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正殿,門窗都掩著,像是提前進入了黑夜。幾盞燭火是殿中唯一的光源,沒有風,沒有人語。
殿門打開,武哲壓著皇甫胤琰走進來,胤宸跟在后面。門關上,書案前,晟帝看向被押進來的胤琰,嘆了口氣。
胤琰跪在殿前,胤宸走到晟帝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三人。
容卿一身不吭,凜然正氣的跪在地上,一旁的琰禎卻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父,父皇……”
“給我住口!”晟帝怒道,隨即抓了一把奏折扔向三人。“逆子!逆子——”
“逼宮,弒父,謀害兄長……你們還有什么做不出來!若不是宸兒,恐怕如今我早已死在你的刀下!”晟帝指著胤琰說,胤琰咬著牙低頭,一聲不敢吭。
晟帝又看向容卿:“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妄圖篡改圣旨!”
容卿冷著臉,抬頭,不屑的一笑:“我妄圖篡改圣旨?呵!我只后悔當初沒有狠心直接毒死你這個老糊涂!”
“閉嘴!”晟帝怒道,頓時心口絞痛,難以呼吸。
容卿見狀,繼續說:“如果不是你糊涂,我母妃才不會被殷錦素那個賤人所害!如果不是你糊涂,被殷錦素迷惑,你怎么會將麗宮娘娘趕出延壽宮,逼瘋了淑儀公主!”
“住口!你個逆子!給我把她逐出宮,流放到南疆!”晟帝憤怒的嘶吼,胤宸趕忙上前安撫,但是毫無作用。
“還有他,一起流放!”晟帝指著琰禎說,容卿卻突然改口:
“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不關琰禎的事,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容卿說道,晟帝冷哼一聲,大聲命令:“帶下去!”
胤琰看著容卿哭鬧著被拖出去,心中有了幾分害怕。而殿門打開的一剎那,他聽見了曲憐萍的聲音。
“母妃!”
殿門外,曲憐萍被侍衛攔著,心中焦急萬分。
“陛下,陛下!臣妾懇請陛下開恩,饒了琰兒這一次,是臣妾管教不嚴,臣妾甘愿受罰!”她哭喊著,可殿中一點也聽不見。知道容卿和琰禎被人抓著帶出來,她才有機會讓晟帝知道她在殿門外。
聽見曲憐萍的聲音,晟帝哼一聲,便開口:“帶她進來!”
曲憐萍一刻不敢停的走到殿前跪下,立即開始認罪。
“臣妾知道,逼宮是重罪。可臣妾懇請陛下開恩,饒太子一命。太子犯下如此大錯,都是臣妾慫恿他的!他本不是自愿的!陛下,都是臣妾的錯,陛下如何責罰臣妾,臣妾都心甘情愿……”曲憐萍哭著哀求,胤宸在旁不語。
晟帝一臉冷漠的看著曲憐萍,隨即微微側過頭,對胤宸說:“你告訴她,那日你發現了什么!”
胤宸聞言,故作為難的說:“一個月前,靖恒便發現有人在父皇的膳食中下毒。此毒極其難解,人服用一次之后,一個月內身體便會漸漸衰弱,直至死去。可這種毒,有人連續在膳食中下了三次。”
聽到這,曲憐萍眼中有震驚,也有絕望。
“陛下,臣妾是有投毒,可臣妾絕無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種事……”
“淑妃娘娘,如今為時已晚,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胤宸淡淡說道,曲憐萍含著淚,搖頭。
“不,陛下,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沒有那么做!陛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冤枉啊!”
“哼,毒婦!”晟帝怒道,便立即讓人拖曲憐萍出去。
“幽禁儀鸞殿,等候發落!”
曲憐萍被人拎起來,胤琰立即阻止。
“母妃!”
晟帝見狀,起身走下殿,上前就給了胤琰一腳。
“廢物!”
胤琰被晟帝一腳踢倒在地,看著曲憐萍被人毫不留情的拖出去,心中一陣愧疚。
“母妃!”
“你以為,你妄圖謀反我會不知道嗎!你以為,你是太子,就可以趁朕臥病一手遮天!你以為朕沒有了五十萬大軍就奈何不了你了!”
胤琰流著眼淚,咬牙切齒,在晟帝憤怒的說完話之后,開始反駁:“兒臣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不就是父皇逼的嗎?”
“你還敢狡辯!”
“兒臣可沒有狡辯!當初若不是父皇對胤宸猜忌,父皇難道會立我為太子?既然父皇立我為太子,為何卻總是對我百般刁難,我做的事您處處不滿!明明我才是太子,為何父皇還要讓胤宸監國!
父皇不是猜忌胤宸嗎?為何因為一個荷包,就對他與眾不同!明明我才是太子!我才是晟朝的太子!”胤琰對著晟帝大聲抱怨,晟帝冷眼看著他,而書案旁的胤宸卻一笑而過。
胤琰看見胤宸的笑容,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看著晟帝,譏笑道:“哈哈哈……父皇覺得我不成器,手腳不干凈——可他胤宸就干凈嗎?”
