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匆匆一瞥似舊識
- 亂世千金
- 夜留涼
- 2201字
- 2020-10-13 00:37:53
她們下了茶樓,又在街上轉了轉,才往回走。一路上,拎著東西,有說有笑。
玉心笑著,不時地尋著街邊的商鋪,有沒有遺漏要買的東西。可誰知她的一個不經意,眸光一轉,竟與一人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那人的目光如巨,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嘴角微含著笑,眼中卻殊無笑意。
玉心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忙收回目光。雖是匆匆一瞥,但那男子的樣貌卻給記入了腦海,容顏俊挺頗具英氣。不知為何,她竟感覺他有些熟悉,一時卻又記不起。玉心總覺不對,便往剛才與那人處又看了一眼,只見那人依舊目光犀利盯著她。她不由臉一紅,忙將眸光收回,隨著翠心而去。
才回到家,司機小何已在大門口迎著她了:“小姐,怎么到現在才回來?局長已經回來很長時間了。”
“是嗎。”玉心挽著翠心繞過他徑直進了院子。
一進大廳,就聞到滿屋子的香氣。翠心接過趙玉心手里的東西,上了二樓。趙玉心則貓著腰尋找香氣的來源,剛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里面那位系著圍裙,忙來忙去的背影。
有一瞬間,她是感動的!
趙天云本是個嚴肅暴怒的人,但是對自己的女兒卻是極其的溫和慈祥。他總是想一下子將對女兒六年的遺憾補償回來,可總是換來的要么客氣,要么冷淡。
趙玉心轉身離開,然后上了二樓尋了翠心去幫趙天云的忙。看著一桌子的繡品,鼻子一酸,眼淚啪地掉了下來。忙伸手抹了一把,走到床邊,整理箱子。
到了吃飯的時候,趙天云先給妻子梅月濃上了香,敬了酒。玉心隨著父親也給母親上香,磕頭。父女倆才慢慢走回飯桌前,坐下。
趙天云平時沒事,喜歡飲上兩口,漸漸地有些酒難離口。他倒了一杯,仰頭飲下,隨后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玉心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她很想制止他的這種飲法,卻始終沒有那個勇氣。
“我明天就要回北平了。”
“恩。”趙天云又飲下一杯,才舍得放下酒杯。
“……你有什么話要我帶回去嗎?”玉心看著他低頭研究酒杯的神情,問。
“在你最需要爹娘的時候,是他們一直在陪著你,你以后要好好地孝敬他們。”他說著,打了個嗝。面色已經開始微微泛紅,似要喝醉了。
玉心不語。
他又繼續道:“爹啊,這一生做人挺失敗的。小時候父母雙亡,留下個小妹,又讓我給弄丟了。后來呢?”他說著仰頭又喝了一杯,這時聲音有些哽咽:“我妻子沒了,女兒又離開。”
玉心看著他,心里酸酸的。
不多一會兒,他就已經趴在桌上起不來了。玉心無奈坐在那里,久久未動。
直到翠心進來,說了一聲:“局長這又是喝醉了吧?”
玉心輕拭眼淚,吸了吸鼻子,道:“你叫小何來,把他扶回房里去。”
她也站起,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會兒,翠心敲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豆粥。
“我猜,晚上你也沒怎么吃飯,怕你夜里餓肚子,就給你熬了點粥。”
玉心緩緩從床沿站起,一步一步走近翠心。翠心將粥遞到她面前,她卻沒有接,而是一把抱住翠心。
一時間,翠心不知發生什么事。當聽到她嚶嚶地哭泣,和身體的抽動,才知她是哭了。
“玉心姐,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見她還是如此,翠心只好安慰道:“咱先把粥吃了吧,要不一會兒該涼了。”
趙玉心才放開她,默默地接過粥碗朝桌子走去。
翠心走到床邊,給她整理好了被褥,才又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明天就要走了,翠心真的有些舍不得。”
玉心放下粥碗,朝她微微一笑,并不多說什么。
雖然,翠心對于這對父女之間的不冷不熱很不理解,但這其中的一系列,或許都是和那個叫梅月濃的女人有聯系。畢竟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女兒。
第二日,玉心踏上北上的列車。在這里僅僅待了一個周,也許她本身就是這里土生土長的人兒。雖然離開六年,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花,對她來說,都是如此的親和。縱然心里還有怨和恨,可畢竟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年齡小,不太了解大人的世界。
那日之后,夏正霖每每都會拿出那塊帶有‘玉心’二字的血跡。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人,在北平的時候,她和刺客一同出現;然而,他回了東州,卻又遇見了她。這是?緣分?夏正霖為有這樣的想法,而嚇了一跳。他輕輕搖頭,冥思苦想。預謀?一定是有人精心策劃了這一切?那她,又扮演著什么角色?一連串的問題再次纏繞,他開始心亂如麻。
他抽空去了一趟南山寺,那里是他母親吃齋念佛的地方。清靜的寺院,安靜的僧人。
當母親見到自己的兒子一身戎裝筆直的立在那里,內心是激動的。她輕輕地走近他,卻沒有立刻抱住他。她自知生了他,卻并不曾養育。甚至抱一下,親一下孩子的臉的機會都沒有。
她是晚清杜府的大家閨秀,由于清廷腐敗,杜家門庭漸落。杜父攜女杜月娥投靠夏家,并將女兒指給夏家為媳。杜父去世后,杜月娥在夏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終于,還是看破人間冷暖,伴青燈一生。
“阿彌陀佛,施主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她手持佛珠,微微頷首。
“你怎么不問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夏正霖平靜的臉上有些憂傷。
杜月娥眼神一黯,轉身走到禪桌,倒了一杯清茶。轉回來,遞給他時,夏正霖卻慪氣般,不去伸手接住。
見他不接,杜月娥則轉身將茶又放回原處。朝他微微頷首,又是一句:“阿彌陀佛。”
夏正霖已經沒有耐心,他看著她不悲不喜的樣子。突然想起,在她剛記事時,二太太栽贓陷害她,家中長輩懲罰她,她不反抗,也不吵鬧。不久以后,就傳出大太太在南山寺出家了。后來,他趁去學堂之際,跑來看她。她已經一身灰色僧衣打扮,不再是夏府身著漂亮衣服的大太太。原來,她是早就意冷心灰了,才會這么解決自己的后半生。可是,她怎么不為自己的兒子想想呢?他有多久沒有叫過娘了。
“你保重!”夏正霖賭氣般,轉身緩緩踏出禪房。
然而,他一出門,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