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漸聚攏涂滿天地,一彎殘月在青色的薄云淡霧間若隱若現。天幕下城西督軍府的后院高墻跳進去一個人影。頓時,引起了院里來回巡邏的侍衛兵的注意。“什么人!”
領頭的迅速緊跟人影而去,他們不敢隨便開槍怕驚擾了已經休息了的督軍以及他的太太們。一直追蹤到前院,侍衛兵越來越多,火把亮起,那人影站定。
這時,督軍已經披著貴氣的毛大衣從屋里出來,后面跟著服侍他的最小的太太——四太太趙幽蘭和丫鬟。
不一會兒,整一個諾大的院子站滿了人。侍衛兵紛紛高舉長桿槍對著正中間的那人,一刻也不敢松懈。
督軍站在那里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朝著不遠處背對著他的人,喊了聲:“什么人夜闖督軍府,不要命了!”
“爹。”那人轉過身來。
督軍咋一看,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正霖?”
一時間侍衛兵你看我我看你,慢慢放松下來。
“都把槍放下!”督軍一聲命令,侍衛兵齊刷刷地收起了槍,退了下去。
一行人進了屋,夏正霖站在客廳面容冷峻。
督軍斜靠在沙發上,身邊的四太太趕緊給他點上一支雪茄煙。他猛吸了一口,瞇著眼看著立在客廳中央的兒子,說:“你不是說前幾天就該到了嗎?怎么今天才回來,還不走正門,當起刺客來了。”
夏正霖看著他的父親,嘴唇蠕動。久久地,才道:“路過天津的時候,同學家里出了一些事故,我就幫了個忙,結果……我的行李箱也丟了。”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督軍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繼續抽煙。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旁邊的四太太眼快,忙打圓場:“老爺,很晚了。大少爺剛回來,有什么話明兒再說?”
督軍雖說上了年紀,可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四太太剛過二十五,又年輕貌美。他是一直捧在手心里,當成寶貝。聽著她說話,更像是在聽黃鶯唱歌。
“好,就聽蘭兒的。”他笑著攬過四太太,又朝著正前方說道:“來人,帶大少爺回房休息。”
夏正霖冷眼掃了一眼,那個正嬌笑盈盈的四太太,轉身跟著丫鬟出去了。
一進房間,他就撐不住歪倒在地上。因著剛才翻墻時,動作太大,梗著舊傷,拉動了傷口。正給他整理床褥的小丫鬟,見他這樣著實嚇壞了。扔下被褥,跑過來扶他。“你怎么了,大少爺?”
“我沒事,扶我到床上躺著。”夏正霖虛弱的聲音傳來,此刻他的嘴唇發來,額頭出著虛汗。
“哎呀,血!你受傷了?”丫鬟剛將他拉起,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紅。
“別叫。”夏正霖痛苦地皺著眉,手卻捂著腹部。
丫鬟艱難地架著他那高大的身軀,朝床邊走去。
夏正霖平躺在床上,粗喘著氣。此時,他的腹部的白襯衫隱隱透著血紅,手上的血跡印在了被褥上。
丫鬟站在床邊看著他俊美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不免有些心疼。“大少爺,我去給你請大夫吧。”
“不用了,很晚了,不要驚動其他人,你去把藥箱拿來,我自己來。”夏正霖看著房頂,閉了閉眼。
“好。”丫鬟趕緊去找藥箱。
等她再回來,夏正霖此刻已經是側身蜷縮著。可能是傷口的疼痛,使他很難受。
“大少爺,大少爺?”丫鬟連叫了兩聲,才換來他虛弱的回應:“恩?”
“藥箱來了。”
夏正霖艱難地想要坐起,因為身體的來回活動,扯動了傷口。他嘴角抽動,閉了閉眼。
“大少爺,你還是平躺著吧,讓紅兒來給你上藥。”丫鬟看著他的忍耐,咽了口氣。
夏正霖看了她一眼,疑惑地問:“你還會上藥?”
“是。”她點點頭,給他一個堅定地眼神。
夏正霖向來有些多疑,但見她只是個小丫頭,便放下了戒備。
他平躺在床上,紅兒手持剪刀,將他粘著傷口的衣服以及舊的紗布全部剪掉,又用酒精在傷口的邊沿消毒,然后上了止血藥粉,粘了一層紗布。她的這些嫻熟手法,引起了夏正霖的懷疑。“你一個小丫頭怎么會治傷?”
紅兒見他問,抿抿嘴說道:“我是跟著四太太學的。”
“四太太?”夏正霖慢慢坐起來,從床上站到地上。
紅兒用紗布又將他的腹部傷處從新纏了幾圈,以及胳膊上亦是。
見她不再說話,夏正霖又問:“能給我說說,四太太的情況嗎?”
紅兒收拾了藥箱,又將沾了血的被褥換下。
“四太太以前是學醫的,紅兒一直跟著她來到督軍府的。”
夏正霖坐在床沿認真聽著。
“四太太救過督軍大人的命,就是你的父親。”紅兒伶牙俐齒地說道。
夏正霖半信半疑,想起剛才見過的四太太,不過和他年紀相仿。看來他離開的這些年,家里發生了很多事啊!
“大少爺,你好好休息吧,興許過幾天,傷口就復原。”
夏正霖點點頭,慢慢躺下去。
第二天醒來,身上已經不那么疼了,翻個身,頭枕在胳膊上想在睡會。這時,房門被推開,就有丫鬟捧著衣服進來。他見不是昨夜的紅兒,冷冷地問:“你是誰,紅兒呢?”
“紅兒在伺候四太太,這是紅兒吩咐給大少爺送的衣服。”那丫鬟一副乖巧的樣子,朝他走近。
夏正霖此時已無睡意,雙手抵著床沿慢慢坐起。“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荷。”眼見她已近床沿,他冷著聲音,道:“小荷,衣服放下,你先出去吧!”
“可是,紅兒說,大少爺身上有傷,讓小荷來伺候著。”小荷連忙解釋。
夏正霖一聽她說身上有傷,更是不悅。“不用了,本少爺已經好了!”
“是。”小荷見他冷冰冰地,執意不讓伺候,便默默退出去,關上門。
這個紅兒竟敢把他受傷的消息,胡亂散布。夏正霖慢悠悠地穿著衣服,內心早已擔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