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見到了童年時的隔壁鄰居,回想到悲慘的童年生活,簡直恨不得踹上曾理茂幾腳才泄氣。都是拜他所賜,自己的童年才過的那么晦暗。索性后來他們就搬家了,否則蕭然簡直不能想象自己是不是能成長為如今心里陽光的正常人。
像打太極一般你夸我一句,我回夸你兩聲,然后彼此讓位坐下來。
兩位父親顯然是談上了,在那邊緬懷過去的崢嶸歲月。
曾媽媽拿起茶壺倒了杯水送過來,“這一眨眼十多年過去,小然都長這么大了,漂亮不說,和小時候真的不一樣,還記得有一次你和我們家茂茂去爬樹,那么高的樹摔下來,可把我們嚇壞了。”
說完,笑開來,嘴角彎彎的,眼睛也特別柔和的彎了個弧度。
“就是個野孩子,成天上躥下跳的,”蕭媽媽也笑著附和了兩句。
蕭然聽了,尷尬一笑,轉了話題:“可是曾媽媽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居然都不老,您看,皮膚比我還要好,紅光滿面的。”
誰都愛聽好話,曾媽媽聽了,笑的更高興:“這孩子真會說話,和小時候一樣水靈。”
又說笑了一陣,蕭然正琢磨著是不是找個借口,比如公司突然有事急招就閃人了,但是看了看相談甚歡的四人,有點挫敗。
于是更加祈禱那位曾理茂同學再接再礪,干脆就不要出現了,曾媽媽看見蕭然頻頻望向門口,歉意的笑道:“小茂剛才打電話說有點堵車,可能再晚一點才能來,真是抱歉。”
蕭然雙手擺了擺,“沒關系,沒關系,要是來不了也沒關系的。”
蕭媽媽如何不知道蕭然這點小心思,聞言暗地里瞪了女兒一眼,蕭然縮了一下身體,低頭喝茶。
“啊,來了,”說著,曾媽媽站起來,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咖啡的香氣縈繞在周圍,空調冷風呼呼吹著,很愜意的下午,當然,如果面前那個人不是笑的那么張揚的話,更好了。
手中湯匙調了一下,放在旁邊,端起咖啡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蕭然滿足的瞇了瞇眼。
“不加糖?”輕佻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笑意,“我記得你喜歡吃甜的東西,以前每天都要經過我們家門前去買糖果。”
說話的男子理了一個板寸頭,穿著以蕭然的眼光來說相當風騷的粉紅襯衫,配著白色休閑褲,不濃不淡的劍眉,一雙眼睛和小時候一樣狡猾,黑色的瞳孔似乎時刻都透著捉弄人的興味,略微削瘦的臉龐。可能和前兩年被曾叔叔拉去當了兩年兵有關,身材板挺健碩喲。
蕭然摸了摸下巴想道,這家伙倒是真長的帥了些,小時候成天在外面瘋,曬的黑糊糊的,現在雖然不白,反而成了健康的小麥色,不過蕭然是不會開口承認他變帥的事實的。
于是,撇嘴不屑的說道:“你是想提醒我那個時候的你多糟糕嗎?”
端起咖啡杯,放到嘴唇邊的時候加了一句:“現在也沒好到哪里去。”
很顯然,他一定是故意的,被一條土狗狂追三條馬路這么悲慘的命運還不是拜他所賜,蕭然扯起一邊嘴角,眼中嘲諷味十足。真后悔剛才不夠果斷,莫名其妙任由雙方父母找了借口閃人。
換了個姿勢,聽到一陣笑聲,單手撐下巴,側過頭看窗外,不想理睬他。
頭頂被輕拍了一下,伴隨著曾理茂含笑的話語,“嘿,丫頭,你可真夠記仇的啊。”
說起來曾理茂比蕭然大上兩歲,但是小時候看不大出來,男孩子的發育本來就比較晚。
蕭然順了順長發,皺眉微怒道:“我走了。”
說著,拎起包站起來就要走。
曾理茂拉住了她的手臂,因為坐著的關系,仰頭看著蕭然,“我向你道歉,蕭然同志。”
一雙黑色的眸子閃閃亮的,眨眼的時候可以看見一圈黑色的睫毛覆蓋住眼瞼,不是特別長,但是很濃密,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的,再加上說話的慵懶口吻,看著挺無賴。
右腳隨意的搭在左腳上,蕭然閑適的側靠向沙發椅,“曾公子應該挺忙的吧,就不用陪我等庶民了,該干嘛就干嘛去吧,我不會告狀的。”
曾理茂突然傾身過去,笑道:“你很討厭我么?”
