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伴隨咔噠一聲，沒有一會兒，電話很快被接通，話筒里面傳過來一陣陣雜音，還有很短促的呼吸聲。

接警員端坐著，問道：“你好，這里是龍市警局總部，請問您有什么事情……”

“小蔡，我是林彥月，我這里出了點事情。”

聲音不太平緩，還聽得到一些人的爭吵聲。

“林警官？”蔡陽有些驚訝，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緒，熟練問道：“需要出警嗎？盡管這時候很多人都在北港……”

“不需要，只是普通的一起交通事故外加搶劫傷人……總之，讓交警支隊派一車人到「漢大超市」前的解放西路就行，我手機摁太快，就通知你了。”

沒等蔡陽詢問更多細節，電話就匆匆被掛斷，讓這個入職一年多的年輕人心情微妙。

在轉告交警支隊電話的同時，蔡陽心里松了口氣：還好，這一次林哥的電話里，沒有出人命。

撥打完警局的電話，林彥月不斷抬起的腿也慢了下去，他喘著粗氣，靠在電線桿休息，再看著手心僅剩的的車鑰匙和碎開的手機沉思幾秒，又撒開腿往前方狂奔。

才新買的車子在路上沒開多久，就這樣無了。

“這算公務損失吧，應該能報銷？”

大腦偶爾被這樣小事引起的雜念弄得不清醒，林彥月在許多路人不解的目光里，一路狂奔，終于來到了一個巷子的轉角。

那里有人在等。

迅速熄滅屏幕上的短信界面，林彥月已經看見一個全身黑風衣的男性——他正在注視著自己，帶著幾分欣賞。

“鬼探先生，我找到線索了。”林彥月激動道。

“不急著說。你應該先擦擦額頭上的血，并去醫院看看，出車禍了還這樣大幅度跑，不怕死嗎？”

鬼無厭收回視線，語氣變得嚴肅。

“這么流這么多血？！”林彥月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領口被血染紅一大片，額頭還不斷有熱流慢慢下淌。

“額頭左側被車窗玻璃劃破了，身體別的地方倒不見出血點……”鬼無厭沉吟幾秒，接著忽然抬眸喊道：“罷了，你這樣子，也不太適合在大街上跟我一起走動，正好，我旁邊有個朋友開藥店。”

林彥月還正想著怎么辦，就見鬼無厭向巷子深處走，他不太搞得懂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還是連忙跟了上去。

“鬼探先生！”看著四周的房子，說是巷子，其實是兩行房子中間留有的狹小過道，林彥月緊跟鬼無厭的背后，這時感覺血差不多止住了，疑惑道：“你叫我在這集合，不是要繼續調查案子嗎？是找到別的線索……”

“到藥店再聊。”

“這只是小傷，還是案子要緊。”林彥月這才覺得身體幾處有些腫痛。

鬼無厭突然頓住，他沒轉身，盡管身體虛弱，剛才的步伐卻偏快：“那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聊。”

“可萬一耽擱了時間，案子不會有影響嗎？”林彥月忍不住說。

“耽擱？那這么多天了，你們有什么進展嗎？”

鬼無厭語氣毫不客氣，等到林彥月深深低下頭，他又說：“小月，你要記住，心急的時候，頭腦會不理智，作為一名刑警，你應該明白你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容你強撐著。”

被呵斥后，林彥月總算冷靜下來，自從血游樂園案件給警局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加上最近龍芝被殺，他的情緒是越來越不穩定。

“很抱歉。”

“那現在，說一說你在龍芝家的發現吧。”

林彥月愣了愣，這時倒是能明白一些為什么鬼無厭被稱作脾性古怪了，話題的跳躍性很考驗人。

稍微梳理了思路，林彥月簡單將在龍芷家的發現說了一遍，尤其是將心里的推測也告訴給鬼無厭。

關于“龍芷”被殺一案，絕對和那部分人脫不了干系！至于是不是那部分人，不好說。

可是，在他說的全過程中，鬼無厭的眉頭越發緊鎖，臉色也不太好看。

“按你的推測，龍芝有把文件藏在抽屜里的習慣，知道這點的除了你，也就是警局里的人了……這范圍倒挺大，那么一來，兇手不是警局里，也在里面安插了眼線。”

“不過有一個問題，如果它存在，那么整個推測都要推到。”

“什么問題？”林彥月納悶。

“沒什么，以后說吧，只是個小問題。說起來你干得不錯。”鬼無厭用手扯了扯圍巾，口吻輕松：“你的推測是從以下兩點出發。第一，進入龍芝房間的那人，目標明確，能直接從龍芷的工作桌準確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第二，兇手在龍芝的藥盒里進行調包。它們側面說明兇手對龍芝的日常習慣相當了解，尤其是第一點，能知道龍芝習慣將重要文件放在抽屜里，至少能看出此人有大概率是警局內部的人。其實對于這個推測，我之前得到的調查結果也有相類似。”

說著，鬼無厭頓了頓，等到林彥月點頭同意，他才繼續說道，“可有一個地方被你忽略了。”

“是什么？”林彥月眼里充斥疑惑，如果說，他沒有前往龍芝家發現那么多細節，他是不會把懷疑懷疑目標放到龍城警局內。

“銷毀龍芝家證據的人，不是殺死龍芝的兇手，因為很可能去龍芝家的那人他只需要銷毀證據就夠了，僅此而已。”

不是兇手，那還能是誰？！銷毀證據就夠了，難不成……

消瘦的身影停住腳步，林彥月大腦快速思考，一條條可能性被排除，直到他因恐懼使心跳猛然加快的同時，鬼無厭的眼睛已經放在了前面不遠處的藥店。

“跟我來吧。”

“我明白了。”林彥月深吸了一口氣，跟隨在身后。

還沒走近藥店門，撲面就是一股歲月感，林彥月四處張望，只覺得它顯然沒有跟上時代腳步，破舊的綠漆牌子寫著“良仁藥店”，正面是不足四五米老式的玻璃推門，加下的幾級水泥階梯也大概是藥店老板自糊的，其左角還露出了里面頂上帶綠的紅磚。

至于放眼去看其他裝飾，許多的玻璃藥柜、一副桌椅、慢悠悠放唱片的唱片機……也沒什么特別的。

“這風格很樸實。”憋了一會兒，林彥月嘴里蹦出幾個字。

“什么啊。”誰知門內立刻傳來一個年輕男性的嗓調，“小伙汁，這可是90年代最流行的裝修風格了。”

“單純是懶得費心思。”

還沒見到人，鬼無厭就已經不給老友面子。

“切，老鬼你還是這么拽……”

那人哼唧幾聲，相當不滿道。

“我時間緊，給他縫幾針。”鬼無厭不多說，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又揮手示意在門外傻站著的林彥月。

林彥月迷迷糊糊地走進門，還沒等他搞清楚狀況，就看見一個在藥店墻角，低頭擼貓的青年。

乍一看背影，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