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寒冬臘月時，離了五行山脈，頓時四季長春之景驟變，穹天易怒，白雪紛飛。

雖說這點溫度對于鐘神秀這等有點修為之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天下何其之大，還是普通凡俗居多。

寒風之中的啟淵城早已不復往日的熱鬧之景，除了少數勤勉之人打掃打掃門前之雪，街頭上的商販都人影稀疏了。

鐘神秀換下五行洞天弟子服飾，只是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色棉衣，背負一柄青銅劍器，活脫脫一位少年劍客的形象。

行走在街道之中，鐘神秀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地星之上的古時之景，生活節奏極慢，生產力低下，路邊上絕大多數的營生入冬之后便休息了。

距離他離開五行洞天已有小半個月，離山之時駕馭著一匹青鱗寶駒，跨過山川越過大漠，一匹被圈養的后天巔峰寶駒日行萬里毫不夸張。

就算如此，鐘神秀也花費了小兩天的功夫才望到人煙，經過一番打聽，兜兜轉轉才來到了這孟淵帝國接壤五行山脈的慈山郡，這座啟淵城便是其中一處大城。

鐘神秀一路游走，踱步走過不少街道，只見前方突然熱鬧了起來。

心中好奇無比，走了過去。

眸光一掃，就看見人群之中有一老婦跪坐在地，身披破爛麻衣，不斷哭泣。

“我的娃啊，你在天之靈睜開眼看上一看，那孫家小兒終究是難逃天譴，遭報應啦！”

“我的娃兒哦！”

老婦人哭了一會兒又笑起來，

“孫家狗賊終究被老天爺收拾啦！哈哈哈?！?

“遭了報應咯，老漢，您沒這福氣，看不到這一幕咯，哈哈?！?

臉色變幻，老淚縱橫，氣息都有些不穩了，周邊之人不少都面露憂色，不過誰也沒上前阻止。

“哎，真是可憐的老人家......”

有路人輕嘆一聲，臉色掛著一絲憐憫之意。

鐘神秀看到這一幕心頭疑惑頓生，拉住那位低聲感嘆的路人：

“這位兄臺，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那位路人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鐘神秀，抱拳回應：

“這位少俠，您不是我們啟淵城之人吧？”

鐘神秀納悶了：

“不錯，小子我昨日才進的城，途經此地，多少有些不解之處，不過此事和我哪里人并無關系吧！”

“原來少俠昨日才進的城，難怪了，您可還不知道哇，前幾日里，孫家的小少爺孫啟聰當街被人殺了，那樣子可老慘了。

尸體被分成幾截，之后又放火燒了孫府，燒死了不少孫家嫡系，特別是孫老爺剛娶沒多久的三太太，孫家的一眾下人直接卷起府中錢財跑路咯。

在外得知消息的孫大老爺回來之后被人趁亂亂棍打死了，偌大的孫家一朝散了，這啟淵城都傳遍了。”

鐘神秀做恍然狀，指了指那還在哭泣的老婦人：

“哦，原來如此，不過這位大娘和孫家又有何等仇怨？”

“哎，兄臺有所不知啊，這孫家仗著和城主有那么一點親緣關系，在我們啟淵城可是一霸啊。

特別是那個不學無術，無惡不作的小少爺孫啟聰，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位老婦人姓甚名誰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她丈夫姓李，和我等一樣就一普通百姓，有個孩子是個女娃娃，出落的那叫一個水靈啊?！?

“可惜啊，就是因為相貌出眾，三年之前當街被那惡少擄走，沒兩個月就傳來了死訊，記得三年之前那個女娃估計才十歲吧，真是個畜生吶！”

聽到這里，鐘神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么霸道？官府不管的嗎？”

“官府？切！”

“不說孫家本來就和城主沾的上點關系，就算是沒關系，以孫家每年對衙門里孝敬的例錢都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這在我們啟淵城可不是什么大秘密啊，那可憐的老李正是要為他女兒討個公道報官，可是沒兩天尸體就臭咯。

李夫人也就變得這樣瘋瘋癲癲的了。

哎，兄臺，你可別看這李夫人面容枯槁，以為年紀大了，其實她還不過三十呢！

這都是被嚇著了，瘋了，人這精氣神都散了，自然也就衰老了！”

“竟然如此！”

鐘神秀真是有些難以理解了。

嚴明法律難道不是一個帝朝立身之基嗎？

有腐敗之景并不意外，但是行徑如此惡劣，幾乎整個啟淵城都人盡皆知了，敗壞至此，朝廷中人難不成都是傻子不成？

就算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起碼表面功夫也得做做啊。

這位路人察言觀色，心中了然，

“看來兄臺還是經歷的少啊，此地遠離孟淵皇城，天高皇帝遠，這啟淵城就是個土王爺。

再說了，刑不上大夫，法不責貴人，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我們普通百姓拿什么和那些世家門閥，鄉紳豪強斗。

鄉紳豪強之上還有高官顯貴，皇權貴胄，我們老百姓是翻不了天的。”

這位路人搖了搖頭，面容愈加凄苦：

“倒了一個孫家，還會有劉家，王家站起來，這些和我等都沒什么關系。

不過最近我們的城主大人可也遇到了不少麻煩，聽說溧水河發了洪災，靈田傾覆，我等慈山郡絕大多數的靈田都沒了。

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斷糧了，而且這些日子，賦稅還加了一成，真是不讓人活了！”

鐘神秀神情恍惚，站在街上默然不語，此等景象，和他心中想實在相差甚遠，讓他這么一個擁有現代思維之人的認知產生了偏差。

這位路人在鐘神秀眼前擺了擺手，開口叫道：

“小哥？小哥？”

鐘神秀回過神來來，苦澀的說道：

“謝過這位兄臺了，看來還是我經歷的少了?！?

“沒事，我等都習慣咯，這么一個世道，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過了沒多久，那位老婦人也顫顫巍巍的離開了，圍在這的人群也漸漸的減少了。

鐘神秀并沒有多做什么，只是暗中傳了一股溫和勁力幫助那位老婦人梳理了一下體內郁結之氣。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那位老婦人身體之中已然滋生死氣，恐怕時日無多了，

“哎，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嗎？”

鐘神秀眸光凝聚，想到前世他爺爺生命流逝的那種無力之感，再想到眼前老婦人面對命運的絕望之情，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求道之心。

就在鐘神秀要離開之時，一位身著紫色官服的持刀捕頭面無表情的攔住了他，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