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醫生,把V6那間給你們開開了啊。”李醫生敲了敲治療室的門,在門口說了一聲,聽見應答就走了。
其實他心里是憋屈的,剛才拿了鑰匙往這邊走的時候,正好迎面趕上口腔科的那個周浩和一個小姑娘往外走。周浩揚著笑臉跟他打了個招呼,他還沒回應,那家伙便過來跟他勾肩搭背的挑著小短眉壞笑道,“我說李醫生,一會兒回治療室可記得敲門哦,你懂得……”
他懂個屁!真想把那門一腳踹開。他堂堂一個皮膚科的大頭兒,進自己治療室還要敲門!可是……
可是,他可不想得罪晁弈深啊。
于是乎,屋內毫不知情的兩人,就這樣,被周浩坑了。
“咱們走吧?!标宿纳顡炱痤櫯男∑ば构丛谑种干?,半俯下身剛想把她抱起來,小姑娘立馬喊了聲師兄。
見晁弈深詢問的眼光投過來,顧暖遲疑了一下,道,“那個……我自己走也行?!?
晁弈深哦了一聲點點頭,把鞋重新放到了顧暖的腳跟前。
顧暖從椅子上把腿垂下來,看了眼自己腳上的藥,一咬牙直接踩到了冰冰涼的地面上。坐著彎腰撿起鞋子,她站了起來——
疼!全身的重量壓在小腿和腳上,燙傷的地方繃勁兒繃的跟要生生裂開似的。
哎……
顧暖一咬牙,邁開步子,前腳還未落穩,腿腳便一下子騰了空。
“呀師兄!”
晁弈深似笑非笑,“還想自己走?”
這小丫頭真是倔,沒法穿鞋就光腳,疼的呲牙咧嘴的還要繼續走。他本想著再聽次小姑娘羞羞澀澀叫他聲師兄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顧暖:“不想……”
哎,對對,就是這副表情。面容羞澀含笑,眉眼溫柔低順,眼神只堪堪停在他臉上一下便急忙忙的閃開,說不出的嬌憨。
叮鈴叮鈴……
啪一下,倆人快要散發出來的脈脈情意一下子都竄回到了腦子里。顧暖慌慌張張的從兜里把手機拿出來,接通,“喂……”
“阿暖!”一聲呼喊。
顧暖搭在晁弈深脖子的上手不由一緊,“怎么了芮芮,出什么事了!”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和那個晁,那個……叫啥來著,就那個你看上的男人,你們要住一起?!”
砰砰砰……
顧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不知道胡亂的摁了多少下手機屏幕上才掛斷,額頭上頓時一層薄汗冒了出來。
完了完了,通話音量這么大,她又被晁弈深抱在懷里,離得這么近,他一定聽見了。
晁弈深嘴角揚了揚,忍不住笑了。
兩個人一直沉默到晁弈深把她放到床上為止,見男人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顧暖猶豫著說了句,“那個,您別介意啊,我同學比較愛開……玩笑。”
晁弈深未回答顧暖的話,只拿著起紙杯先沖了下,然后在飲水機上兌了杯溫水放到桌旁,笑道,“我睡在外面的沙發上,晚上有事叫我。”
顧暖輕微的點了下頭,再說不出其他。
晁弈深沒有對她的解釋做出應答,這讓顧暖很郁悶。一般讓犯人最煎熬的不是被砍的那刻,而是上刑場等死的那會兒。啊呸……怎么把自己比喻成犯人了,她明明是做賊心虛。唉,什么犯人賊的,她在想些什么啊這是。
左翻翻微信右翻翻微博的,從九點多把手機放下拿起來,放下拿起來,一直到了凌晨一點,顧暖還是睡不著。
晁弈深可是高教授的兒子啊,這下可真是要尷尬死她了!
“唉……”
又嘆了一口氣,顧暖怕把藥蹭床上,只得僵硬的平躺著身子,煩躁的心情再加上小腿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只能是再次看起手機來。
剛滑開解鎖,屏幕上一堆未接通消息把她嚇了一跳。
從剛才放下手機到現在十來分鐘的功夫,竟然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是她不認識的電話號碼?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顧暖連忙把電話撥了回去,嘟嘟了十幾秒,對方接通了。
“喂……”
說話的是一個男聲,有氣無力的感覺,跟醉了似的。顧暖蹙了蹙眉頭,這聲‘喂’好像熟悉的很。
“小暖……”
“……”顧暖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暖,我好像喝醉了?!?
“……”她聽出來了。
“我……我拿到了你的手機號碼,也不敢打,知道了,你在哪個學校也不敢去……我怕你不原諒……”
顧暖平靜的打斷對方的話,叫出他的名字,“于久諳?!?
“小暖,你……能聽出是我來,我真開心……你好嗎,過的好嗎?”
“我很好,分手以后,我過的很好。”
“小暖……”
“所以,別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鳖櫯琅f平靜的口氣,不包含任何一絲絲異樣的情緒。
不等對方說話,她便啪一聲掛了電話。
沒什么不忍心,也沒什么恨啊愛的。
過去種種,好的壞的,開心的傷心的,所有的事情,如今她都已經不在意了。
不喜歡了,不愛了,她不必再對他善良,也不必再說些重逢的場面話,更不必因為他醉了還想著自己而產生什么所謂的感動。
她也不會再關心他在哪,幾個人,安全不安全,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她應該關心的對象,她也不想關心。
一夜未眠。
手機鬧鈴響起來的時候,顧暖恍惚了一下。這一夜,也不知道到底是睡著還是沒睡著。
“醒了?”
顧暖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過去,晁弈深側倚在門框上正笑著看向她。
顧暖點點頭,略帶歉意的解釋道,“我昨天晚上忘了把平時的鬧鈴關了,把你吵醒了吧?!?
晁弈深走過來看了看顧暖的腿,見沒起水泡,松了一口氣,道,“我去買早餐,你等我會兒?!?
顧暖從床上坐起來,見腳上的藥膏被蹭的沒多少了便穿上了鞋,有些歉疚,“昨天已經夠麻煩你的了師兄,早餐我回去吃就行了。”
“那我帶你去再看一下腿?!?
“嗯,麻煩你了師兄?!鳖櫯酒鹕韥恚櫜簧细惺芴鄄惶鄣?,試著走了兩步——
這不是顧得上或者顧不上感受不感受的事兒,是腿疼的壓根就不需要她自己感受好吧。
晁弈深扶了把顧暖,說了句等一下,走到外廳內摁了內線電話,要了個輪椅過來。
顧暖見狀,重新又坐回到了床上,盯著晁弈深的背影看了半天……
怎么辦啊,真是好尷尬啊,昨天謝芮電話里說的他肯定都聽見了,而且估計還聽的一清二楚,她還看見他笑了呢。
笑是什么意思呀?
這會兒她到底該怎么跟晁弈深相處啊,?。?
“怎么了?”晁弈深見顧暖雙眼無神的盯了自己半天了。
“呀!哎媽呀,迷眼了?!鳖櫯Φ皖^,裝模作樣的揉起眼睛來。什么鬼!她盯個人也能盯走神,晁弈深什么時候回過頭來的?!
“我幫你看看?!?
他伸出手,碰到了顧暖正揉眼睛的手,微涼的觸感嚇得顧姑娘一哆嗦。
晁弈深的手,修長,骨感,涼。三重感覺,沖擊的顧暖不小心……
握了人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