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大強請了大師來家里驅(qū)邪。
薛昊是抵制迷信的人,他從來不相信什么大師驅(qū)邪的事情。
“大師,你快看看,我家里肯定有不干凈的東西。”
大師在客廳看了看說:“邪氣太重,不好驅(qū)啊!”
大師斜著眼看著薛大強,倒背起兩手在客廳里前前后后地踱步起來,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李媽看著走進客廳的大師,眼神里充滿了厭惡,這些裝神弄鬼的大師總是故意把生活中的小事描述得離奇。
“大師,你放心,錢不是問題,事后必有重謝!”薛大強看出了大師的顧慮,連忙解釋說。
大師拉上客廳的窗簾,說什么邪靈怕光,要先把邪靈引出來才能消滅。
薛大強連忙吩咐李媽把房間里的燈全關(guān)了。
“妖魔鬼怪出門去,妖魔鬼怪出門去……”大師拿出一道符咒,在上面粘了些唾液,開始做起術(shù)法來。
“去接杯水來。”大師說。
“李媽,去接杯水。”
廚房很黑,李媽看不清水龍頭的位置,打開了廚房的燈。
“別開燈!”大師大聲呵道,一陣抽搐倒在了地上。
薛大強急忙沖了過去,扶著大師的背部,驚恐地說:“大師!大師!你沒事吧?”
“別碰我!剛剛一陣光亮,嚇到了邪靈,一部分邪靈附在了我的身上。”
大師躺在地上顫巍巍地抖著,突然,吐了一地血,白白的地板露出一抹紅色。
看到大師拙劣的演出,李媽不自覺地摸了摸額頭,她把杯子放在大師面前的茶幾上,轉(zhuǎn)身出去了。
“大師,這可怎么辦才好?”
“李媽,你,你先別走!”薛大強粗壯的手一把抓住了李媽。
“老爺,下雨了,我得把被子收進來,免得邪靈附到被子上面!”李媽半帶嘲笑地說。
薛大強連忙用紙巾擦大師的嘴巴,大師抓住薛大強的手說:“扶我到沙發(fā)上坐著。”
“大師,邪靈走了嗎?”薛大強問。
大師搖頭,有氣無力地說:“實在是無法度化,這邪靈在此地附身有萬年了。”
“大師,可不能放任它不管啊!抄經(jīng)文有用嗎?或者大師你多用一些符咒,大師你的劍呢?所有法器一起用也度化不了它嗎?”
薛大強的手開始哆嗦,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似的,臉因為過度緊張而顯得有些麻木。
“只有一個辦法。”大師緊緊地握住了薛大強的手,用誠懇和堅定的眼神告訴他:“搬家!”
“搬家!對,邪靈不走我能走!老子是自由的啊!”薛大強粗魯?shù)拇笮Γ坪醣刃办`自由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是,邪靈的事還是要解決,否則后患無窮。”大師意味深長地說道。
“大師,要怎么解決,出多少錢我都愿意!”
“不要著急,待我細細想想。”
“窗簾可以拉開了。”
窗簾拉開了,明亮的光線一下子刺到了大師的眼睛,大師忍不住拿手去遮擋。
“大師,你沒事吧?”薛大強急切的問。
“沒什么,邪靈是除不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我留在這里看守這幢兇宅。”
大師毫不含糊、毫不猶豫的說出這樣一句話,頓時,薛大強覺得大師無比偉岸。
“大師,這怎么行?你已經(jīng)救濟過很多人了,不能把你的后半輩子鎖在這所兇宅,你放心,我薛大強絕不會讓任何人住進這幢別墅。”
大師咬咬牙,就此作罷。
這時,葉琪從房間走下來,嗅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走到剛剛大師吐的那攤血跡跟前,用食指沾了一點血,放在嘴里嘗了嘗。
“居然是巧克力味的,怎么沒有一點兒腥味?”葉琪心里暗自想著。
“邪,邪靈,邪靈附身,快,趕快把她抓起來!”大師臉色煞白,異常緊張,像一只被逮住兒的麻雀,開始亂撲騰起來。
薛大強由于害怕沒敢上去抓葉琪。
這當,睡眼惺忪的薛昊也下樓了。
看到葉琪什么也沒說,大師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這個女孩會揭穿他。
“你們?nèi)祟悤星煽肆谖兜难獑幔俊比~琪朝薛昊問。
“邪靈附身了,看!已經(jīng)開始亂講了!”
