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還有這么一位朋友啊?瞧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貨郎,九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需要在大街小巷里跑上多長時間,這種有情有義的朋友屬實是難得,我們不應該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的!”
林宋坐在馬背上,與余雨晴并肩緩行,聽余雨晴如此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強忍著笑意說道:
“是啊,我這位朋友的確是挺不容易的。早上天還沒亮就在客棧外邊等著我們出門。后來我們坐在那里吃著餛飩、喝著酒,他就只能隔著很遠的距離聞聞香味、喝口西風。之后還要挑著重重的的貨擔從城北走到城中心,應該是很累的。”
林宋越說笑意越盛,最后實在是忍不住,一邊笑著一邊說道:“說來這位仁兄也夠可惜的,辛辛苦苦的‘保護’了你我一上午,本以為萬事順利,誰成想居然被我發(fā)現(xiàn)了。”
余雨晴接口道:“所以你就請他好人做到底,一并送你兩匹好馬。”
“不僅如此,你我二人走得匆忙,沒能親自去與你莫叔叔辭行,未免太過不恭,特地請他替你去做這件事,聊表歉意,豈不美哉?”
余雨晴一拍大腿,問道:“你這不等于告訴他,我們已經(jīng)出城奔著東越去了?”
林宋收斂笑意,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難道不告訴他,他就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出城了嗎?”
二人并轡緩行,走了大概有十余里地,就聽身后蹄聲陣陣,整齊有致,由遠及近,一聽就知道平日里就訓練有素。
林宋眉頭一皺,道:“來的好快!”
余雨晴緊張道:“來追我們的?”
林宋平淡道:“應該是城內(nèi)守備派出的輕騎,沒事。”
余雨晴聽林宋說的如此風輕云淡,那點緊張轉(zhuǎn)眼間消失無蹤,反正一切都有他呢。
片刻工夫,馬蹄聲漸輕,身后傳來幾聲長長的馬嘶,有一人喊道:“前面兩個人站住。”
聲音洪亮厚重,自帶一股威嚴。
林宋調(diào)轉(zhuǎn)馬頭,定睛一看。好家伙,來了足足有五十多騎,當先一人,三十歲上下,正是守備副將許超。只見他:
頭頂熟銅盔,身披鐵葉甲,腰系一條獸面帶,前后兩片護心鏡,蹬一雙皂面白邊的老布鞋,腰掛長刀,手持長槊,胯下一匹棗紅馬,仰頭咆嘶,左掛弓,右懸箭,威風凜凜,儀表堂堂。
身后五十余騎,全部身披板甲,挎弓懸箭,手持長槍。
林宋拱手抱拳,笑道:“許副將,不知道為何如此急匆匆的追上我們?我們可沒犯什么事啊!”
許超平淡說道:“沒說你們犯什么事,就是奉守備大人之命,請二位回去坐坐。”
林宋撓了撓頭,說道:“這個,我和守備大人又不熟。勞煩許將軍代為轉(zhuǎn)告守備大人,在下在江湖上疏狂放蕩慣了,恐怕和守備大人坐在一起會沖撞了他,只好有負盛情。既然我們又沒犯什么事,那在下就先走一步,告辭!”
林宋說罷,調(diào)轉(zhuǎn)馬頭,斜刺里寒光一閃,一截長槊橫在身前,許超英俊的臉上泛著冰冷,道:“守備大人邀你去坐坐,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林宋劍眉倒豎,冷哼一聲道:“由不得我又由得誰?你嗎?不妨來試試!”
