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紅梨被趕出侯府在之后,另外兩個副管事很快也得到了安置:碧兒被洪逑濱收為姨娘,寶翠同時也被抬為姨娘。胡絨兒說長輩在老家給她定了親事,向主家請求贖身脫奴籍。重新掌事的清姨娘沒敢立刻做主,而是去請示了侯爺,然后很痛快地把身契給了胡絨兒。
許是經歷了“管事”這一場戲,也許是洪培菊背地里警告過,清姨娘再次掌家,行為作風改變了許多,對兒子洪逑渡也不再一味溺愛。當然,也因為沒了掌家職權的時候,也沒有能力為所欲為的溺愛,反倒是剛露出點紈绔苗頭的洪逑渡及時收斂了一些,加上本身是庶出,容貌、才華又不出眾,在京城的圈子里基本沒有什么名氣,這一點真的不如洪逑濱。
交際說穿了,就是在交往中,在推杯換盞中觀察彼此的實力,能否匹配地交換各自的價值。
洪逑濱盡管沒有功名,也不是侯府嫡子,但是,至少,他堪稱一表人才,也算能說會道,而且善于察言觀色。在外面給達官顯貴們做背景,遠比洪逑渡看著舒服!
另外,更重要的是,洪逑濱有心機,善謀算,秦遠航宴請眾人后,大家“中毒”的事情,焦鵬之流稀里糊涂地中毒,稀里糊涂地康復,至今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人家洪逑濱在酒席宴上一會兒工夫就猜出了個八九。高下立現!
不知道洪培菊用了什么法子說服了清姨娘,親生兒子洪逑渡竟然被洪培菊過繼給了自己的弟弟洪培竹!
長眼睛的都看出來了,這是給洪逑濱鋪路啊!
可是,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難免被人猜疑,于是“洪逑濱是洪培菊外室生的親生兒子,養在老家”的傳言不脛而走。反正一個是姨娘生的,一個是外室生的,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嫡子,誰當世子得憑人家洪培菊的心情。
但冀忞知道,這因為是碧兒的藥!
侯府的管事,就象風吹落葉一般,很快,就無了聲息,再沒有人提及。
如今京城里熱議的是八皇子和九皇子,兩個皇子相隔一月先后降生,兩位皇子的母親都是六品的容華,皇子滿月后,隨著被封親王,八皇子的母親謝氏擢升為四品順儀,居永安宮,九皇子母親廉氏升為四品順華,居長順宮。
一時間,眾人不知道宮里的情況怎樣,反正,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兩個皇子,起初是悄悄的,后來的隱晦地,再后來,基本就沒太多顧忌。
歸根結底,爭論的中心意思就是,八皇子和九皇子,哪個是未來的太子!
與兩位皇子有關的話題被探討的熱熱鬧鬧,冀忞也感覺到一些風向。前世,陳婕妤生了八皇子,但是好像體弱多病,怕熱怕冷怕聲音,在后宮存在感很低。更別說封親王。
但是,儲君之位,皇上就這樣突然而輕易地決定了?國賴長君,難道,皇上要立個奶娃娃當太子?
嗯,依著冀忞對皇上的了解,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又能拖一陣子!
冀忞更關心的是另一個話題:焦賢妃入了冷宮!
前世,在二皇子反跡還不明顯的時候,焦賢妃因為杖責宮女,宮女傷勢過重身亡,焦賢妃被禁足。
可是,禁足不久,不知為何,忽然,有一天六皇子被帶離“福遠宮”,交給了魯昭容撫養,焦賢妃旋即被打入冷宮。
而這次,六皇子卻被黎修容和洪充容撫養!一如二皇子所盤算的那樣,難道二皇子起兵舉事在即?
