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朝陽,穿破了層層霧靄,完全掛在了天空中。柔光透過窗紙輕輕的觸摸在林宋的臉龐,動作輕柔之極,卻足以喚醒一個睡意不深的人。
林宋慢慢將頭從桌子上抬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輕輕的將窗子支起一道細縫,以免秋天的晨風偷溜進來太多,而驚擾余雨晴的夢鄉。林宋順著這絲縫隙,瞇眼瞧去,太陽橫在半空,已經是巳時將過,午時未到了。
林宋關上窗縫,看了看余雨晴睡夢中的笑臉,會心一笑。躡步走到外間灶房,燒了一鍋熱水。
夜間的兩次交手,林宋早已累的筋疲力盡,睡著一覺已經好多了。夜間西關雙煞眼見林宋二人逾墻而走,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在后緊追不舍。
可是一來輕功相差太多,二來林宋人又機警狡猾,握著余雨晴的纖纖玉手在黑夜中兜兜轉轉,就擺脫了二煞。回到了城南的這處別院。
先是在陰暗處暗中觀察了一番,發現并沒有人在此守株待兔,才大膽進入。
進入屋內,余雨晴與林宋處理翠姨尸體不必細細贅述。一切處理完,卯時已經過半,二人才得以休息。
再說林宋回到里屋盤膝坐到地上,沉靜心神,呼吸吐納。從外界吸一口后天之氣,經由體內奇經八脈,走遍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凝練成一絲真氣存入丹田氣海之中,再緩緩呼出其中雜質,是為一個周天。各門各派的功法不同,運轉周天時所過經脈、竅穴的方法數目不同,再加上每個人經脈韌性、寬窄不同,一個周天所存真氣的數量便不同,修煉的快慢差異就此顯現出來。真氣由丹田通過經脈竅穴釋放而出就是內力。
不到半個時辰,林宋已運轉了一百零八個周天,睜開雙眼,余雨晴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宋起身調笑道:“睡醒啦,這么出神的想誰呢?我可就在這兒,總不會是想我吧?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余雨晴回過神來,道:“你可清楚我與醉月樓主之間的關系?”
林宋搖了搖頭,已然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說道:“你在余家地位如何,醉月樓和余家和你之間的關系我都不甚了了,我且問你,有幾人知道你是誰,又有幾人知道你來了這座池陽城,更有幾人知道你住在此地?”
余雨晴自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只是她不敢也不愿去往這方面去想,因為那也是她曾經完全信任的。轉口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與醉月樓之間的關系,不想知道關于我在余家的事情?!?
林宋走近她的身前,道:“這些很重要,同時也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愿意請我喝酒的那個余雨晴就夠了。”
余雨晴感動道:“你這樣說,我很開心,可惜以后再難請你喝那筵花酒了。”
林宋道:“也可能只是醉月樓內部一些人有問題,也可能是其他有心人,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行了,陪我喝酒去,之后帶你去找獵人?!?
余雨晴疑惑道:“獵人?”
林宋微笑道:“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完就出去了,余雨晴剛穿好鞋子下床,林宋又進來了,臉上猶帶著幾滴水珠,將雙手端著的一盆溫水放到盆架上。
余雨晴走到林宋身前,用衣袖沾去他臉上水珠,歡喜道:“哪里弄來的熱水?”
“睡醒后燒的,梳洗一下再出去?!?
說畢走到桌子旁坐下,靜靜地等著余雨晴。
時間不長,余雨晴洗去昨夜的疲憊,洗去睡醒后的那絲慵懶,笑盈盈來到林宋近前,道:“走吧?!?
余雨晴跟隨林宋走出屋門,轉過巷口,一路說說笑笑的走到大街上。正值午時,大街上熱鬧非凡,路邊攤販林立,各色貨郎應有盡有。道旁眾人看見余雨晴二人并肩行在街上,大多心中暗贊,為數不多的小流氓蹲在街邊吹起了口哨。
余雨晴一路上問東問西,指指點點,活像一個初涉江湖的懵懂少女。林宋笑著給她一一解答,有說有笑。
竟是從城南走到了城北,期間,余雨晴撇了眼賓客滿堂的醉月樓,臉上露出一抹不忍,林宋瞧在眼里卻沒有多說什么。
最后來到了城北昨晚的那個餛飩攤子,四五張桌子稀稀兩兩的坐了四五個人,林宋挑了張桌子坐下后,輕聲喊道:“老李頭兒?!?
老李頭兒忙著一邊下餛飩,一邊笑道:“林公子,今兒怎么中午來了,還是老規矩?”
“老規矩,多切牛肉,三碗餛飩?!?
