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有點熱嗎......”陳言面無表情地扯了扯自己的西裝，隱約能看到他結實的鎖骨閃閃發亮。

“啊？你在說什么啊，現在可還沒到春天呢。”藍楓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我說，有點熱呢。”

卻見陳言面無表情地扯下自己的領帶，隨手扔在一邊，他那帥氣的西裝也松垮地敞開，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

“你也這么覺得吧。”

他面無表情，一步步逼近藍楓，藍楓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幾步，一下便挨到了墻邊。

碰！

陳言的手有力地按在墻上，帶著一股不可違抗的氣勢。

就身高而言，陳言其實比藍楓還要高上一點。他俯視著貼在墻邊傻了眼的藍楓，輕輕吐了口熱氣，讓藍楓的鼻尖有些癢。那熱氣在兩人之間升騰為霧，如夢似幻。透過這霧，陳言本就堪稱美男子的臉龐更加英俊，像是上了一層少女漫畫的濾鏡，再加上他那稍長的黑發，竟讓藍楓的心臟猛地一停。

“你，你到底要干嘛？”藍楓急忙想要推開他，但陳言不為所動。

他面無表情地，將臉湊到藍楓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

“I WANT YOU.”

“啊啊啊啊啊！”

藍楓從夢中驚醒，猛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好長時間才緩過神來，于是罵道：

“寄！我怎么會夢到這種離譜的情節！”

與此同時，藍楓終于感受到了一股惶然的危機感。單身了二十年的他，已經開始奔三，再這么下去就要成為純純正正的魔法師了。他已經能夠想象到自己躺在教堂的搖椅上看著二次元動漫孤獨終老的景象了。

秋葉落年歲，遍覽動漫三十載，終于孤老死！——摘自《藍楓川柳集·第一卷》

“不行，不行，壞了，壞了。”

藍楓連忙奪門而出，卻剛好碰上正面走過來的陳言。

“......有什么事嗎。”陳言似乎是察覺到藍楓的怪異目光，這么問道。

“沒、沒事。”藍楓連忙搖手快步走開了，留下陳言一人在原地思忖。

敲門聲。

“沒有人在里面，請回吧。”太古時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時醬，時醬！救救我吧！”藍楓也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太古時正穿著一身可愛的睡衣，一大早便臥在沙發上打游戲機。

“干嘛，變態蘿莉控。”

“時醬，你來當我的女朋友吧！”

“對一個未成年少女說這種話，你也真是有夠大膽的。”太古時顯然對于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翻了個身子繼續打游戲，沒有搭理藍楓。

“時醬，再這樣下去，我會孤獨死的！”

“簡直不明所以。”

見太古時這邊沒戲，藍楓只好跑到廚房。

我們的江師傅正在為大家準備令人欲罷不能的早餐。

“江寄語，你來當我的女朋友吧！”藍楓走到我們的江師傅旁邊說道。

江寄語顯然嚇了一跳，隨后有些窘迫。

“藍、藍楓哥，你在說什么呀。我還要做早飯呢，你先去那邊落座吧。”

見江寄語這邊沒戲，藍楓只好調出藍屏，給位于新蘇聯的某位金發雙馬尾打了電話。（你們沒有忘掉她吧？沒有吧？）

“喂，喂，什么嘛，你這個混蛋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怎么，是想本小姐了嗎？那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抽空和你聊一會兒。”

“愛麗絲，你來當我的女朋友吧！”

“什、？！你？！你？！”

只聽嘟的一聲通話被單方面掛斷了。

藍楓的手緩緩垂下，他絕望地靠著墻緩緩癱在地上，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只覺得渾身無力、如置寒冬，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他是一個活物。

不知過了多久，梅洛進入了他的視野中。

“那個......藍楓哥......吃飯......”

藍楓的眼珠子一轉，看向梅洛。

“......也不是，不可以？”

“噫！”梅洛感受到藍楓不懷好意的視線，頓時嚇得后退了幾步，“那，那個......我先去吃飯了......藍楓哥你也......”