“焦賢妃的罪名是什么?”冀忞眉頭緊鎖,事情很多都脫離了前世的軌跡,她很擔心。
“涉嫌謀害兩位皇子!但這是皇家丑聞,自然不能這樣講,于是皇上對外說,焦賢妃在福遠宮濫用私刑,不經請示皇后娘娘,就杖殺宮女。”周桓緩緩應道,語調平靜,聽不出波瀾。
“幕后之人是誰?”焦賢妃的腦子,她不是不想害,但是她想不出具體的法子。就如同宮里很多人,怨恨某人,可能每天詛咒,偷偷扎小人,但是真的讓他(她)去策劃害一個人,或者殺一個人,大都會垂頭喪氣地罷手。
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能力實施一場謀殺。
因此,焦賢妃能夠付諸于行動一定是被攛掇,被鼓動,被指使,或者壓根就是一個稀里糊涂的“替罪羊”!
“表面上,三皇子、秦貴妃和洪充容都脫不了干系!”周桓目光如水,看似無波無瀾,但是冀忞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和不安。
他也沒有弄清楚幕后之人究竟是誰。皇上突然封兩位小皇子為親王,很大可能是為了應付二皇子。
近日,二皇子一黨的聲勢一浪高過一浪,一些中立的朝臣被打壓,而五皇子身邊的令狐斌在上朝路上險些被刺,一度把令狐斌嚇得不敢出府。
五皇子也不能閑著,于是有人彈劾寧國公治家不嚴,有人在國公府裝神弄鬼,寧國公趕緊將崔姨娘的神婆姐姐派人遠遠處理掉,免得落人口實。
西域使臣進貢了兩株千年“赤血參”,據說可以強身健體,百病不侵。不要說食用,就是聞聞氣味,都有治病療傷之用。
皇上愛惜兩位皇子,特命尚食局制作湯羹,隋司膳親自帶人護送。
路上遇到了三皇子和焦賢妃,二人此前不知怎地遇上沒說幾句,就說僵了,隨侍的宮女太監們聽到了二人的爭吵,還提到了兩位新封的小親王。
三皇子的聲音不大,聽不真切,但是,焦賢妃語調高亢,氣勢凌人,似乎嘲諷三皇子依仗去世的母妃博皇上愛憐,但可惜能力不足,多年毫無建樹,皇上寧可把不足一歲的弟弟封親王也不封他,而且還一次封兩個!
三皇子自然氣極,又不能發作,恰好七皇子經過,趕緊地拽走了三皇子。
焦賢妃在食盒前停留些許時候,問了隋司膳幾句話,又裝模作樣地囑咐了幾句,帶人離開。
然后,九皇子服食之后很快昏迷不醒,八皇子的母妃謝順儀嘗了一口,不久也陷入昏迷。
太醫查出湯羹中被下了毒!
而有人在焦賢妃與三皇子爭吵之處撿到了一個絹帕,絹帕上面有毒,而絹帕是焦賢妃的!
皇上盛怒,派人搜查福遠宮,竟然在焦賢妃的貼身宮女芳澤的房中搜出了毒藥!
見狀,芳澤觸柱自盡!
而幾乎同時,隋司膳自盡!
護送湯羹的宮女和太監被下了內務府的大牢。
三皇子和七皇子也被禁了足!
可能除了焦賢妃自己,大家都覺得此事有蹊蹺。可是樁樁件件都指向焦賢妃,進冷宮的就只能是焦賢妃!
冀忞想起在甘泉寺洪充容和黎修容的對話,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或許皇上已經忍耐焦賢妃許久,趁此機會斷了焦賢妃所有的念想!
須知,大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儲君的外家可以不是高門,生母可以是低階嬪妃,但不能是戴罪之人!
但周桓想的是:如今,只剩下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憂愁。看似跟他們并無關聯的宮闈秘事,其實,卻已經把他們牽扯進來。
“咳咳,這個隋玉曉剛當上司膳才一年,就遇到此等事情,也真是天降橫禍。”周桓打破沉默道
冀忞聞言卻大驚,脫口而出:“玉曉?那個差點被焦賢妃打死的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