“得嘞。稍等啊”
老李頭兒先是將這一鍋餛飩撈出,送到其他客人的桌上。隨后端著一大盤牛肉,一盤花生米來到林宋桌前,瞧見余雨晴坐在林宋側首,調笑道:“我道你今兒個咋中午就過來了,合著是沖我這老頭顯擺來了,可以啊你。”
林宋見余雨晴臉泛微紅,輕笑道:“老李頭兒,你就別笑話我了,這是我生死患難的朋友?!?
老李頭兒將牛肉、花生放到桌上,一翹大拇指,道:“老頭兒我就沒見過這么俊俏的姑娘,好,好,好。你小子就帶人家姑娘吃這些?”
林宋微笑道:“你這手藝好??!我想吃你的餛飩呀??焐暇苼戆?。”
老李頭兒轉身進屋去拿酒。林宋遞給余雨晴一雙筷子,道:“嘗嘗這個熟牛肉,老李頭兒自制的,味道還不錯?!?
余雨晴接過筷子,夾了一塊熟牛肉,咬下一小口,細細品嘗,味道果然不錯。
老李頭兒提著兩壺酒從屋子里出來,放到林宋近前,沒再說什么,轉身去包餛飩。
林宋打開酒壺,狠狠灌下一大口酒,砸吧砸吧嘴,還是這酒喝著過癮。朝著余雨晴晃了晃酒壺,說道:“這酒太烈了,不適合你喝?!?
余雨晴一把拽過酒壺,小嘴輕抿,一股火辣辣的感覺滑過喉嚨,腹內如有一陣火在燒。忙將酒壺放到桌上,伸手掩住口鼻,一陣咳嗽,咳嗽后趕緊伸筷子夾了兩粒花生米,還覺不夠,又夾了一小塊熟牛肉,送入口中。
林宋眼瞧此景,一手拿過酒壺,壞壞的笑道:“分明和你說了,你偏要嘗,這就叫好良言難勸絕色佳人。”
余雨晴惱道:“你還笑,還不是你要的酒。”
林宋忙道:“好,我不笑了?!?
余雨晴聽他說是不笑了,可臉上笑意絲毫未減,伸左手到他腰間,掐住他腰間一小塊肉,稍一用力,擰了一個圈。林宋連連求饒不迭,余雨晴嘴角微微上揚,手上力道稍減,手卻沒有松開。
還好李老頭兒端著兩碗餛飩趕過來,笑道:“餛飩來嘍,二位趁熱吃,那碗馬上來。”
余雨晴笑著道:“多謝了?!?
林宋趕緊一本正經的道:“余大小姐,我不笑了,饒了小的吧,餛飩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余雨晴被他逗的噗哧一笑,把手伸回,將一頭秀發向后捋了捋,道:“好,這次就先放過你了,下次再犯,定不輕饒?!?
林宋露出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熟牛肉,送入口中,只嚼了兩三下便一口咽下。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說道:“味道好像比剛開始好了?!?
余雨晴知他意有何指,俏臉一紅,忙低下頭繼續吃餛飩。
林宋問道:“怎么樣,滋味如何?”
余雨晴抬起頭道:“嗯,很好吃,較之我吃過的其它店里的餛飩,別有一番風味?!?
正在這是,老李頭端著第三碗餛飩過來了,笑著說道:“姑娘吃著還可以就好。”
說罷,將餛飩放到桌上就去稍遠一點的空桌子旁坐下休息。
林宋將那碗餛飩推到余雨晴近前,道:“昨夜跑了一晚上,今早又沒吃東西,多吃點等下好有力氣看熱鬧。”
余雨晴疑惑道:“什么熱鬧?獵人與獵物的熱鬧?”
林宋咽下一口酒,道:“恭喜你,猜對了?!?
一碗餛飩有十二個,余雨晴第二碗吃了七八個就吃不下了,熟牛肉也只吃兩三塊,剩下的自然是由林宋代勞了。
二人吃完起身,林宋拎著一壺酒說道:“我們走了,老李頭兒?!?
余雨晴轉頭問道:“又不付賬?”
李老頭兒起身笑道:“姑娘客氣了,小老二這小攤子都是林公子出力才支起來的,怎么能收林公子的錢呢?”
林宋轉頭笑看向余雨晴,仿佛在說,這下你知道了吧。
余雨晴問道:“去哪里找熱鬧看。”
林宋道:“隨我來即可?!?
牽起余雨晴的小手繼續向城北走,走出北門。順著一條小路慢慢的向前走,余雨晴沒有再問林宋,只是這樣與林宋牽著手向前走,她知道要去哪里了,很快就會到了,可她更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可是這條路終究沒一會兒就走完了,來到了昨晚那個湖。咋晚就在這個湖上,有殺手殺人,那個殺手也同樣在剛才的那條小路上被其他人殺死,那個人正握著她的手站在她的身旁。
林宋那只手提起酒壺,仰頭喝下一口,笑道:“兩位好耐性,跟了我二人一路,都沒有出手,何不現身出來共飲一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