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人,夫人,眼看就到飯點了,你們先在這吃點東西吧。我們這都是小門小戶的,飯菜粗陋,大人,夫人不要嫌棄。”
大娘招呼著蘇瑾瑜和葉淺用膳,葉淺看了一眼,不過是尋常人家最普通不過的飯食。桌上唯一一樣好一點的菜,就是這條魚了。
如今,滄州城附近的水都變得污濁,想來這條魚的價格必定不便宜。
葉淺看了一眼蘇瑾瑜,蘇瑾瑜點點頭,也不推辭,索性坐下來與大春和大娘一塊吃了個飯。
“大人,吃魚。”大春給蘇瑾瑜夾了一筷子魚,蘇瑾瑜頷首,“你也吃。”
蘇瑾瑜夾了一塊魚腹,三下五除二地剃干凈魚刺,放進葉淺碗里,“淺淺,你最近瘦了好多,多吃一些。”
葉淺莞爾一笑,也不再拒絕。
“當時你是被擄走的還是被他們以有大生意為由帶走的。”蘇瑾瑜問了一句。
“被擄走的。那日,我照常走在街上,想給這兩個孩子買點小零嘴。然后,就有幾個陌生人把我圍住,后來我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是到了一個小房子里。那里密不透風,只有最頂上的一個小窗戶用來透氣,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我醒來的時候旁邊只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年歲的人,他說來了這里就別想著出去了。要是想出去,除非你死了。”
蘇瑾瑜聽著,忍不住皺眉。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還有,他說這里之前沒有人能活著出去。就算你死了,想出去也得被他們補一刀才能被抬出去。他們擔心你是假死,為了逃跑。”
“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呢?”蘇瑾瑜好奇,按理說,這樣應該逃不出來的。
“假死。我和礦里的一個老郎中經常閑聊,我聽他說他也是被騙進來的,現在不知道他的孩子過得怎樣。我答應他,只要他幫我逃出去,我就幫他照顧他的妻女,再想辦法讓外面的官知道這事。然后在一次挖礦過程中,我假意被砸傷,老郎中說我已經死了。然后悄悄在我胸口這里放了一個東西,他們來補刀的時候,那個東西會流出和血一樣顏色的東西來。他們把我抬到山里的一個地方,丟在那后就走了。我確定他們走遠后,爬起來,靠著窮人家的本事一路摸了回來。”
葉淺聽著揪心,柳家已經喪盡天良了。
“我逃回來之后拆開了老郎中給我的一封信,信里一是托我照顧他的妻女,二是讓我裝瘋賣傻,然后放出銀獅巷鬧鬼的傳聞。他說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查了,那個礦的人也不會再去銀獅巷了。”
“這個老郎中的信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葉淺好奇,這個老郎中倒是挺聰明的。
大春依言,立刻將信拿給了葉淺。
葉淺看了看,這老郎中倒是和她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看完信,葉淺將信塞到了蘇瑾瑜手里,“你看看,像不像他。”
蘇瑾瑜看了信上的字跡,也頗為驚訝,“是他。”
“誰?”
“一個我們的故交,也是京城來的。不過,他的妻女……算了,他的妻女現在在何處。”
“我把他們接到銀獅巷里來了。”大春說著,“離我這不是很遠,平日里,我媳婦也會去照顧她們,帶著她們出攤。老郎中的妻子看著挺年輕的,手也巧,繡的手帕,做的絹花,那些大戶人家很快就會訂完,因此,她日子也不算難過。”
“看來是她了。”葉淺低聲說了一句,“大春,你還記得怎么去到他們把你丟下的山谷嗎?”
“記得。”大春點點頭,“窮苦出身,記路的本事肯定比很多人好。”
“麻煩你三日后帶我們再去一次。”
蘇瑾瑜說著,放了一錠銀子在大春面前,“這是報酬。”
“大人,這錢小的不能要。”
“為什么。”
“大人是來救我們的,來救滄州的老老少少的,小的再要了大人的銀子,小的成什么人了。”
蘇瑾瑜沒有收回銀子,依舊將銀子推到大春面前,“這就算是我的報答吧,謝謝你替我照顧那位老郎中的妻女。”
“嗯?大人,那位老郎中和您是什么關系。”大春不解,為什么蘇瑾瑜會說出這話。
“我剛剛看了信,那是我外祖父的一位故交的字跡。自他離京之后,外祖父便日常懷念這位故交,沒想到他竟然過得這般艱難。既然此次在滄州見到了,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他的妻女的,也算是圓了外祖父的一個心愿。”
“原來如此,大人,老郎中身體不是很好。他既然與您的外祖父是故交,您能不能到時候也順便把他救出來。”
大春原本還想著如何開口求蘇瑾瑜幫他把他的這位救命恩人救出來,如今聽說了這位老郎中與蘇瑾瑜的淵源,也就好開口了。
“放心,所有人我都會救出來的。來之前我已經與陛下立了軍令狀,定要查清滄州之事,還滄州百姓一個安定生活。”
“草民替滄州城老老少少謝過大人了。”大春哭著,給蘇瑾瑜跪下磕頭。
蘇瑾瑜起身上前,扶起大春,“你這是做什么,我既然做了官,就要對得起身上的官服。”
“大人,您才是好官啊。你可不知道,我們滄州的刺史都向著那個礦的人。也不知道這個礦的主管給了那個刺史多少好處。”
蘇瑾瑜在心中冷笑,這個刺史怕不是柳家的人。
“這事我自然會去查的。”蘇瑾瑜不動聲色,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閑聊。
在閑談中,蘇瑾瑜倒是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滄州的吏治混亂,以及柳家在滄州只手遮天,還有,那個神秘人的的確確是南齊人等等。
只是,蘇瑾瑜有一點還是沒想明白,如果那個神秘人真是南齊人,那么他到東楚的皇莊偽裝成一個莊戶的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尋求一點家的感覺嗎?
況且,還說那人是在東楚京城做長工。這人的身份倒是愈發撲朔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