與太子力排眾議,安撫太后。此事才得以不了了之。
太子 宮中。
程延瑞從桌子上的瓷器全部推倒,一掌拍在桌子上,卻被碎片割傷了手指。
“你們全部退下。”段文此刻奸詐地像只脫逃的老狐貍。
“哼,此計天衣無縫,想不到最后卻栽在長孫那狐貍手中。”太子任由著傷口流血,一臉憤怒。
程延瑞心機深沉,可卻有些急功近利,沉不住氣,日后必定成為硬傷。
“其實敬王受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說若是敬王感染風寒引發傷勢蔓延,病情加重,最后無藥可治,后果如何?不能將其夫婦一網打盡,可一個一個的死也是一樣。”
程延瑞面露喜色,“王叔若去了,按照司徒鈺火爆躁動的性格,想降服她,還不容易么?”
炎炎夏日,烏云蔽日。
敬王府中一片靜穆,程炎恪的傷極重,皇上特意派了御醫替他診治。
挽暮將御醫送走之后,將他的藥方反復斟酌,最終決定還是拿給程炎恪過目。
“王爺,妾身將藥方念于你聽,你琢磨琢磨。”
程炎恪本就病懨懨地身體,因為這一次受傷,僅剩下半條命了。他臉色慘白的嚇人,若不是那襲紅衣反襯,他幾乎透明。
“藥方沒有問題,但是切記不能用王府的墨玉紫砂煎藥。”他說話中氣不足,明顯是失血過多。
挽暮沉聲吩咐,“以后王爺的藥由我親自煎,任何都不能碰觸。”
司徒鈺靠門看了眼挽暮,垂眉發令。“加強王府巡邏,侍衛五班倒。另外增加暗哨,一有異常情況,立即稟報。”
出了程炎恪的病房,她心中一片壓抑。她是親眼看著他干脆利落地摸出她金靴上的短刃,然后毫不猶豫地插進自己的胸膛,攪動、然后拔出。
他下手極重,血濺當場,臉上卻無表現一絲一毫痛苦之色。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像他這么狠心的人,完全不像是一個膽怯怕事的窩囊廢。
她有些動容,可更加好奇他的內心。
“王妃。”有人輕輕地叫住了她——侍妾挽暮。
挽暮蕙質蘭心,完全不想是藍兒所說的尋常百姓家出身的女兒。不論別的,就她典雅的氣質,通身的涵養,都彰顯她的大方了溫婉。
“鈺兒姐姐,敬王府雖然守備森嚴,可王爺傷的極重,而且京城風聲緊,挽暮想將王爺移往別處養傷。”她剪水的雙眸恍如流溪,容顏更是不能女人不能嫉妒。
司徒鈺凝眉,“今日多虧你機警,才逃過一劫。只是我有些事情不明白……”她頓了頓,黑玉的眼珠幾乎要將挽暮戳出一個窟窿來。
“實不相瞞,我與王爺乃是舊識。昨日王妃莽撞,事情鬧的過大。長孫太后擔心出岔子,便叫我過來,幫助鈺兒姐姐。”挽暮知道她是個直爽的人,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她拉過司徒鈺的手,將她的手捂掌心。不是熟絡的人,不會這樣坦誠相待。
見司徒鈺寒光凌厲地眸子鉗住她,聲音越發地清冷。“本姑娘做事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挽暮姑娘和長孫太后有怎樣的交情,只要會傷害在程炎恪,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挽暮輕笑出聲,嬌態自然流露,毫不扭捏造作。“我以前就聽聞過鈺兒姐姐,今日一見,果不及然。”
“咳咳——”一聲輕微地咳嗽傳來,挽暮早已經將程炎恪攙扶。“王爺有傷,多休息才是。”
程炎恪擺了擺手,定睛看了看司徒鈺,語調輕緩,“額頭的傷注意些,不要留下疤痕。本王離開的一段時間,府里的事情就交由暮兒管理吧。”
司徒鈺一震,不想多說。“什么時候出發?”
這么快就像趕他走么?他輕輕一笑。“不著急,等三位侍妾的名分定了再走。”
司徒鈺轉身朝外,不管怎么看,風華絕代的程炎恪,秀雅聰慧的挽暮,都是一對璧人。“我去安排。”
“不用了,語兒已經將一切打點好了。”
她大大咧咧地哦了一聲,便出去了。她怎么感覺她是個多余的人?走的太急,居然忘記了看路,一頭撞上了門前的柱子。額頭本來就有傷,又撞到老地方。天!你要亡我么?
經過這一遭刺殺,他身體更加的羸弱,有時在花園經太陽一曬,便會昏過去,仿佛隨時都會死掉一般。
新進的三個側妃,都已經分配住在了東南西北院。
挽暮在南,住挽苑。另外那兩個容貌上乘的分別喚云月貌,住云樓;玉花容,住花格。
挽暮聰穎端莊,云月貌伶俐可人,玉花容內斂溫順。再加上司徒鈺耿直爽快,四人性格并無沖突,相處的倒是平安無事。
人人都道敬王艷福不淺,王妃雖霸道強勢,可心胸寬廣,為敬王納得賢妃。
入夜,依舊是挽暮服侍程炎恪就寢。
“王爺好生歇著,有事交由妾身處理便是。”
程炎恪點點頭,不再搭話,合被而眠。
丑時,挽暮驚醒,好看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窗戶外面,正一黑影鬼鬼祟祟,少頃,便有白煙順著被口水濡濕的小洞飄了進來。
挽暮逃出絲絹,輕輕地掩蓋上程炎恪的口鼻。摸出枕頭地下的銀針,破窗而出,封了那個穴道。
蘇晉聞聲而來,立即將刀駕在他的脖子,沉聲問道:“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挽暮不知何事已經來到了黑衣面對面前,見他眼神陰狠,第一時間去掐住他的面骨,卻見他一口黑血吐了出來。——死了。
挽暮和蘇晉臉一沉。毒牙。
毒牙是殺手事先將劇毒制成顆粒藏在牙縫里面,一旦事情敗露,立即咬牙服毒。這死法被咬舌干脆利落。
“你們都在?”不知何時,司徒鈺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后,看著地上的黑衣人,鷹隼的眸子寒光冷冽。“有人要殺你?”
