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沙箬又有些不解了,“既然是去接姨娘,那你有什么可擔心的?”
路溟微微皺著眉頭道:“本來沒有什么,可是今天卻突然接到消息,說是風涼對水月的邊疆進行騷擾,似乎想要挑起戰爭。”
“要打仗了嗎?”生活在太平年代的沙箬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遇上戰爭,頓時一陣慌亂,連忙抓著路溟的衣角問道。
見沙箬這般害怕,路溟微微懊惱自己不該對她說這些,伸出手將沙箬的手抓在手心里,安撫道:“別擔心,只是些騷擾而已,縱然要打仗,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打起來的。而且就算是打起來了,也絕對不會禍及我們,你不必放在心上的。”路溟并不想看到沙箬為了這些不必要的事情而擔憂。
聽到路溟這么說,沙箬也就放心了。當初來江城的路上,她就打聽清楚了,這江城離京城雪陽很近,不過是三兩天的路程,屬于內地,離風涼和水月的交界邊疆元整呢。如果戰爭禍及到這里來了,也就意味著水月國快要滅亡了,可是很顯然,弱小貧困的風涼根本就不可能滅了水月,也就不可能將戰火燃到江城來。
沙箬松了口氣之余,也為邊疆的百姓而擔憂。平靜了多年的邊疆又要興起戰爭了,住在那里的百姓可真夠凄慘的。
“這幾年下來,盛裕澈把風涼治理地不錯,內患基本杜絕,但是今年的收成不大好,有幾處還發生了旱災,看來他是想要來水月打劫點糧食,更大的動作晾他們也不敢有。只是縱然是這樣,錦兒的安危也很是讓人擔心。如果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別說是她自己了,就是朝廷也會有麻煩的。”
看著路溟侃侃而流地談論政事時局的樣子,沙箬有些愣了。這樣的路溟,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對她來說,路溟是只是個屬于江湖的醫鬼,所談及的也不過是醫學方面的事情,連江湖上的事她都沒有聽路溟提起過,可是現在,他卻對朝廷的事情那樣熟悉,甚至是很自然地在這里談論自己的見解。
看著路溟隱約泛著光芒的臉頰,沙箬突然覺得,她的路大哥不該是個山野村醫、江湖莽漢,而應該是那朝堂之上指點江山的將相王侯。
不知怎的,沙箬突然很不喜歡這個樣子的路溟。她覺得,這樣耀耀生輝的路溟是不屬于她的,如果有一天,路溟真的大放異彩,出將入相的話,那么他就不會再是她的路大哥了。心底突然很不想讓路溟下山,她寧愿一輩子都待在這幽境小筑里,陪著路溟做個隱居世外之人,也不想要去見識這個她還一無所知的架空世界。
也許是因為感覺到了沙箬不喜歡他談論朝廷之事,路溟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些事情,同樣的,沙箬也不再詢問江湖上的趣事,或是下山玩樂。他們只是一心待在幽境小筑,除了每月的采辦,就絕不下山,真的過起了那隱居世外,不問世事的生活。
不問世事的生活很平淡,但也透著股淡淡的溫馨,兩人都習慣了這種生活,甚至這次連路溟都有種他和沙箬就是夫妻的感覺,只是,這樣的生活卻像是少了點什么似的。
兩個多月后,當路溟再一次收到飛鴿傳書的時候,他終于知道少的是什么了,那就是生活中的激情。
山上閉塞信息的生活雖然溫馨,卻太過平淡無趣,就好像是以前一直掛著明媚張揚的笑容的沙箬,如今的臉上卻只有那超脫世人般的寧靜淡泊。不過才短短八個月的時間,卻像是八十年一樣,讓沙箬一個正值花季的活潑少女,變成了一個心如止水的垂暮之人。
“箬,我們今天下山去江城逛逛吧。”明白這些后,路溟突然向那正在給他縫補衣服的沙箬道。
沙箬愣住,險些用繡花針刺傷了手指,沉默了許久,就在路溟因為她要拒絕的時候,卻見她歡快地將手里的針線衣服一扔,喜不自勝地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跟前,拉著他的衣角道:“真的嗎?我們真的要下山玩?”
見沙箬對下山如此的興奮,路溟心中一痛。他突然明白了,其實沙箬還是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活潑地有些煩人,話多地有點聒噪的小丫頭,只是為了配合他隱居不出的生活,她強行逼迫自己心如止水,不問世事。
“嗯!”路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卻是那樣的堅定,讓人信服。
沙箬興奮地繞著路溟轉了好幾個圈,“太好了,太好了,終于可以下山了,再不下山走走,我都覺得自己要發霉了。”所以說,隱居世外的生活,還真是不適合我,才多久呀,我就快逼瘋了。
興奮著,沙箬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狐疑地看向路溟,“為什么突然提出下山玩呀?有什么事嗎?”
路溟微頓,繼而道:“剛收到消息,錦兒已經平安從風涼回來了,只是姨娘已經殉情逝世,錦兒只能帶回她和襄親王的骨灰了。”
沙箬一愣,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了,呆呆地道:“沒想到,你這個姨娘,還是這樣癡情的人,生死相隨,永世不離。”
路溟看著沙箬那羨慕和黯然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悅。他不喜歡沙箬這樣的眼神,也不希望有一天沙箬會和他的鶯谷姨娘一樣,為愛人殉情,他只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活著,能夠每天都帶著他喜歡和欽羨的明媚笑容活著。
“生同眠,死同穴,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歸宿,我們應該祝福他們。”為了讓沙箬高興起來,路溟安慰道。
沙箬恍然,看著路溟擔心的樣子,不由地莞爾一笑,“是,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所以我要去醉仙樓大吃一頓,好好慶祝一下。”
見沙箬那流口水的樣子,路溟在心底一笑。真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情緒變化如此之快。
“好哇,我們去醉仙樓!”
拉著路溟下山的時候,沙箬還在問關于錦兒的事情,當得知錦兒是大將軍南宮烈的獨女時,沙箬大吃一驚。
南宮烈曾經攻打風涼國頻頻取勝,后來還連續多年鎮守兩國邊疆,風涼皇室的人對他多有不滿。錦兒身為他的獨女,卻在風涼和水月關系緊張的時候,秘密趕去風涼找襄親王妃,這一舉動不可謂不令人浮想聯翩,說不定還會被風涼當做是攻打水月的借口,這也就是當時路溟會那樣擔心的原因。
“路大哥,我真是對你越來越好奇了,你居然和堂堂大將軍之女是好朋友,而且還是青梅竹馬的那種,哎,你到底除了醫鬼的身份外,還有什么身份呀?”
對于沙箬的糾纏詢問,路溟只是板著張臉,說了一句“日后自然知曉”就不再多言了,氣的沙箬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恢復正常生活后,沙箬也變回了那個快樂活潑的小丫頭,成天跟在路溟身邊嘰嘰喳喳的吵鬧,引得路溟總是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