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的三個結拜兄弟不同，青翼很謹慎。

他深知，如果那個號稱修為深厚的道士能斬殺他的三弟，恐怕他們三個加起來也不是那人的對手。

行走江湖，謹慎二字一定要記在心頭。

若不是青翼行事處處小心謹慎，斷夢樓恐怕早就被仇家滅了幾個來回。

青翼決定先扮作香客，前去道觀打探一下情況，再做定奪。

……

“你們兩個千萬莫要輕舉妄動，謹記……”

打扮成香客模樣的三人臨出發前，青翼千叮嚀萬囑咐。

三人手中拎著剛買好的香燭，還有兩顆大白菜——聽說那座破舊道觀里的神仙尤愛大白菜——準備去車馬行租一輛馬車。

租馬車是為了演得更像，做戲就要做全套。

哪怕青翼的修為很高，現在他的心里也沒底。

萬一穿幫了，而且那個道士真的修為通天，自己兄弟三人恐怕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你們兩個，若是看情況不妙一定要先分開逃跑，留得青山在……”

青翼繼續絮絮叨叨。

“大哥，你過于謹慎了。”白牙啞然失笑，“那就是個道觀，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阿鼻地獄……”

“為了給三哥報仇，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干瘦的黑衣青年咬牙切齒。

……

廣安城中的車馬行里，幾個伙計滿臉尷尬。

“就剩了三駕馬車，剛剛來了一位客官全給預定了……”車馬行的掌柜陪著笑說道，在他面前站著的，正是青翼三人。

“那就租三匹馬吧。”青翼退而求其次。

“馬……馬就剩了兩匹……”掌柜撓了撓頭，“不過騾子倒是足夠多……客官您看……”

“也行也行。”青翼莫名有些煩躁，但他還是把這股無名火強行壓了下去。

“多謝客官體諒！”掌柜的大喜過望，“今天城外的小道長說要給道觀里添三張床，這才租走了三架馬車……不然客官平時來租車，怎么也是有的。”

“馬車能拉床？”白牙皺眉疑惑問道，“你們的馬車該不會是那種運貨的板車吧……”

“啊？不然呢？”掌柜的反問道。

“平板車也無所謂……等等你別打岔。”被白牙一打岔，青翼差點遺漏了掌柜話里的重要信息，他轉向車馬行的掌柜，“你剛剛說，誰要去城外道觀？”

“就是那位新來不久的小道長啊……”掌柜的一臉茫然，“他買了三張床，要租三駕馬車……”

掌柜的終究沒有做成這三位客人的生意。

……

葉嘯買好了三張實木大床，也等來了車馬行的三駕平板馬車，但是除了駕車的伙計之外，每輛車上還多了一個人。

“小道長，我們兄弟三人從江北城來廣安經商，聽聞貴道觀香火旺盛，而且頗為靈驗，就也想去拜拜神仙。”青翼從車上下來，朝著葉嘯拱了拱手，“去車馬行租車的時候，恰巧聽到掌柜說小道長租了三架馬車，不知道小道長愿不愿意捎我們三個一程。”

江北城……是不是那個黑道總瓢把子被叉……白老頭兒騙了的地方啊。

葉嘯心里嘀咕，但還是謙虛地擺了擺手：

“都是大伙兒謬贊，沒什么靈驗的。”

但還是讓他們三個跟三張木床一起上了馬車。

主要是因為葉嘯看到了三人手中的大白菜，道觀旁的林子里吃貢品的四腳獸又多了一只，昨天晚上香客們供奉的供品已經不太夠了。

急需新鮮香客……新鮮供品補充。

幫著家具店的伙計把三張床搬上馬車后，斷夢樓三妖也跟著上了馬車。

葉嘯向他們三個揮手作別。

“？”

“道長，你不回去嗎？”

拉車的馬已經開始小步前進，葉嘯依舊沒有上車的意思，青翼有點急了。

我們是來查你的，你不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回去。”葉嘯依舊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開，“我飛回去。”

飛回去？

青翼覺得這個小道長八成是在吹牛，從這里到道觀足足有七八里路，眾所周知，就算第五境的高手，也只能靠鼓蕩氣機飛出去幾百丈遠。

就算是第六境的大神，恐怕也做不到一口氣飛出七八里這種事情。

當然，青翼如果變幻原身卻是能輕松做到，就算距離再遠上百倍也是小事一樁。

因為他原身是一只青翼游隼。

……

馬車加快了速度，葉嘯還是沒有動彈的意思，青翼心中猜想，這個小道士應該是還有什么事情沒辦完，所以才把他們先支開。

不過沒關系，他們三個可以先去道觀里守株待兔，畢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不對，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觀。

馬車即將轉過街角的時候，坐在板車上的三妖看到了一幕讓他們整整一天都難以忘懷的畫面：

一朵云團從葉嘯腳下升起，載著他升上了百丈高空，朝著南邊悠悠飄去了。

斷夢樓三妖一起瞪大了眼睛。

有妖震撼，有妖驚駭，有妖羨慕。

“這是什么術法？！”

白牙傳音給青翼，語氣里是藏不住的驚訝。

總是一副淡然樣子的青翼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駭，過了一會兒，他苦澀一笑：

“怕不是術法，應該是法術吧……”

術法與法術，這兩個詞只有文字只有前后順序不同，但含義卻大相徑庭。

術法包括的東西很多，修煉天人七境的修士會把除了武技之外的所有手段都稱作術法，比如妖相跟葉嘯交手時召喚出的那團霧氣，比如六眼魔男嚇唬葉嘯時用小黑旗子召喚出的那一大堆惡靈，甚至連白六爻的相術、林安然的符箓與陣法，都可以被稱作術法。

但法術不一樣。

不論在大秦還是在妖界，法術的解釋都只有四個字：

神仙手段。

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神仙手段。

“如果他真的修為通天，現在離開恐怕來不及了。”青翼給自己的兩位結拜兄弟傳音道，聲音苦澀，“到時候如果情況不對，我們千萬不要暴露形跡，倘若他看出了蛛絲馬跡，我們就分頭逃掉……”

一直很少說話的黑衣青年忽然開口了，他臉上的羨慕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陰鷙和狠厲：

“大哥你莫要滅自己志氣漲他人威風，為了給三哥報仇，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一闖！”

自己這個四弟天賦很好，就是腦子有點軸。

而且這句臺詞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青翼嘆了口氣，但還是有點被重情義的老四感動到。

不過，似乎好像也許有哪里不對……

趕車的三個馬車夫轉過頭疑惑地看著斷夢樓三妖。

不就是去上個香嗎？怎么又得報仇，又要闖龍潭虎穴呢。

該死……老四沒傳音！他剛剛是扯著嗓子喊的！

青翼忽然很想錘爆重情義的老四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