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心尖一顫。

轉身回頭，但見一個半濕著身子的粉衣少女，正在狼狽地整理著幾乎能滴出水的墨色長發。

少女臉上的妝容已被雨水洗凈，一張天然去雕飾的清秀小臉濕濕的，宛如晨露中初開的芙蓉，嬌艷欲滴！

少女腳下的托盤上，整齊地疊放著顏色鮮亮的上等綢緞。

李治看著她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武媚？

她不是應該在掖庭宮學習宮規么？怎么會一身暴室宮婢的裝扮，來了這里？

此時武照忘我地整理好妝容，才扭頭看向涼亭處一同避雨的另外一人。

一見是李治，她美眸頓時瞪大了一圈，驚道：“是你啊？”

剛才突然下雨，她遠遠地瞧見涼亭下似乎有身影在晃動，以為是其他宮人在那里避雨。

張望四下只有那里有一處涼亭，武照便沒有多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了涼亭。

卻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李治！

回過神來，武照連忙上前，盈盈拜倒，“武媚見過晉王殿下。”

李治神色微涼，扭頭卻不再看她，淡淡回道：“不必多禮。”

武照微怔，以為他還在為之前蹴鞠一事耿耿于懷，于是沖他翻了一個白眼，起身悻悻地走到涼亭另一邊，只拿背對著他，“切，有什么了不起！”

涼亭外，寒風冷雨追趕著天上的烏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天地之間，仿佛籠罩在雨水中，回響著風雨之聲。

涼亭內，安靜得連兩個人的一呼一吸都十分清晰。

李治雖強迫自己不去看她，但眼睛卻總是偷偷偷望向武照的背影。

見她半濕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發抖，李治清澈水潤的雙眸，含著一抹糾結復雜的情緒。

一股股寒氣宛如千百條冷蛇，纏繞在武照淋濕的身上。她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著，仿佛血脈都快凝固了似的！

“啊嚏！”

她禁不住打了一個的噴嚏，在此刻安靜而冰冷的空氣里，顯得甚是突兀。

李治不動聲色的臉上，劃過一抹心疼。再這么下去，她不受風寒才怪！

想到這里，他抬起白皙纖長的手指，剛觸摸到胸前斗篷系著的蝴蝶結，忽聽一串腳步聲急急跑過來。

循聲望去，只見白友正一手打著傘，一手摟著一件絳紅色斗篷，碎步跑進亭子來。

“托九殿下的福，奴才剛出御花園，便遇到鄭妃娘娘宮里的小乙子。鄭妃娘娘的寢宮離這里最近，于是奴才便去了鄭妃娘娘寢宮借傘。否則，哪能這么快就回來呢？”

“誰要你這么快回來了？”李治低低嘟嚕了一句，對白友正來得不是時候表示不滿。

他聲音雖小，但白友正與他相隔甚近，因此聽得一清二楚。

“嗯？”白友正不由得一怔，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九殿下這是埋怨他回來得太快？他聽錯了吧？

李治白了他一眼，只悻悻地把頭扭到一邊。

“九殿下的斗篷濕了，奴才向鄭妃娘娘借了一件干凈的。鄭妃娘娘讓奴才轉告九殿下，這斗篷是西域的貢品，殿下若是喜歡就留著吧，不必歸還了。”

白友正說到這里，不禁抿唇微笑，接著道：“足見鄭妃娘娘是極疼九殿下的！九殿下，快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