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杰是被渴醒的，腦袋像鉛塊一樣重，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某個角落那里有微弱的燈光。

男生清醒前最后的映象依稀記得自己被誰扛在肩上，然后丟到柔軟的地面上，昏睡過去。湯文杰手摸著地上的毛毯，心中大概了然。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然后一股清香從身旁襲來，輕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醒了？”然后一瓶水塞到湯文杰手中，“喝點水吧！”

湯文杰一口就將手中的水喝了個精光，渴得快冒煙的喉嚨像旱地逢甘霖，發出歡快的咕嚕聲。

“爽啊~”湯文杰情不自禁喊出聲。

“噓！”鄭珊珊接過空瓶子，敲了敲男生的腦袋，小聲說道：“既然你醒了，就去接梁老師的班吧，她開了快四個小時了，一直沒休息。”

湯文杰摸了摸口袋的香煙，點了點頭，然后摸著黑起身，就著鄭珊珊手機的微弱燈光，發現自己躺的地方是離門最近的。

“鄭老師，你也一直沒休息吧！”湯文杰半掩著包廂門，駕駛室的燈光剛好透過縫隙打在女人臉上，可以很明顯得看到深深的黑眼圈，“等梁老師進來后，你們兩個也好好休息吧！”

包廂的門再次被關上，包廂內又陷入黑暗，鄭珊珊輕輕笑了笑，呢喃道：“還挺會關心人！”

湯文杰來到駕駛室，亮眼的燈光下，梁姝鈺腰挺得筆直，眼睛直視著前方，似乎沒有發現男生正站在后面。房車的遠光燈將公路前方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開到了秀南市最西部的邊關地區，原本干凈整潔的公路，現在變得破碎不堪，路旁的樹木橫七豎八得隨意丟在路邊，公路上也有著些碎石，房車經過都會一陣顛簸，很明顯，這條公路也被獸潮所破壞了。

獸潮過后，秀南市西部的交通基本處于癱瘓狀態，之前花費大量錢財建筑的公路樞紐都被破壞。雖然章慎子緊急派人清理公路，但效果并不明顯，因為還有著小股魔獸在這一塊游蕩。

所以，梁姝鈺只能將房車的速度慢下來，有時候公路上的障礙太多，她還得和鄭珊珊一起下車清理，殺了幾只流竄的魔獸，才能繼續前進。

怪不得梁姝鈺沒有發現男生從包廂內出來，估計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開車上。

湯文杰揉了揉依舊發脹的眼睛，出聲道：“老梁，停下車吧，我來開。”

梁姝鈺這才發現，但也沒回頭，冷聲道：“怎么，睡好了？”

“額，”湯文杰聽這語氣不善，連忙嚴肅道：“老梁，這喝酒又不是我提的，是那個章琦說的啊！我其實也不想喝的，執行任務的時候怎么能喝酒呢！真的是！”

湯文杰一臉正氣，表情真摯，雖然章琦是隊長，但執行完任務后就見不著了，但梁老師可是他的輔導員啊，他現在才大三，還有一年時間在她手下，孰輕孰重，湯文杰分得很清楚，至少在這一刻。

“行啊！”副駕駛座位上突然傳出聲音，章琦探出頭，眼神玩味道：“那按你這么說，是我這個隊長的問題咯！”

湯文杰死死盯著副駕駛位置，精致如雕塑的臉龐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章琦之前是睡著了，梁姝鈺怕她著涼，就讓鄭珊珊從包廂內找了個毛毯給她披上，女人的身材屬于比較嬌小的那種，而且似乎躺久了不舒服，章琦就將座位調回原位，整個人鉆進毛毯，像貓一樣縮在座位上，從男生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出來有人在那里，只能看到毛毯的一角，湯文杰還以為是梁姝鈺蓋過的。

“嚯，”湯文杰輕笑一聲，整理了一下發型，然后變臉如翻書，立馬哭喪著臉，滿是哀求道：“隊長，我錯了！我剛才酒還沒醒呢，說胡話呢！您別往心里去啊！”

梁姝鈺滿頭黑線，扭過頭繼續開著車，盡力忽視掉身后男生的“讒言媚語”。

章琦到是挺喜歡這種反應的，好看的眼睛彎成月牙狀，姣好的身材從毛毯中釋放出來，長腿伸直，穿上短靴后，好好伸了個懶腰，蒼白的臉色也在暖氣的包圍下變得紅潤。章琦在座位旁邊四處找著什么，湯文杰很狗腿得從后排拿出一瓶水，打開蓋子后，連忙遞了過去。