胤琰說著,便站起身,與晟朝面對面站著:“父皇,聽琰兒一句……這深宮之中,就沒有父子情深,你自以為你手下的都是你的傀儡,可你不知道,你才是那個被操控的人……”胤琰說著,仰天大笑,晟帝怒目圓睜,胤宸立即阻止,晟帝差點將劍拔出,一劍殺了胤琰。
“奪去太子東宮之權,貶為庶人,即刻前往皇陵,終生不得離開!”
胤琰聽見晟帝的旨意還很開心的抬手接旨,隨后,不用別人拖他,他就自己瘋瘋癲癲的走出殿門。
一時之間,太極宮中只剩下晟帝后胤宸兩人。
“宸兒啊,你說,是該留全尸,還是……”
“全憑父皇定奪,兒臣不敢僭越。”
晟帝聞言,看向胤宸,一笑:“你呀,還是不夠果斷。”隨即,晟帝起身,走回書案前。
“我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晟帝問道,胤宸立即回答:“已經查清,正是溫如訴。”
“溫如訴?”晟帝蹙了蹙眉,隨即點點頭,然后冷冷的說:“處理的干凈點。”
“是。”
小屋前,門被用力的拍打,屋中的人撕聲的大喊著自己要見沐靈音。可守在屋外的不想搭理她,只想把耳朵堵上,好好睡一覺。
只是,他剛閉上眼,就感覺的眼前一黑。那人睜開眼,看見來人立即起身摘下堵耳朵的棉花,行禮。
“娘娘……”
沐靈音微微點頭,然后看向門。
“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
那人聞言,有些猶豫。
“這,恐怕……”
“無妨,所有人問,讓她找我就可以了。”
那人聽了沐靈音的話,嘆了口氣,點點頭。
“那好,娘娘小心,里面的人已經瘋魔,恐怕……”
“你在外面守著吧。”
那人打開門,屋里的溫如訴早在聽見沐靈音的聲音時就得意的坐在地上,等著沐靈音進來。
沐靈音走進屋中,溫如訴看著她,鄙視又戲謔。
沐靈音面無表情,說道:“聽聞,你每日都說你要見我。”
溫如訴一笑,依舊坐在地上:“不錯,我說我要見見你這個將死之人,給你踐行!”
聞言,沐靈音一笑,走到溫如訴面前,也坐下。
“那很可惜,因為,如今我是來為你踐行的。”
語音剛落,溫如訴便怔在原地。
“你說什么?”
沐靈音微笑著說:“你恐怕還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女兒吧?阿宸也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你們這是有違天理的,更是皇室之恥。所以,陛下已經下令將你秘密處死。”
沐靈音微笑著說,溫如訴已經沒有之前的那般得意,更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你胡說!胡說!”
“信不信由你。”沐靈音起身,溫如訴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腳。
“你胡說!
明明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來到東都,又怎么會害了我,害了你的母族,害了你自己!你害了這么多人,你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話出,沐靈音微怔,到很快,她一腳踢開溫如訴。
溫如訴倒地時,一口鮮血便從她口中涌出。
“唔!”胸口傳來劇痛,溫如訴捂著胸口,在地上打滾。“呃……咳咳……唔!”
沐靈音見狀,上前一把拉住溫如訴,眼中帶淚,憤懣的說:“你當初給我下毒時,可想過你也會有今天!”
溫如訴聞言又不禁笑了出來,鮮血直接從她的口中流出,她就連牙齒都被染紅了。
溫如訴笑,是因為沐靈音還是那個沐靈音,一點也沒變。
“哈哈哈!今日,他可以為了天下而殺我,來時,他也可以為了權力而舍棄你!到那一天你會比我更痛苦!五十步笑百步,來日方長,我會在黃泉路上等你!”
溫如訴冷笑著說,剛說完,門又被人打開。幾個人走了進來,其中有一個人手里拿著白綾,而另一個人則是端著一碗“清水”。
看見那碗“清水”,溫如訴就害怕得瑟瑟發抖。
“不要,你們不要過來!不要——”
而就在之前,露華宮內。
胤宸坐在屏風后,他面前放著一個青色的小瓶子。他拿起其中一瓶,看著瓶子上的花紋,然后板著臉,冷聲說:“讓她把這些都喝了。”
溫如訴被強行灌下碗中的“清水”,引盡清水,不出一刻,她便眼中充血,隨后七竅開始流血。她腦中仿佛有無數小蟲在啃食,而她的全身都是如同萎縮一般的疼痛,她一動也不能動,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儀鸞殿。
殿門打開,曲憐萍似笑非笑,的坐在地上,一臉絕望的看著面前的人。
“宸兒,你好狠心哪……”
胤宸聞言,便說:“無論如何,您始終是父皇的妃子。”
曲憐萍冷笑,又說:“如果我不是淑妃,難道你就會接受了?”
胤宸看向她,冰冷的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