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山下，兩人一路沉默下山。
“我們?nèi)ゲ梢熬瞻桑 笨煲缴降讜r，塵香對離躒說道。
"采它來做什么？”
“就是想去采，反正回去也沒什么事啊。”
“在哪？”
“我們走山路去吧。”塵香邊說邊從另一條岔道走去。
彎彎轉(zhuǎn)轉(zhuǎn)的山路，道路邊枯敗的草叢中，偶爾可以見到幾株野菊在山風中舒展。
“就這些？”離躒望著路邊零星的菊花說道。
塵香回頭搖搖手：“前面有一大片荒地，還有一條河，靠河邊，有成片成片的野菊呢。”
“你去過？”
“每次祭拜完母親都喜四處走走。深秋入冬時，來過幾次，發(fā)現(xiàn)有好多野菊。”
“你很喜歡花？”
“有女孩不喜歡花的嗎？”塵香說著彎身去采道路邊的幾株菊花。
“也是。”
“你聞聞，是不是很清香呢？”塵香遞給離躒幾朵菊花說道。
“還行。”
“看到成片成片的野菊花，心情會瞬間大好呢。”
“我只聽說過菊花清肝明目等醫(yī)療效應，可從沒聽說過還能治愈人類的心靈。”離躒笑道。
“真的，反正我是這樣的感覺。在蕭條的冬季，萬物枯敗，能看到不一樣的色彩，本身就是一種喜悅。毫不起眼的山野里它都在那么努力的生長。我們似乎已經(jīng)很幸福了。”
“原來你的幸福感是通過尋找別的不幸而得來的。”說話間來到了一大片的荒地，荒地盡頭是一條蜿蜒寬闊的河流。河邊成片的菊花正盛放著。塵香就差沒手舞足蹈了，嘻笑著一個勁地朝河邊跑去。離躒在身后一直喊著慢點，可是塵香越跑越快，離躒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塵香跑近河邊卻站住了，趕來的離躒忙問：“怎么了？”
順著塵香的視線，離躒看到了坐在河邊的貊遠之。
遠之聽到聲音，回頭見離躒和塵香杵在身后的菊花叢里。便站起身對離躒笑道：“可有興趣來試試？”
“這天氣能釣到魚嗎？”離躒笑著走向遠之，并拉了塵香一起。
“這里挺幽靜的，就算沒魚也能圖個心情愉快。”遠之見離躒拉著塵香走過來，笑著說道，
塵香見遠之望過來，這才反應到離躒是拉著自己的手。忙抽了手，忽然又覺得不對，只要不讓夢萸誤會就行了。自己這是在避什么呢？自己和誰在一起，跟貊遠之有關(guān)系嗎？他在意嗎？
遠之在較低的一片沙地里釣魚，堤邊有一條短而窄的斜坡，可以下到沙地。因為靠河邊，本就凹凸不平的堤邊還是挺滑的，塵香穿著一雙馬丁靴，剛走到斜坡，腳下一滑，似要摔進河里的勢頭，剛下去的離躒正好轉(zhuǎn)身看到，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塵香，人是扶住了，可是兩人幾乎是面貼著面的撞在了一起。
遠之人隔得遠些，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一瞬便垂了下去。
“遠之有水嗎？走了好些山路，口渴。”塵香紅著臉推開了離躒，對遠之說道。
“那個藍色箱子里有的。”正在幫離躒擺魚桿的遠之，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兩個箱子說道。
“是挺渴的，幫我拿一瓶。”離躒也訕訕地對塵香說道。
塵香在藍色箱子里拿了一瓶純凈水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就像根本沒聽到離躒的要求。
“塵香，幫我們帶兩瓶過來吧。”遠之笑著搖搖頭說道。
塵香可以在離躒面前不管不顧，可在遠之跟前卻不能。只好拿了水過去遞給離躒和遠之。
“謝了。”離躒接過水卻對遠之笑著說道。
“喂，你什么意思？我?guī)湍隳玫暮冒桑俊眽m香不滿地說道.