章琦接過水，潤了潤嗓子，說道：“梁老師，去休息吧！讓你的學員接你的班好了。”

梁姝鈺點點頭，白色房車的速度慢下來，停在路中心，這條路上已經被政府封鎖起來了，除了他們，不可能有車路過。

“那我先進去休息了。”梁姝鈺朝章琦點點頭，看也沒看旁邊的男生，徑直進入了包廂。

湯文杰心里很郁悶，但也沒機會解釋，只好認命得坐在座位上，調整好高度后，發動了汽車。

章琦搖下車窗，將刺眼的白光調整為溫和的淡黃色，既然嗓子已經潤了，沒什么比來跟煙更舒服了。

淡淡的煙香彌漫在駕駛室空間內，白色的煙霧在黃光下效果更為明顯，幻化為各種形狀。

湯文杰狠狠嗅了一口，眼神有些渴望，單手把著方向盤，右手摸到口袋里面。

“想抽就抽唄！”章琦無所謂道：“反正梁老師都進去了。”

“梁老師？”湯文杰有些不解，但卻不知道咋問。

章琦了解男生的所想，主動說道：“我比她小兩歲呢，而且現在任務還沒開始，所以沒必要拿隊長的身份自居。”

湯文杰算了算，比梁姝鈺小兩歲的話，那就是二十四二十五左右，這般年紀就能當上政府執行部部長，真不愧是天之驕女了。

男生將腦海中的想法丟掉，隨即自然將口袋中的香煙拿出來，既然章琦都說了，那就別裝了，剛在酒吧都現形了，誰都不是老實人了！

大紅色的煙盒，中長支的香煙，湯文杰將煙叼在嘴里，右手在身上摸索著什么，打火機好像剛才在酒吧喝酒的時候給了誰借了個火，然后沒有拿回來。

“嘖！”湯文杰有些惱火，換在以前，肯定就用不到打火機了，用火元素來點煙可是最基本不過的了。但現在，剛剛從宿醉狀態醒來的他，根本調動不了體內的任何元素。

“喏，”章琦纖長的手指出現在正一籌莫展的男生面前，指尖有著一簇淡藍色的火苗。

男生遲疑了一會，最后還是湊到那簇火苗旁邊，點燃了嘴中的煙，狠狠嘬了一口，濃濃的煙氣順著喉嚨進入肺部，然后從男生口中緩緩吐出。

“草！”男生一臉的滿足，抬起頭，不等煙霧從嘴中排出，就忍不住爆了臟話。

湯文杰將煙夾在指尖，感覺精神了不少，腳下油門不減，從章琦設置的導航來看，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國界邊關，在那里休整過后，再朝塔干大沙漠出發，路程還挺遠，得加點速，爭取今晚就能到達。

“把安全帶系上。”章琦感覺到房車的速度，提醒道。

“噢，好。”湯文杰邊回答邊系上一旁的安全帶。

“對這次任務有啥想法沒？”章琦又問道。

“唔，”湯文杰想了一會，回答道：“我們真得會殺人嗎？”

這個問題憋在男生心里很久了，從梁姝鈺那通電話開始，他就一直在糾結，到底是章琦為了營造緊張的氣氛好讓他們認真對待，還是真的他們會殺人？

“怎么，沒殺過人嗎？”章琦聲音冷了下來，扭過頭，看著窗外，玻璃反射出女人冷酷的表情。

“從地獄島出來的人，還會怕殺人？”

隨著這句話落下，車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溫暖的淡黃色燈光此刻也變得刺眼，男生握方向盤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漸漸泛白，整個身子繃得像負荷的彈簧，但臉上表情不變，甚至還咧著嘴笑道：“隊長，你這話我怎么聽不懂啊！”

章琦搖下車窗，冷冷的風從縫隙中竄進來，男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盯著正在他面前匯聚的風刃，面不改色道：“這是什么意思？”

細小的風刃不知何時已經將湯文杰包圍，男生的臉上，脖子處已經出現了幾道淺淺的傷口，鮮血像溪水一樣汩汩流淌。

“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只能采取些必要手段了。”章琦把玩著手中的風刃，表情淡然。

湯文杰現在腦子一片混亂，眼睛不自覺瞥向外面，房車的速度也慢慢緩下來。

“別想了，”章琦看穿了男生的想法，“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跳車的，而且就算你跳下去了，也跑不掉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從天空上打下來，房車就在白光的正中心，完全暴露在視野中。