慌亂之中,大師拿出一條符咒,貼在葉琪額頭上,帶著自己的包逃了。
“是誰把巧克力味的血漿放在我包里的?回去一定扒了他的皮!”大師走在路上,心里暗自叫罵著。
薛昊看到地上的血跡和匆匆逃跑的大師,對葉琪說:“葉琪,你別留在這里嚇我父親了,先上樓去。”
葉琪一頭霧水,本想向薛昊問清楚的,但她看到薛昊那張沮喪的臉,忽然有點難受,這個單純的女孩竟相信了薛昊的話,開始反思起來,到底自己做了什么惹薛昊生氣了呢?
她垂頭喪氣地走上樓梯,悄悄地在欄桿處看著。
薛昊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響地陪著被嚇呆的父親,他早就習慣了父親這樣,生活中稍有一點不對勁他就開始請各種各樣的大師。
起初,薛昊會和他爭執(zhí)、辯論、甚至求他擦亮眼睛,但薛大強沒有一點領(lǐng)悟,越來越頻繁的作法,越來越高額的驅(qū)邪大師,并沒有讓他看清什么,他實在想不通如此一個精打細算的生意人怎么會信邪靈?信風水?
看到葉琪走了,薛大強漸漸平復下來。
“兒子,咱們趕快搬家!這個房子太邪乎!”薛大強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大師的騙局,斬釘截鐵地對薛昊說。
“什么?搬家?是不是剛才那個大師說的?爸,被騙錢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家都要隨便被騙走,你難道一點都不懷疑她們嗎?”
“別瞎說話!這些大師是偉人,他們沒有家庭沒有朋友默默無聞地奉獻百姓,我這個粗俗的人只會賺錢。”薛大強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世界,虔誠地說道。
“默默無聞?爸,就這個大師,來我們家里多少次了,哪一次你不是幾百萬幾百萬的給他!”薛昊激動地說。
“收拾東西,搬家!”薛大強突然剛強地說道,他覺得沒有必要再跟薛昊做這些無意義的周旋了。
“不,我不會搬的。”薛昊冷冰冰地說道。
薛大強有些吃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兒子正面拒絕他,不過,更奇怪的是,薛大強心里莫名有種皇權(quán)被侵犯的憤怒。
薛大強朝薛昊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忽然現(xiàn)出一種死人般的莊重神情:“兔崽子,這幢房子是老子用血汗換來的,我讓你搬你就必須得搬!”
“因為大師的一句話就搬家,你難道不覺得很荒唐,很可笑嗎?”
薛大強一記巴掌打了上去,指著薛昊的臉說:“你懂什么?我這是為你好,別說這種忤逆老子的話,會折壽。”
薛昊一時語塞,他痛心絕望,而且不能不痛心絕望,這一巴掌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反正父親也不是第一次扇他耳光了,他覺得喉嚨里有什么東西要往上涌,鼻子發(fā)酸,生平第一次覺得就要哭出來。
葉琪走下樓去,給了薛大強一記響亮的耳光冷笑著說:“難道大師沒有告訴你,打人也會折壽嗎?”
薛大強連忙跑了出去,他彷佛看到了葉琪身上的邪靈。
葉琪轉(zhuǎn)過身,支支吾吾的說道:“喂!你,你,你也太聽聽話了吧!就那樣站著被別人打嗎?也也不知道還手。”
薛昊一把抱住了葉琪,不知怎的,他覺得很溫暖很明亮。
這時候正是早上的8,9點,陽光都爭著朝客廳里鉆,暖洋洋地灑在薛昊身上。
每個人都會受到自己過去的影響,薛大強也不例外,過去的選擇、難得的機遇、堅定的付出才塑造了現(xiàn)在的他,沒有天生就迷信的人,關(guān)鍵在于你自己怎么看?你自己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