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面的廊上，一只水桶倒在地上，而前面有一個跑開的人影。

他們兩個趕緊向著那人影追了上去，可是那人跑得很快，這坤和殿又大，早已經(jīng)不見了。

“這個人，必須要找出來，不然夫人會有危險的！”小佳子道。

“是，我馬上去查看一下，是誰在廊上打掃！”

小勇子是行動派，立刻去詢問下面管理粗使宮女的太監(jiān)，便立刻問出了答案。

“聽說是一個浣衣局的一個嬤嬤。”

小佳子聽了，疑惑道：“浣衣局的嬤嬤怎么會到我們殿里來打掃，況且這紫微宮的規(guī)定，無論是宮女還是嬤嬤都不許進入主殿來干活的。”

“這事情有蹊蹺！我們?nèi)ヤ揭戮衷賳枂柺窃趺椿厥拢蛉艘郧耙彩窃阡揭戮之敳畹摹！?

水柔歡的兩個心腹，立刻就去浣衣局打聽了，原來是一個叫紅嬤嬤的人，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才到坤和殿中打掃。

“這紅嬤嬤一定有問題，我們一定要將此事立刻向夫人稟報。”小佳子道。

小勇子也點頭，道：“對，我們快回坤和殿去吧！”

這個時候，水柔歡正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坤和殿中出神，不免想念還在宮外茶鋪里的小北。

兩個小太監(jiān)急匆匆地來到她的面前，將剛才發(fā)生的奇怪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她稟報。

“這紅嬤嬤我認得，是當日浣衣局的嬤嬤。”水柔歡道，但是她也覺得這事發(fā)生的太突然了。

她離開浣衣局的時候，恰巧是紅嬤嬤拿她出氣的時候，因為這樣，紅嬤嬤一定是被罰了的。

她應(yīng)該記恨水柔歡才是的，為何要到她的宮殿中來做粗使的下人？

“難道，她是為了報仇？”水柔歡猜測著。

“報仇？這老婦人，真是心腸狠毒，一定是這樣的，她在我們殿中好監(jiān)視夫人的一舉一動，逮到漏洞就好像上面稟報吧！”小勇子道。

小佳子聽到這里，神色凝重起來，說道：“這紅嬤嬤也不知道在我們殿中待了多久了，那一夜的事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可大事不好了！”

倒是水柔歡，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大風大浪，平靜道：“先不要慌張，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立刻稟報的，我們也就不會那么順利回宮了。”

“也是，可是剛才奴才和小勇子的對話恐怕被她聽了去……”

“兌對話，你們剛才說什么了？”水柔歡問道。

這個時候，小佳子和小勇子立刻跪在了地上，小佳子道：“奴才罪該萬死，不該議論夫人和皇上的事！恐怕夫人和皇上之前的就認識的事被那紅嬤嬤聽了去！”

水柔歡看他們這個樣子，搖了搖頭，道：“你們不必為此事背負什么，這本來就是發(fā)生過的事情。”

“可是，如果奴才們剛才不議論，也就不會被人聽了去。”

“那紅嬤嬤如果是有心聽了去，一定會將此事捅出來，你們說她會去向誰稟報呢？”

水柔歡說著，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

小佳子微微抬起頭，道：“難道是皇上！？”

水柔歡揚起了頭來，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這件事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你們就不要如此擔心了。”

“夫人，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小勇子問道：“如果讓皇上知道了那深夜出宮的事，那可是死罪啊。”

“死罪又如何，活罪又如何……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我又何必煩惱這個。”

水柔歡一片淡然，處亂不驚。

因為這些年，她早就已經(jīng)受夠了命運的捉弄。

生為凡人，斗不過命運，她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此時此刻她才能這樣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

“皇上駕到！”

坤和殿的門外，突然就傳來了這樣的通報。

這讓小佳子和小勇子兩個人措手不及，他們還跪著地上，只敢微微抬頭，問水柔歡道：“夫人，皇上來了……”

“出去接駕便是。”水柔歡道，一如既往淡定。

她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跪在了坤和殿的門外，只見北辰走來的同時，紅嬤嬤還跟在后面。

水柔歡定了定神，已經(jīng)知道這紅嬤嬤一定是將她聽到的事告訴了北辰。

這件事未免也太蹊蹺了，紅嬤嬤一個浣衣局的人，怎么會見到北辰，而且如此迅速？

不容水柔歡多想，北辰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面前，看也沒有看她一眼，便道：“朕有話問你。”

“是。”她答了一聲，便跟著北辰的步子進去了。

“所有人都退下。”