“兩架滿載的直升飛機！”章琦瞇著眼睛，“以你現在的狀態，應該跑不掉。”

湯文杰輕笑一聲，緊繃的身體突然放松下來，無奈道：“還真是看得起我啊，所以呢，現在你們要抓我回去嗎？”男生重新將房車速度提起來，直視前方，“還是，要在這里把我殺了！”

章琦將男生手中快要燃盡的煙頭拿過來，從車窗外丟了出去，“這么說，你真是從地獄島出來的咯！”

“嗯！”湯文杰不敢有過多的動作，因為他點頭后，周圍的風刃似乎有些波動，臉上生疼，裂開的傷口越來越多。

“哪一期的？”章琦又繼續問道。

“最后一期，從我這期以后，地獄島就沒了。”

章琦愣了一下，這個消息她到是不知道，隨后敲了敲耳朵里面的藍牙耳機，問道：“聽到了嗎？”

“呼~”一陣呼氣聲從耳機中傳出，低沉的男聲響起，“這個消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見過哪個從地獄逃出來的人會再去關注地獄的！”

“嘖，”章琦有些犯難，但不知道咋回答。

“周成當然不知道，”湯文杰主動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第十四期的，我剛去，他就‘畢業’了。”

章琦將耳機摘下，放到方向盤前面的空位置，好讓兩人更方便交談。

“地獄島...真的...消失了嗎？”周成聲音有些顫抖。

“嗯，”湯文杰抿了抿嘴唇，表情竟然有些悲涼，“消失了，永遠得消失了。”

耳機那頭沉默了一會，感嘆道：“看來，是‘鬼師’去世了啊！”

湯文杰沒有明確回答，但也是默許了周成的話。

章琦看到了男生臉上的悲戚，雖然內心并沒有多大共情，但也能真切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悲傷。

地獄島，并不是某個地名，而是一項計劃，一項不為人知的計劃。

八十年前，大炎國的元素實力和軍事實力遠沒有現在強大，在國際上也沒有多少話語權，但大炎國的地理位置處于東半球國家群中的核心交通樞紐，所占的元素資源也算得上是富余，所以，周邊國家，甚至遠在西半球的國家都結盟入侵大炎國。在加上當時大炎國遭遇百年難遇的紫色獸潮，更是雪上加霜。

外有強敵，內有魔獸。不出三個月，大炎國必亡！這是很多國家首腦內心的共同想法，他們甚至已經準備好瓜分領土和元素資源了。

地獄島計劃就是在那樣情況下誕生，在危急存亡的關頭，已經顧不上倫理道德的束縛了，政府高層秘密召集了一批自愿獻身的元素者，對他們進行了一系列反人類的元素實驗，實驗的具體過程不得而知，但最終的結果成功了。大炎國短短幾天時間多了一批實力逆天的元素者，打了那些入侵國家一個措手不及，而后，實力逆天的元素者的數量成倍增長，最終打退了入侵國家，打破了三個月滅亡大炎國的妄言！

就在舉國歡慶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那些實力逆天的元素者都莫名失蹤，不知去向，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從那之后，地獄島計劃就被秘密保留下來，隱藏在學院派和政府的管轄范圍之外，只對一人負責，那個人被稱為“鬼師”，沒人知道他的原名叫什么，似乎從一開始，他就一直是這項計劃的負責人，包括被選入地獄島計劃中的人。

地獄島計劃就像黑暗中蝙蝠一樣，不現其形，但又滲透在任何地方，很多政府機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天降一個實力強大的元素者，檔案一切正常，但會有一段長達五年的空白期，這段空白期除了少數幾個人有權力查看之外，其他人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但人們都心知肚明，他們就是地獄島的人，并對此保持著崇高的敬意，因為他們就是大炎國實力的保障，至少當時，他們是這樣想的。

地獄島計劃就這樣，像一張蛛網籠罩著大炎國，成批成批的元素者順著蛛絲到達大炎國的每個角落，大炎國的綜合實力也在顯而易見得提升。

但自從那場暴亂后，地獄島計劃就被迫中止。

地獄島計劃中有著大量的反人類內容，不堪重負的元素者終于聯合起來反抗，并將計劃中的反人類內容都公之于眾。

其實那場暴亂的規模并不大，如果妥善處理的話不會造成多大影響，但當暴亂的消息傳出后，那些通過了地獄島計劃的元素者在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以極其血腥的手段將暴亂者殺了個干凈！