隨后他便一溜煙沒了影子。

春秋夏輪轉，晴雨不隨四季變，人心也無常！——摘自《藍楓川柳集·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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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么這次的任務只有我們兩個。”藍楓一邊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一邊問坐在自己身旁的陳言。

此刻，他們正坐在艾斯蘭的一家高級會員制咖啡館里。藍楓和陳言并排相坐，而他們對面的位置還是空的，仿佛正在靜待獨屬于它的客人。

“贊助商專門點名要你。”陳言淡淡地品了口手中的藍山咖啡，說道。

“點名要我？贊助商和我很熟嗎？”

“據他所說，這次應該是你們第二次見面。”

“不是，所以贊助商到底是誰啊？”

“等見到你就明白了。”

“你什么時候也學會吊人胃口了？”

“怎么，我就不能吊你胃口嗎？”

“你......”藍楓氣得猛喝了一口咖啡。

此時，門口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陳言只是淺淺地抿著咖啡，沒有轉頭去看來人，仿佛對他而言，并沒有這個必要，又或者他只是單純不想這么做。

藍楓于是朝門口望去，他見到的，確實是一位故人，而且是一位改變了他命運走向的故人。

“喲，沒讓你們久等吧。”

那是一個臉上永遠掛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的成年男性，穿著黑色的精致西裝，留著一頭瀟灑的長發。他秀氣的劉海遮住將近半側的臉龐，配合著細長的劍眉和瞇成一條縫的雙眼，彰顯出一種神秘、英俊和深不可測的混合印象。

“你、你是？！”藍楓訝異之余一時記不起來他的名字。

“藍楓，我們又見面了。”他萬古不變的笑容十分燦爛。

在藍楓驚訝的注視中，男性在他們對面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悠然地點了一杯和陳言同款的藍山咖啡。

“雖然這應該不算是初次見面，不過我還是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吧。”他始終不變的笑容和陳言的面癱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下陳默，Flowers華夏總部負責人，本次作為求道者的贊助商代表前來和你們商談委托事項。”

“媽呀，我們的贊助商居然是Flowers，真有你的。”藍楓用肩膀撞了陳言一下，湊到他旁邊低聲說道，“你早告訴我不就行了。”

陳言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還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陳默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的互動。

“對了，機會難得，我想問一下我父親他......現在還好嗎？”藍楓說到一半停頓了一下，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已經將近有一年和家中斷了音訊，藍楓心里多少也有些擔憂，若不是這次遇上陳默，恐怕這輩子都打聽不到父母的消息了。

陳默并沒有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不必擔心，藍葉先生的事情早就風波平息了，現在已經和夫人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不久前，他正式入職我們Flowers，目前正在擔任地方經理。不得不說，他的工作能力著實令人敬佩，想必今后也會為Flowers做出不可忽視的貢獻。”

聽到此，藍楓也算松了口氣，同時心里對陳默充滿了感激。即使是藍楓這種沒有進過企業工作的人，也知道如果沒有陳默從中運作，藍葉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實現再就職，回歸正常生活。僅憑這一點，無論陳默提出什么要求，藍楓都斷然不會拒絕。

“那......我的事情，對父親他是怎么說的？”

“我只是說你已經長大成人了，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僅此而已。藍先生也沒說什么，想必是接受了這個說辭。”

藍楓于是點了點頭。看來是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話說，你們倆是什么關系？”

藍楓左看看陳言，又看看陳默，突然問道。

陳言面無表情，沒有回答他。

陳默則是保持著那副沒有惡意的笑容，反問道：“是呀，是什么關系呢？”

“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一定是兄弟對吧！這樣一來，無論是為什么我會覺得你們很像，還是為什么Flowers會無緣無故贊助我們，都能解釋得通。”

但是陳默卻搖了搖頭：“很可惜，我既沒有弟弟，也沒有哥哥。”