水柔歡沒有想到，北辰第一句竟然是打發(fā)了所有的宮人，要她單獨面對。

紅嬤嬤這時道：“皇上，那奴婢……”

“你也退下。”

紅嬤嬤只好退下，她臨走時看了一眼水柔歡，那眼神分明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水柔歡當然不會理會她的，雖然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心情卻無半點波瀾。

當所有人都散去，北辰的眼神忽然向水柔歡投射過來。

他問道：“你是誰？”

水柔歡低頭，她忽然不敢看北辰的眼睛，那深潭一般的眸子，似乎活了過來，如同當年的“血鷹”

她不是害怕這目光，而是怕自己深深陷進去，如同愛上血鷹一樣，再度依戀北辰。

北辰見她低頭，一個步子就邁向了她，高大的身子立在她的面前，咄咄逼人。

他伸手挑起水柔歡的下巴，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誰？”

水柔歡的臉被他使勁抓著，可是她的眼睛卻往下看。

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那樣高傲，不可一世。

“你說我是誰？”她反問了一句，聲音很低，卻一點也聽不出卑微。

“是朕在問你，回答朕。”

“我的名字叫玄兒，早已經(jīng)告訴皇上您了。”

“你，到底，是誰？”

北辰當然不會相信，她的這個名字。

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了，水柔歡是要告訴他真相嗎？

北辰會相信嗎？

兩人用這樣的姿勢，這樣近的距離，對望了一會。

水柔歡終于開口了，道：“不知皇上可知道，在紫薇國的南方，有一個叫做碧落國的？”

她終究會將自己是誰告訴北辰的，但是她不會一下子全部告訴他。

“碧落國？”北辰皺著眉頭道。

聽聞水柔歡口中講的那三個字，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些眉目。

碧落國中，有一位養(yǎng)在深宮中的琉璃公主，聽說生來便帶著一個不祥的印記……

難道那不祥的印記，就是此刻自己手中這個女人額上的印記！？

“你……你是琉璃公主！？”

水柔歡沒有必要用語言來回答他了，只需要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他知曉。

北辰看著她額上的印記，曾經(jīng)被他取名為曼珠沙華的印記，真是如火般向上蔓延，散發(fā)著琉璃的光彩。

“琉璃公主，水柔歡……”

北辰緩緩說道，他抓著水柔歡下巴的手，漸漸松開了。

這個有著傳奇命運的公主，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皇宮之中？

而且與她相見的那一晚，她的身份還是浣衣局的宮女……

“為何，為何琉璃公主會在紫薇國，朕的宮中！？”

“這要問炎彧，那個竊取了碧落國江山之人，況且這個問題對于皇上你來說，很重要嗎？”

北辰搖了搖頭，道：“碧落國之事，當然不關(guān)朕的事，只是朕想起一個人來，她……”

“皇上，不管你想的人是誰，我就是碧落國的琉璃公主，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否認。我已經(jīng)回不去碧落國，所以請皇上不要將我送出紫微宮。”

水柔歡如此說道，她幾句話攪亂了北辰的心湖，自己卻如此沉靜著。

北辰提著語氣，道：“你以為朕是膽小之徒，會怕碧落國的炎彧？”

“皇上當然不是膽小之徒，只是我實在不愿意回到碧落國。”

“這個你放心，如今你是紫薇國的玄夫人，是朕的人，沒有人敢對你怎么樣！”

北辰是這樣豪氣地在水柔歡面前，給了她如此的承諾。

原本平靜淡定的她，忽然有一絲悸動。

終于，她在北辰的面前，用自己的真實身份，獲得了他的承諾。

可是這一陣悸動之后，她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這承諾不承諾的，對如今的她又有什么用呢。

“多謝皇上。”她淡淡地說著，向北辰行禮，算是對他承諾的感謝。

“在紫微宮中，你安心就是，朕先走了。”

北辰說完，立刻踏出了這坤和殿，因為他的心實在是很亂，阿水的樣子不斷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他又一次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幻了，這琉璃公主水柔歡的臉與阿水一摸一樣，沒有半點差別。

北辰出了坤和殿，對等在外面的人道：“朕要一個人走一走，都不許跟來。”

于是，他向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想去御花園中靜一靜的，卻偏偏又繞到了紫微宮中最偏僻的地方。

他抬頭一看，這不是與水柔歡初遇的那個地方嗎？

這個浣衣局的破舊小院子，一如既往破舊，他推門走了進去。

可是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當時的心情，他一個帝王在這破舊的小院子里，思念如潮水。

“阿水……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