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娘的及笄禮熱鬧而風光無限,及笄之后,就要正式談婚論嫁了,前來齊府觀禮的貴公子們,不是有齊府看中的人,就是有看中齊府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儀式結束之后,男賓女賓均來到宴客廳,公子們和小姐們中間隔著屏風。冀忞本以為會同淮安候府的小姐們坐在一處,可是,齊月嬌拉著冀忞跟齊月娘坐在了居中的主桌,粉衣女子挨著齊月娘,坐在第一主賓位置,粉衣女子右手是一綠衣女子,而冀忞則挨著綠衣女子。
落座之后,冀忞才知道,粉衣女子是周彪的妹妹,廣寧郡王府的沺黎縣主。綠衣女子是工部右侍郎成宇峰之女成冰姣。
沺黎縣主一臉傲慢,眼神寫滿了不屑。一個孤女一樣的女子,憑什么讓三皇子周建民那樣對待她?周建民從來沒對自己笑過!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話,冀忞竟然還敢裝腔作勢!憑什么!自己可是縣主,郡王的女兒!
哥哥說冀忞身上有事關社稷的秘密,我呸!不過是虛張聲勢、裝神弄鬼的把戲罷了。真要那么重要,直接把她殺了一了百了不就結了,這些人都是飯桶,整天琢磨來琢磨去,不嫌累得慌!
成冰姣很熱情,主動與冀忞打招呼:“冀忞妹妹,侯府小姐離咱們不遠,你別拘束。主人家特意把咱們互不相識的放在一處,為了讓咱們熟悉后,多親近呢!冀忞妹妹,是我主動請月娘把你留在我身邊的,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個鬼!冀忞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咋那么招你的喜歡,大姐,咱倆第一次見面吧?放著侯府和其他達官貴人家的小姐不看,專門相中我坐你身邊,我又沒有三皇子周建民、寧曉濤那妖孽一樣的容貌,說你歡喜我歡喜得拉下臉求著來非要坐我旁邊,我相信你,還不如相信雞蛋是樹上長出來的來的實在。
冀忞目光閃爍,笑顏如花:“謝冰姣姐姐抬愛,我能跟冰姣姐姐這樣的美人姐姐坐在一起,開心的緊呢!”
冀忞右手邊的齊月嬌用帕子掩住嘴笑道:“看你們兩個一見如故,真是應了一句話。”
“什么話?”成冰姣和冀忞一齊問道、
“新人入洞房,媒人扔過墻!”
成冰姣假裝怒意地瞪了齊月嬌一眼:“閨閣小姐,怎地如此言語無狀?”
冀忞也不惱,假意沒聽懂問道:“月嬌姐姐,府上的竹子長勢喜人,不知道平日里是誰在打理?”
齊月嬌聞言來了精神:“哎呀!你也看出來了?那可是祖母的心頭肉!只要不是刮風下雨,都是祖母帶著人去拾掇!你喜歡?”
冀忞一路走來,看到齊府的竹林茂盛、規矩整齊,而相對花卉品種則是沒有什么章法,更顯隨意,便猜測是齊府的某一位或某幾位主人非常在意竹子。聊聊主人的愛好,應該不會有什么不妥。
冀忞道:“我外祖家也有竹子,但只是幾株而已,我也不知道什么品種。長得也不及貴府的好看。侯府沒有竹子,所以,看著很新鮮。”
齊月嬌得意地道:“你真是有眼光!整個京城,我齊府別的不敢說,竹子長的是最好的!妹妹,你有空差人過來,我把幾株好侍弄的竹子給你,你種在你的院子里。”
冀忞點頭謝過。
宴會開始了,眾人開始品嘗佳肴。齊府為小姐們準備了多種茶品,屏風一側的公子們則是外藩進貢的葡萄酒。一時間,屏風兩側開始了推杯換盞,十分熱鬧。
正吃喝間,冀忞忽然感到頭上一涼,有一股溫熱的清流順著耳后發髻淌了下來,前胸后背全是汁水!
冀忞抬頭,只見一個身材較高大的丫鬟雙手托著一個湯盆,湯盆傾斜著,盆中只有底部有一點的菜湯。冀忞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上還有菜葉子,頭發已經濕了一片,兀自滴著水。
屏風這邊突然靜下來,冀忞緩緩站起身,看著這個丫鬟,丫鬟穿的不是齊府的服裝,今天因為是齊月娘的及笄禮,齊府丫鬟小廝的服飾一樣,很整齊。
冀忞用帕子輕輕擦去頭上和臉上的汁水,忽然沖著丫鬟冷冷笑了一下,這一笑,落在丫鬟的眼里,卻讓她感到說不出的恐怖。
“啪!”丫鬟哆嗦著捧不住的湯盆掉在了地上,腿一軟,丫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小姐饒命,奴婢該死,奴婢失手,不是有心的,求小姐饒命!”
“樹梅!你怎么這么毛手毛腳!”成冰姣匆匆過來,揚手打了這個叫樹梅的丫鬟一掌!然后,轉身向冀忞賠罪道:“冀忞妹妹,我的丫鬟不懂規矩,沖撞了妹妹,妹妹你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忽然,鄰桌有人驚恐萬狀地喊了起來:“血,血啊!殺人了!”
這么一喊,有的不明所以的爭先恐后地起身想跑,慌亂間,杯子碟子掉了許多,噼噼啪啪甚是響亮。
齊月娘冷眼看看幾人,心中說不出的厭惡,一次次地在齊府搞這些勾當。真當齊府是擺設,齊府人是傻子嗎?齊月娘向身邊的侍女使了一個眼色,侍女悄悄退了下去。
齊月嬌愣愣地看看冀忞、成冰姣,又看看月娘,齊月娘悄悄搖頭,示意看看再說。
沺黎縣主坐在一旁漫不經心地喝茶,仿佛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
三皇子、周彪、周桓、齊月朗等人聞聲繞過屏風過來正看到這一幕。
沺黎縣主心下得意,成冰姣比那個關靜秋聰明多了,這一來,冀忞被水淋濕,濕濕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被男賓看見就等于被這么多男人看了身子一般,在男賓面前出了大丑,看她以后怎么見人!
周彪心下一沉,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知道小妹一向做事不計后果,只是這招也忒狠毒了些!
表妹,抱歉!
周桓打量著幾個人,心下大致明了一些。他第一次見冀忞,無所謂喜惡愛憎,但是他對沺黎縣主的做法很看不慣,閨閣女子如此狠毒,損壞未出閣女子的名聲如同殺人不用刀,讓一個沒有及笄的女子近似于赤身裸體般出現在這么多男人面前,幾近于置之于死地。爭風吃醋到這地步,實在發指。
周桓又忍不住看向冀忞,他忽然一陣輕松:根本看不出冀忞被水淋過!再仔細看,冀忞頭發顯得亮了一點,應該是濕了的緣故,身上的衣服顏色似乎有的地方深一點,應該是被淋濕的部分,但沒有象以前自己被淋濕那樣衣服都貼在了身上,怎么回事?
再看冀忞,表情平靜恬淡,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如果不是她好整以暇、漫不經心地往下撥拉著菜葉子,還真是不能相信她被淋了菜湯。
這真是個有趣的人兒!
她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