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今夜無風無雨,卻注定難眠。
明月瞧著已然穿戴好的林晚兒,眸子嵌了一抹擔憂,囁嚅著嘴唇幾度開合,卻還是將話噎了回去。
林晚兒脫下錦緞白衫,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利落的將遮臉巾縛于面上,桌上一燈如豆,懶洋洋的照著屋內(nèi)有些昏暗,將原本就清瘦的林晚兒更消融于夜色中。
“姐姐,你一定要去么?”明月抿了抿唇終于還是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林晚兒并未言語,只是抬起一汪碧眸,眸里泛著光亮看著窗外無盡的夜色,這些年,她走南闖北,也算看盡繁煙紛飛,百花謝落,大夢長歌,唯心中那份恨意難消,已成她的執(zhí)妄,多少難眠的夜晚,化作夢魘日日纏繞……
如今,美人山茶已有端倪初現(xiàn),她又怎可放棄這等機會,爹娘,姐姐慘死的模樣歷歷在目,她一定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美人山茶的種子世上稀有,十多年前能將美人山茶制成玉佩的恐怕也無幾人,不管蕭聽風與此事有沒有關聯(lián),她總得查探一番,希望會有線索。
“即便是閻羅殿也擋不住我……!”
寧國侯府坐落于城東秦源河東隅,整個離南府的人都知道自寧國侯府氣勢磅礴堪比皇城,但侯府神秘莫測侯爺搬遷至此半年有余竟是無一人訪過。
茶寮酒肆間百姓間私語只知侯府非同尋常,至于怎樣的不尋常便無人知曉了。
月昏潮空城蕩,街上無一行人,秦源河水比夜色還涼。
林晚兒站在侯府前,見朱紅色的大門上,牌匾用金粉渡著寧國侯府四個大字,氣勢非凡。
寧國侯府被丈高的紅墻環(huán)圍保護,連綿起伏竟一眼望不到頭。
林晚兒眉眼間漾著一抹冷笑,突然縱身躍起足尖踏著紅墻輕巧的躍入閣內(nèi),可是腳未沾地卻在瞬間連忙退了回來!
林晚兒在原地站定卻是紅唇驚的微微張開,饒是她闖蕩江湖多年,卻也著實被眼前那一幕驚的是目瞪口呆!
原來,那侯府偌大的宮宇竟是完全坐落于水面上!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皆是被漢白玉水廊支撐,白玉柱礎深深的嵌入水中,竟然撐起了整座侯府!
林晚兒胸膛微微起伏,心中不得不感嘆他蕭聽風竟如此能耐,竟然能將秦源河的水引到府內(nèi),這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的了如此龐大的水中閣。
林晚兒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眼神漸漸堅定起來,管他呢,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闖它一闖!
林晚兒再次縱身,輕巧的躍到紅墻上站定,看著眼下百丈長的水海,四下無一船一舟,腳下竟無一絲借力之地,看來侯府內(nèi)也是高手輩出,輕功了得。
她微微綻唇,這也難不倒她。
只見她翩然俯身一縱躍下,黑色夜行衣將她的身子隱匿在夜色里,像一陣清風悄然漾起……林晚兒腳下足尖輕點,踏水而行,水面蕩起淺淺的漣漪。
林晚兒深吸一口氣,手腕一番,一柄短刀從袖中滑出,她伸手握住刀柄,倏地,林晚兒將手中的短刀擲向水面,短刀被水面彈了回來,林晚兒左足踏在刀尖上,借力向前踏行,右足輕踢刀身,短刀在半空中回旋,穩(wěn)穩(wěn)的落入林晚兒手中,林晚兒淺笑嫣然,再次將短刀擲向水面。
如此反復不消一會兒林晚兒便安全的落入廊橋中,她站在廊橋內(nèi),回頭看著水海,唇邊勾起笑意,再次縱身飛向侯府內(nèi)。
黑夜將月亮籠住,侯府內(nèi)有些暗淡,只是那琉璃瓦卻閃著灼灼光華。
林晚兒輕巧的躲過暗衛(wèi),在琉璃瓦上踏行,看著腳下的水中侯府,長廊如帶,迂回曲折,房宇樓閣皆是琉璃為瓦,檀木作梁,玉珠為燈。
林晚兒卻突然止下了腳步,柳眉緊蹙間漾了一絲悲傷, 她聞到了熟悉的山茶的香味,果然,她低頭四望,廊內(nèi)四周花色爛漫皆是美人山茶,這個味道,她永生也不會忘記。
林晚兒眼中浮起厲色,美人山茶世上少有,種子不易結(jié),千朵才結(jié)一粒當真難得可貴,可是他蕭聽風竟是花開滿廊,他的種子從何處得來?
姐姐手中的玉佩會不會就是他之物?
十二年前,他應該也有十四五歲,難道,此事會和他有關系?
看來,她要好好調(diào)查他了。
林晚兒身姿輕巧似一縷清風不被人覺察,她一路御行,卻在一座房舍屋頂上駐足。
綠瓦青磚,簡單樸素,與其它富麗樓閣不同。她微微蹙眉,斂住呼吸,林晚兒伏下身小心翼翼的揭起一片青瓦,透過縫隙看向屋內(nèi)。
屋內(nèi)文雅精巧,不乏舒適,一燈如豆,并不明亮。淡淡的檀香透過瓦隙襲入林晚兒鼻尖。她仔細看去,見蕭聽風軟綿綿的臥在塌上,塌前青玉案上焚著檀香,有幾人在繞著塌前而立,微微俯首,道:
“主子,不出主子所料,她果然來了離南。”
蕭聽風微微抬眼,拈起手指輕輕打了了哈欠,懶洋洋的道:“知道了,退下吧。”
林晚兒心中好奇,何人來了離南竟讓他蕭聽風如此戒備。林晚兒斂住呼吸繼續(xù)看去,卻見一陣勁風從屋內(nèi)自瓦隙內(nèi)襲來,眼見一道紅線如閃電當頭而來,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林晚兒心中一驚避之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手作劍指,短刀從袖中竄出,與那道紅線相撞。
砰的一聲短刀被擊落。
只是轉(zhuǎn)瞬間,紅線消失不見。一道軟綿的聲音自瓦隙內(nèi)傳來。
“原來是來做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