蘇晉一震,挽暮卻道:“看似來殺我,可他使用的卻是椒嗆。這種煙霧無色無味,可若是肺部有傷的人吸入進去,不出一刻,便是窒息而亡。”
他們要殺的是程炎恪!她不由地多看了眼挽暮,嘴角勾勒起一抹滿意的笑容。“你的身份我很好奇,但是只要不危害到他的安全,我可以留著你。”
挽暮的笑像是白雪蓮剎那綻放。“歡迎鈺兒姐姐細查。”
司徒鈺看著蘇晉,望天。“他都信任你,我有什么好懷疑的。只是這尸體怎么辦?要不我找我的親兵把他埋了?”
“無礙,死了只蟑螂而已,恐怕蟑螂窩已經搬進來了。多留意些。”
蘇晉躬身行禮,答了聲。“是。”
早膳,玉花容面色慘白,不似進府是那般的紅潤。她本生性內斂,不愛多說話。眾人自然沒有把這一幕看在眼里。
司徒鈺要上早朝,突然之間多出了三個側室每日來給她請安,還干等著她下朝回來后用早膳。她本來性子野,自己隨便在外面的攤子上就可以解決。可現在她沒有回來,其余人都不敢先用膳,她覺得自己深受束縛。
“以后這樣,我是個不懂禮儀的人,早安不用請了,早膳也不用等了。”
月貌本想著討好她,在這方面做的比其他二人都更加細致,忽聽她說這些都免了,心中戚戚焉。忙嬌笑道:“王妃姐姐金貴萬分,妾身不敢逾矩。要不這樣,吩咐府里的廚子早些做早膳,王妃姐姐吃過了再上朝,也免一頓饑餓。”
“”
月貌伶俐可愛,一句王妃姐姐就拉攏了二人距離。司徒鈺心中一熱,臉上也笑開了花。“好,那我們吃飯吧。”
程炎恪有傷,一桌四人,并不熟絡,話極少。挽暮夾了一塊魚翅給花容,微笑道:“花姐姐今日臉色這樣蒼白,多吃點魚翅,補補身子。”
誰知道花容端金碗的手一抖,居然將碗打翻在了離她最近的羹湯中,羹湯四濺,少些濺在了她的衣衫上。她臉又是一白,起身嬌怯道,“妹妹失禮,容妹妹去換套衣衫。”
挽暮隨即起身,一手扶住花容,一手拿絲絹擦她身上的湯羹。“你看,都是暮兒失禮。花姐姐內斂害羞,居然被我這粗俗之人嚇到了,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花容臉一紅,躬身退下。不久后她便有丫鬟來報,玉側妃身子不適,想躺會,就不陪各位主子了。
月貌剛拿起的筷子也停了下來,緊張地看了眼司徒鈺。“王妃姐姐,我們都是尋常女兒家,這福一時間消受起來有些不適應,還請王妃姐姐不要怪罪花姐姐才好。”
司徒鈺深深地看了眼挽暮,大咧咧道:“吃飯吃飯,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氣。暮兒,你呆會去給花容請罪,確實是你不對的。”
挽暮吃了口白米飯,有些自嘲。“不知道鈺姐姐有沒有聽過隔山打牛的典故。”
月貌一聽,臉立即黑的可怕。
連日下來,四人相處愉快,王府中的事情幾乎都由挽暮打點整理,一切都是井然有條。云玉二人知道挽暮和太后有些關系,心中嫉妒可不敢造次。
月貌一邊給司徒鈺梳髻,一邊給她講一些女兒家地瑣碎事情。剛說著她而是隔壁家小孩的事情,話鋒一轉,笑道:“王妃姐姐,您是一家主母,看似勇猛卻終究是似水的女子。有些事兒王妃姐姐要當心呢。”
司徒鈺閉著眼,藍兒忙接著道:“云主子真長了顆玲瓏心,手巧的很。可我家小姐是注重大局不注意細節之人,這發髻她會覺得太——招搖了。”
月貌略微尷尬,還想說什么,卻被藍兒笑著送走了。司徒鈺睜開眼睛,云月貌給她梳的發髻很簡單,卻在耳鬢后給她慣上了兩只金簪。
“唉唉……不可。我覺得鈺姐姐這發髻梳的不錯,若摘了,豈不是辜負了美人一番心思。”正是挽暮攜著蘭花的清香而來。
司徒鈺起身,“恐怕這云主子,還沒摸透我的脾性呢。”
挽暮道:“鈺姐姐這連日來脾性與以前不同,別說別人,恐怕王爺都不知道了呢。”
司徒鈺臉有些潮紅,她因為內疚,給他端茶上藥。他受傷部分有些曖昧,他又喜歡捉弄她一番,弄得每次她都尷尬萬分又不敢發火。
“他送走了吧。”
將程炎恪送出府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挽暮點了點頭,“我探過了,玉花容不會武,可她懂得栽種之道,恐怕會在這些上面做手腳。”
這比她會武功更加可怕,也許是一頓飯,也許是一盒香料,也許是一杯茶,都足以使人沒命。
“云月貌常常和我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可她總讓我小心,無疑只是個宅抖勢力的小女子。她這人伶俐機智,可也總是用錯了地方。”
“小心為好,天寧動蕩,想對王爺不利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