"水是遠之帶來的，難道我謝錯人了嗎？”離躒笑著說道。
“你，你，我懶得跟你說了，我上去采菊花。”
“遠之我剛剛看你的箱子里有紙袋，我想用一下。”塵香對遠之說道。
，
“你將袋里的面包放箱子里吧。想用什么你自己拿就行了。”
塵香拿了袋子，想要上到荒地去采野菊，可是斜坡比較滑，想起剛剛的囧迫樣子，塵香還是決定向離躒尋求幫助。
“離躒，你上去拉我一把。”塵香轉(zhuǎn)身說道。
“小聲，別吵走了我的魚。”正拋出魚線的離躒說道。
嘴里說著，還是先到上面，再拉了塵香上去。
大片大片的金黃色，心情莫名愉悅，塵香不由得哼起了皺菊的主題曲。我一直渴望的那個人，就在我面前 ，但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只能望著他 ，陌生的城市 ，只為了愛而活著，充滿雛菊香的他 ，肯定有一天會遇見 ，到現(xiàn)在才遇見你，可是不能在一起 ……
那部看了又看的電影，每次看，依舊感動得淚流滿面。
塵香采了滿滿一大袋的菊花，有些累了，便坐在花叢中休息，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疼，一點點的疼痛，塵香向來是選擇忽略的。
“塵香。”離躒站在堤邊喊道。
“干嘛。”塵香站起來應道。
“還在呀，別被蛇咬了去。”
“唬誰啊，小孩也懂，現(xiàn)在的蛇冬眠去了。你放心，就算你掉進了河里，我也會安然無恙的。”
離躒笑著搖搖頭，回沙地里繼續(xù)釣魚去了。
塵香將一些茂盛而大朵的菊花連根拔起，然后坐下來，一一去掉根，再一根根枝葉交叉穿梭。一頂漂亮的花環(huán)慢慢地就織好了。不知夢湮和夢萸會喜歡嗎？右腹卻越來越痛，用手按住似乎好一些，松手又是一陣陣的絞痛。塵香站起身想叫離躒，見遠之和離躒正專心釣魚，他們似乎很怡然自得。
可能是自己太怕痛了，一點疼痛其實也沒什么，忍忍就好了。回去吃點消炎藥也就好了。實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的。塵香這樣想著，便打消了叫離躒的念頭。
病痛有時會讓一個人格外脆弱。
十一點時，遠之開始收拾魚具，離躒便上堤邊荒地尋找塵香。
當塵香看到離躒的身影漸漸靠近的時候，莫名的紅了眼眶。
“采一袋菊花也需要這么久？”離躒看到坐在菊叢中的塵香問道。
“收拾下，回去了。”
“這是怎么啦 ？滿頭大汗的坐在這兒。是哪里不舒服嗎？”走近的離躒發(fā)現(xiàn)了塵香的異常。
“不知道是不是闌尾炎。好痛。”塵香低聲說道。
“躺下。”離躒氣急敗壞的命令，手在塵香的麥氏點游走，探查。
“快，我們得送塵香去醫(yī)院。”離躒對剛剛上來的遠之說道。
“怎么了？”遠之幾步快走趕到離躒身邊。
“看樣子是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shù)的。趕在膿腫形成前可以做微創(chuàng)的。我的車還在燕山腳下，你的近些么？”
“出了荒地，有條馬路，我先送塵香去醫(yī)院，你去山腳開車。”遠之丟下魚具和箱子，走近塵香說道。
“不用了，先去醫(yī)院。你前面帶路。”離躒說完，直接蹲下，拉塵香上了背上。
遠之一直知道離躒待塵香是與他人不同的，可是親眼見到他的焦急與忍耐，心里多少是有著酸澀的，另一方面卻又為塵香欣慰。
塵香因為疼痛漲紅了臉，身子輕顫，卻緊緊閉著嘴，就是不肯出一聲。
闌尾炎不是什么嚴重的大病，但是痛起來卻是無力忍受的，離躒見過太多病人在病床上翻來滾去的叫喊，有的破口大罵，有的甚至扯自己的頭發(fā)，疼痛中丑態(tài)盡出。
“塵香。”離躒柔聲喚道。
“嗯。”
“要是疼得厲害了，別憋屈著。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都在。”離躒說道。
走在前面的遠之，緊握著拳頭，頭也不回的走得更快，這樣塵香也許會少疼一會兒吧。
“一只烏鴉坐在樹上，整天無所事事。一只小兔子看見烏鴉，就問：我能象你一樣整天坐在那里，什么事也不干嗎？烏鴉答道：當然啦，為什么不可以呢？于是，兔子便坐在樹下，開始休息。你覺得一個月后兔子會怎樣？”離躒一邊疾步走著，一邊氣喘吁吁的問道。
“還坐在樹下。”塵香有氣無力的說道。
“當然不是，因為它已經(jīng)餓死了。”
“有一只公鹿,它走著走著,越走越快,最后它變成了什么？”
“……”
“笨啊，高速公路(鹿)唄。”
“塵香？”
“嗯。”
“要是乏了，你先睡會兒也行。”
“不，聽聽你的笑話好多了。”
“下雨了，大家都急著回家，可有一個人沒撐雨傘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有人問他為什么不趕緊回家，他說了一句話，使那人暈了過去，你覺得他說了什么話?”
“我們很快就可以到醫(yī)院了。”離躒見到遠之開了車門停在道路邊，快走了幾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