伸出一根食指戳著他的額頭,把他往后推回去,嫌棄般的說道:“討厭你干嘛,我和你很熟嘛?”
“都同床共枕過了,你說熟不熟?”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相當曖昧。
蕭然伸腿,憤恨的踹了一腳。
曾理茂及時躲過,笑嘻嘻的說道:“女孩子文雅點,不要動不動就打人。”
老人常說八歲看十八,這大概說的就是一個人的秉性,就像古語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蕭然想著,這曾理茂就算外表變了,內心還是小時候那樣潑皮無賴,如果真和他斗氣,最后氣的是自己,他是沒有任何損傷的。
如此思考一番,蕭然反而淡定了,沒有糾結之前的話題,轉而說道,“曾媽媽說你開了個娛樂場所?曾叔叔居然也會同意,他一向不喜歡那種風氣。”
“老頭子迂腐,他懂什么,一個勁的要我參軍,和平年代還興什么英雄?笑話。”
嗤笑了一聲,興味昂然的問道:“怎么樣,哥哥帶你去玩玩?”
蕭然眉頭皺了一下,“不去,”繼而說道:“我覺得曾叔叔那樣挺好的,現在的人除了金錢,腦子還剩下什么,權利?女人?”
冷笑兩聲,接著道:“跟你說也不明白,你這種沉天浸泡在染缸里的人除了沉醉于紙醉金迷,還能干嘛。”
曾理茂笑道:“丫頭,我怎么覺得你對我有偏見呢?”
見蕭然不答,肯定了這個疑問,忽然認真的說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是親身經歷的,就不要妄自揣測別人的生活。”
蕭然挑眉道:“哦?比如說?”
“就像剛才,你以自己的準則覺得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那么,這都是出自你個人的主觀因素而已。”
曾理茂伸手指了指頭,繼續說道:“你的大腦里反映出來的某些東西其實是被你主觀影響了,其實世界上本沒有對錯黑白,被人們強加了這種定義,我選擇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對,我不喜歡父親對我的人生強加干涉,有什么不對?”
聽完他的話,蕭然反駁道:“首先,對錯是規范自己行為的準則,其次,黑白是非是客觀存在的,最后,父母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你首先要懂得的應該是尊重。”
曾理茂聽了卻不惱火,笑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固執,我要說服你一定很難。”
蕭然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聳肩,“你不需要說服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但不代表我會同意你的觀點。”
看來這樣的話題不適合繼續下去,曾理茂敲了敲桌子,隨口問道:“你小我兩屆,今年畢業吧。”
蕭然點了點頭,“剛拿到畢業證,算是徹底離開學校了。”
長長嘆了口氣,心中有些郁氣,也有些說不清的失落。
曾理茂挑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恭喜,想起來你小時候每次考試基本都滿分,然后我爸就氣啊,邊打我邊說你多優秀,所以我總是捉弄你,好學生真是惹人討厭,對吧?”
蕭然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心想,這不是你自作自受么,誰叫你門門掛紅燈,怨得了誰。
曾理茂想起過去的事情笑開了,突然想起什么,說道:“你討厭我是應該的。”
莫名其妙的話使蕭然愣住了,只見曾理茂大笑道:“有一回期末考試,你考零分的那次,還記得么?”
蕭然怨恨的瞪了一眼,“這輩子唯一一次考零分,你覺得我會忘記嗎?”
正好侍者經過,曾理茂招手要求續杯,轉首問蕭然是否需要,蕭然想起今天還沒吃什么東西,要了一塊蛋糕。
等服務生走開了,曾理茂問道:“去吃飯吧。”
看了一眼外面灼熱的天氣,蕭然拒絕道:“不了,太陽一曬恐怕就沒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