許超大怒,左手握緊槊桿中間,右臂向前一推,長槊橫掃向林宋胸口。林宋疾伸右手,豎掌相隔,掌緣與槊桿末端相碰。
許超身材雖不高大,可天生力大,能舉數(shù)百斤的大碾子,弓馬嫻熟、武藝精熟,是城內(nèi)守備軍中的第一高手。
許超面露驚色,只覺得林宋的手掌不是手掌,猶如是一塊鋼板一般,堅硬、厚重。用盡全力,長槊也難以再靠近林宋胸口一分。許超雙手用力往后一拽,想要用長槊槊鋒割林宋的掌緣。
林宋又豈能讓他得逞,手掌一翻,順著槊鋒擦過。
“嗖嗖嗖嗖嗖嗖嗖”
許超于剎那間朝著林宋連刺七下,一下緊跟一下,一下快過一下。
要說許超,的確不算庸手,這七下連刺實在是他現(xiàn)今出手最快的一次,平時對敵,他只需五六下連刺就可將對手刺于馬下。
可林宋又怎么是他平日里的對手能比的。許超長槊刺的越快,林宋身形閃的越快,眨眼間就躲過了他六下連刺。
許超見林宋連著躲過了自己的六連刺,內(nèi)心震動,心中發(fā)狠,這才刺出他平日里怎么苦練也刺不出的第七下。他堅信林宋必然難以躲過這一槊。
林宋終究是沒能讓他如愿,不僅瀟灑的躲過這一下,反手一抓,一把將槊桿末端攥在手中,輕輕用力一拽,將長槊從許超手中奪過,隨手扔在路旁。
林宋催馬向前走,笑道:“許將軍,失陪了,別忘記替我向守備大人致歉。”
許超默默的坐在馬背上,臉上神色變幻,陰晴不定。手下五十余騎瞧見他的神情,無一人敢上前,無一人敢出聲。
許超突然一踢馬鐙,棗紅馬快速向著林宋沖去。一抽腰側(cè)長刀,直挺挺的戳向林宋背心,速度極快,獰笑:“我說了由不得你!”
守備大人在他出發(fā)之前的吩付——將他二人追回,必要時可動用武力,切記不可傷他二人性命。這時早已被他拋諸腦后。
他要殺掉林宋,殺掉他就可以拾回自己的自信,就可以消除剛剛在眾人面前被林宋輕松擊敗的恥辱,我就會是比之前還要強的我。
可林宋是不會給他機會的。他的確很快,可林宋比他還要快。
只見林宋飛身躍起,在空中一個轉(zhuǎn)身,倒騎在馬鞍上。右手一摁許超馬頭,沖刺中的棗紅馬瞬間停步,再難前進分毫;左手一伸,雙指夾住長刀側(cè)身。左手往前一送,刀柄撞擊在許超的護心鏡上,整塊護心鏡向里凹去。
許超就覺得胸口猶如被一柄大鐵錘重重的敲了一下,力道之大,帶著他的身體如斷線的紙鳶一般飛離馬鞍,噴出一大口鮮血,躺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林宋轉(zhuǎn)回身軀,扭頭對著躺在地上的許超苦笑道:“都說了由不得你,非要試試?怎么樣,現(xiàn)在躺地上舒服多了吧!”
那五十余人聽著這幾句不咸不淡的怪話,個個心中惱怒,只需有人一聲令下,便要一擁而上。
林宋似有所感,抬起頭來,凜冽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嚇得眾人不禁勒馬倒退了一步。
“怎么,你們也想來試試看?那許超就是榜樣。”
眾人摒息,無人敢動。
畢竟許超在他們心中就是不敗的神話,他們自知與許超相差甚遠,親眼目睹許超被林宋如此隨意的打躺在地,自然會對林宋產(chǎn)生一種畏懼,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畏懼。原來一擁而上的念頭也在林宋凌厲的眼神下消散一空。
林宋右臂彎曲,右手繞過肩膀,伸大拇指指了指地上的許超,道:“你們現(xiàn)在把他抬回去,找個好大夫,沒準還能治。要是晚了,我可不保證他能醒過來。”
說完,一拍余雨晴坐下馬屁股,隨后打馬跟上。只留下身后飛揚的黃土以及騷亂起來的五十余騎。
這兩匹馬的確是百里挑一的良駒,四蹄生塵,逐日追風。林宋、余雨晴只看見兩旁大樹不住的向后倒退。只小半個時辰,已經(jīng)跑出去百余里路,來到一座山前。
兩人心疼馬兒,一勒馬韁,牽馬緩步入山。
走了一陣,林宋從腰側(cè)摘下酒壺,喝了一大口,揉了揉肚子,手搭涼棚,透過頭頂?shù)南∈椟S葉看了看,說道:“正午都過了,我肚子兄弟剛才對我說‘他好餓啊!’”