“踏入地獄的人，要么生，要么死！唯二選擇，再無其他結果！”

“鬼師”早就在計劃開始之前就向所有人說明了這一點，這句話也變成了地獄島計劃中唯一一條禁令。

那些半途想要放棄的人在地獄島計劃中就是背叛的一方，任何從地獄島出來的人都有權力進行抹殺，所以才釀成了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屠殺過后，那些參與屠殺的元素者也集體自殺，血淋淋的事跡給政府高層敲了警鐘，這項計劃培養出來的并不是對他們唯命是從的元素者，他們從地獄中來，最終也要回到地獄，而“鬼師”，則是地獄門前的牽引者！

從那以后，地獄島計劃就被政府高層秘密中止了，但“鬼師”卻突然消失了，政府高層像瘋了一樣，差點要將大炎國掘地三尺了，但“鬼師”卻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要鬼師還活著，地獄島計劃就永遠不會停止！

政府高層沒有辦法，只好聯合學院，對突然出現的實力強大的元素者進行監視，一旦查明確實是從地獄島出來后，就地抹殺！

地獄島人就這樣，從拯救大炎國的功臣變成了不得不隱藏身份，小心翼翼活著的普通元素者。

但考慮到這些人的實力，政府高層委實舍不得就這樣將其抹殺，只好在任用這些元素者之前進行考察，考察合格，沒有出現明顯的敵對意圖，就可以留下來。

周成就是這樣，而王臻林和沈瀾清就是考察人員。

現在，輪到湯文杰了。

章琦打破了車內沉悶的氣氛，問道：“從書上記載來看，地獄島計劃前期只需要兩天時間就能創造出元素者，為什么到后面就需要五年之久了？”

“因為前期的地獄島計劃是不成熟的，那些實力逆天的元素者都活不過一個星期，就被體內的元素給撐爆了。”湯文杰輕輕嘆了口氣，“他們用生命換來了與自己不相符合的實力，到最后也算死得其所了！”

“后期的地獄島計劃，經過‘鬼師’的改造，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創造出一個高階元素者，當然前提是個元素者，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高階？”章琦愣住了，望向男生，疑惑道：“那你為什么還是中階實力。”

“因為‘鬼師’死了。”周成幽幽道：“他沒能撐到你們畢業，就死了，對嗎？”

湯文杰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回答道：“是的，在我們那一期還有一年畢業的時候，他就死了，所以我提前畢業了，只在那里待了四年。”

“哪？”章琦裝作不在意得問道。

湯文杰苦笑一聲，輕輕搖搖頭，決絕道：“我不會說的，相信周成應該也沒說，如果你非要問出來的話，那就不勞煩你們動手了。”

說完，湯文杰就主動朝面前的風刃撞去，絲毫沒有猶豫。章琦連忙收起風刃，阻止了男生自殺的行為，無奈道：“不問了，不問了。”

周成在那邊輕笑，想起了之前，王臻林和沈瀾清兩人逼問他的場景，他也像男生一樣，誓死保守著地獄島的秘密。

“有什么好笑的，”章琦本來就憋屈，聽到耳機中男人的笑聲后更是惱火，一把摁滅了藍牙耳機裝進口袋。

這回輪到湯文杰發懵了，章琦背靠著座椅，一言不發，車內的氣氛又變得難以琢磨，但風刃的強度還是不減，逼著男生坐直身子。

“隊長，現在是個什么情況？要殺還是要剮，給個痛快話唄！”湯文杰破罐破摔，大有一副忠烈人士，寧死不屈的樣子。

“基于之前出現過地獄島人對我們展現過明顯的敵意和歷史上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所以要對你進行時間不限的考察，考察期間，剝奪你法學院學員的身份，考察結束后自動恢復。考察期間，一切行動聽我指揮，有任何出格行為，就地抹殺！”章琦一字一句道：“有意見嗎？”

湯文杰先是一愣，然后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嘴臉，“是！一切都聽隊長安排！”

管他什么考察不考察，總之先把命保下了最重要！

章琦望著與之前完全是兩幅面孔的男生，若有所思問道：“那個鬼師，對你們來說挺重要的吧！”

湯文杰把方向盤的手猛得一震，“他教了我整整四年，教了周成五年，有點感情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章琦不置可否，回答道：“能指揮那樣一場血腥的鎮壓行動，我是怎么都不會有感情的！”