余雨晴聽他說完,忍俊不禁,道:“不只是他,我也有點餓呢。”
“我記得這附近有條小溪,等下找到這條小溪,在這兒歇歇馬,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
二人又往前走了百余步,漸聞水聲潺潺自左邊傳來,循聲而往,尋到一處山澗。澗內(nèi)水流不急,清澈見底。
二人把馬留在山澗內(nèi)水流下游處,放馬飲水。余雨晴從上游處掬一捧水,喝了一口,甚是清涼,透徹心脾。
林宋向她要了幾根銀針,自去林內(nèi)找尋野味。
時間不長,林宋手里提著兩只野雞回到澗邊。余雨晴早就撿好一些枯枝,坐在水邊等他。
林宋將手中野雞放到她的腳邊,道:“你去洗剝一下,等下烤來吃。”
余雨晴面露難色,囁嚅道:“我,我不會啊。”
林宋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兩個野果,在手中拋了拋,道:“你在野外不會就吃這些吧!”
“…………”
林宋將野果拋給她,道:“短劍給我,先吃點野果子。”
余雨晴接過野果,將短劍遞給林宋。用溪水洗了洗野果,小口的吃著野果,看林宋蹲在遠處水邊洗剝野雞。
時間不長,林宋用兩根樹枝分別串著兩只野雞過來,將洗凈的短劍還給她,道:“生火你總該會吧。”
余雨晴點點頭。拿出火刀將枯枝點著。
林宋把一只野雞架在火堆上烤,油一滴滴的落在火焰上,發(fā)出嗤嗤的響聲,一陣陣的香氣冒出。余雨晴望著火堆上冒出的青煙,搓著手頻頻問道:“好了沒!好了沒!”林宋總是笑著回答:“再等等。”
直到烤雞變得紅里透黃、黃中帶紅,林宋把這只烤雞取下,遞給余雨晴道:“嘗嘗。”
“啊呦。”
“慢點兒,又沒人和你搶。”
說著,另一只野雞林宋也放到火上烤起來。
余雨晴遞過來一只雞腿,道:“你也吃,味道真好,我還是頭一次吃呢!”
林宋接過雞腿,道:“你喜歡吃,以后常烤來吃就是了。”
余雨晴連連點頭道:“好啊好啊。”
忽聽得遠處有人“咦”的一聲,道:“好香的雞啊,除了那小子,老子還沒見人烤出過如此香的野雞。那邊的兄弟,可以給我留一口嗎?我倒不是饞你的烤雞,哦,也不是不想吃你的烤雞,主要是你這烤雞讓我想起我的好兄弟了。”
余雨晴還在想江湖之大,果然是什么奇人都有,這不就是位“奇人”。就見林宋怔怔地好像在想些什么事情,緊接著大笑道:“甭廢話了,再不快點過來,就只能吃骨頭了。”
那人聽他說完,也是一怔,然后一路小跑過來,重重的喘了兩口氣。
林宋笑道:“帶酒了嗎?”
那人搖了搖頭。
“沒帶酒吃什么烤雞?”
那人指著林宋腰畔,笑嘻嘻的道:“這兒不有現(xiàn)成的嗎?”
林宋起身踢了他屁股一腳,道:“你小子還是這么個屌樣,真的是一點也沒變。”
那人還了一腳,端詳了余雨晴兩眼,道:“倒是你,烤雞的手藝倒是沒變,只是這位姑娘你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林宋道:“介紹什么?我好朋友,江湖上響當當?shù)呐畟b,余雨晴,叫他雨晴就好。”
那人望著余雨晴,笑嘻嘻的:“弟媳婦兒,你好。我是林宋他大哥,姓徐名方,就這么一個兄弟,把他慣壞了。他要是欺負你,就告訴我,我?guī)湍闶帐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