暴亂中，一共三十多名元素者，無一生還，參與鎮壓行動的元素者也在行動結束后紛紛自殺，死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無論什么時候回想起來，都不自覺得讓人渾身冒冷汗。

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為人師表中那個師字！

“鬼師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所以對那些背叛之人當然要嚴格懲罰。”湯文杰仍然在辯解。

“怎么就背叛了？”章琦提高了音量，“他們只是無法忍受那非人類的實驗罷了，這就是背叛了嗎？！”

“對！”湯文杰不甘示弱，情緒激動，“踏入地獄的人，要么活著出來，要么死在里面，半途而廢就是背叛！”

“這是每個身處地獄島計劃中的人都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條！”男生面目猙獰，身上元素光芒四溢，宛如惡魔重生在人世一樣，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低沉嘶啞。

章琦一開始被男生突來的氣勢嚇到了，但隨即表情發狠，聲音憤怒，像是被人挑釁而發怒的混混頭目一樣，“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原本細小的風刃匯聚在一起，一時間，車內狂風大作，足有手臂大小的龍卷在漫漫形成，巨大的氣壓籠罩在男生身上，之前還氣勢很足的五色光芒此刻像殘燭一樣在風中搖曳，男生開始呼吸困難，臉色發白，房車也開始顫顫巍巍，玻璃上甚至出現了淡淡的裂紋。

“隊...隊...長...”湯文杰艱難得說著些什么，但雙手還是奮力把住方向盤，維持著房車的穩定。

“哼！”章琦冷聲道，然后撤回風元素，車內恢復了平靜。

“咳，咳，咳！”湯文杰半弓著身子，劇烈得咳嗽。

“這次先給你個小教訓，下次就沒有那么簡單了。”章琦居高臨下望著男生。

“知道了！”男生嘴上回答著，實則內心在罵道：女瘋子！惹不起，躲得起！

接下來，男生老老實實開著車，不再說話，女人也暫時沉默，車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只能聽到輪胎碾過路上碎石的聲音。

“喂，”在沉寂了一會后，章琦又問道：“那個地獄島計劃，怎么個選人法？”

“周成沒說嗎？”湯文杰有些納悶。

“周成的考察人員不是我，所以很多消息我并不知道。”章琦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湯文杰內心吐槽道，明明是想套情報，那就不能下手輕一點嗎？這是不給蘿卜還給大棒啊。

“最早期的地獄島計劃，因為要在最短時間內創造最強元素者，所以定的標準是高階以上。慢慢往后，想要被計劃選中就不再是看實力了。”湯文杰緩緩說道。

“那看什么？”章琦有些迫不及待。

“執念。”湯文杰扭過頭，直愣愣望著副駕駛上的女人，“心中的執念。”

看到章琦臉上的不解，湯文杰耐心解釋道：“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內心總有某個執念，對愛人的，對朋友的，對家人的，也有可能是對某件事的執念，中階元素者內心肯定有著對高階實力的執念，總之太多太多了。”

“鬼師能感受到你內心的執念，只要你的執念足夠大，鬼師就會來找你！就看你選不選擇加入了。”

章琦點點頭，又問道：“那你的執念是什么？”

湯文杰不說話了，臉上表情復雜，最后苦笑一聲，“隊長，這個就沒必要問清楚了吧！”

章琦也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關系到人家的隱私，深問追究下去確實不占理。

“抱歉，和剛才的行為一起。”章琦也不管男生聽沒聽懂，說完就重新縮成一團，蓋上毛毯，閉上了眼睛。

湯文杰當然能聽懂，既是對貿然詢問自己隱私的抱歉，也是對之前下手太狠的抱歉。

“沒關系。”湯文杰笑了笑，輕聲回答道。

遠處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微弱的亮光驅散了無盡的黑暗，兩架滿載的直升機不知道什么時候飛到了房車前面，漆黑的機身在黎明破曉時分顯得格外醒目。

男生看了看導航，坐直了身子，眼睛望向遠處。

幾座殘破的白色塔樓在一片樹林里里若隱若現，塔樓的頂端，兩架直升飛機正緩緩靠近，兩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影順著機艙放下繩梯，下到塔樓頂端。

一抹鮮艷的紅色出現在男生視野內，慢慢攀高，湯文杰踩下剎車，神色肅穆，眼神堅定。

章琦也悠悠醒來，和男生一同行注目禮，大炎國國旗迎著風，鮮艷的紅色在黑白相間的天空上宛如一幅黑白油畫作品上的點睛之筆，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