“誒——”藍楓扭頭盯著陳言，“你說句話啊。”

“沒什么好說的，我現在和他沒有任何關系。”陳言淡淡地說道，隨后專心于喝咖啡之上，不再搭理好奇心旺盛的藍楓。

“好吧，好吧，你們不告訴我，你們拿我當外人是吧。”藍楓翻了個白眼，“所以，委托是什么？這個才是今天我們在這里見面的目的吧。”

“呵呵，不急。”陳默卻不慌不忙地喝起了剛送來的咖啡，“人還沒有來齊。”

“啊？還有人要來？”

“沒錯，也是和你有過不淺緣分的人哦。”

“哼——”

聽陳默如此說，藍楓的心中自然也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算了，我先去個洗手間。”

說罷，藍楓起身離席，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了。

不過他并沒有真的去洗手間，只是假借這個名義脫身，轉而蹲在了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里，悄悄觀察著陳言和陳默兩人。

這兩個家伙之間，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關系。藍楓心里這么想著，所以才想看看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會說些什么。

不過他的算盤似乎是落空了，因為陳言和陳默只是坐在那里喝咖啡，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容不改，與其說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不如說是一個人性格的兩個極端。

“你在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突然，冰冷而又尚還稚嫩的女孩的聲音從藍楓背后傳來，嚇了他一跳。

雖然藍楓并沒有處于警戒狀態，但要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接近他的后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扭頭看去，站在藍楓背后的是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嬌小女孩。女孩給人的第一視覺印象便是“紅色”。她留著一頭齊耳的紅色短發和橫切得十分整齊的劉海，配合著較為苗條的身型顯得利落而冰冷。她從溫玉般的脖頸到玲瓏的腳踝，渾身都覆蓋著深紅色的電子服，其上的電子節點像星沙般閃著湛藍的芒光。

“赤坂，我就猜到是你。”藍楓指了指她，“我怎么沒有看見你進來？”

“賽博黑客從不走正門。”赤坂瞥了他一眼，朝陳默那邊走過去了。藍楓也只好跟上——畢竟他的小計劃已經顯而易見地泡湯了。

赤坂坐在了陳默旁邊的位置。

陳言面無表情地看了赤坂一眼，又看向陳默：“這位是？”

“赤坂，艾斯蘭榜上有名的賽博黑客，之前和我合作過幾次。這次你們要和她一起執行我的委托。”

陳言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他并不是會以貌取人的那類人，盡管赤坂的年齡看上去和太古時相差無幾，但既然是陳默推薦的人選，自然不會像表面這么簡單。

“順便，還有一件事也應該告訴你們——”陳默笑瞇瞇地繼續說道，“赤坂也是一名重塑者。”

陳言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看上去早就猜到了。至于藍楓，他倒是嚇了一跳。

“這么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赤坂就已經是重塑者了？”藍楓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道你剛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的背后就是因為你的能力？”

赤坂卻搖了搖頭：“那不過是我身上的電子裝置自動干擾了你的大腦芯片，從而降低了你對我的存在認知而已。我的重塑者能力是Accelerated Hacker（加速駭客），無級，能力是加速思考。”

“加速思考？”藍楓有些迷茫。

“用比較具體的方式來說，就是比起常人擁有更多的思考時間——這也意味著擁有更快更精準的反應能力。”

“哦，我懂了，就跟《加速世界》里的超頻連接那個感覺差不多吧？”

“你可以這么理解，但并不是這么回事。”

“好吧。”

“那么回到正題，我們來說一下委托的事情。”陳默終于說道，“幾天前，陳言拜托了我去調查安樂生藥對吧。”

陳言點了點頭：“所以你們已經調查出什么了？”

“其實，早在一兩個月前，我們就已經開始注意安樂生藥的動向了。”

“誒，那不是比我們還早嗎？”藍楓覺得有些奇怪，“你們早就發現安樂生藥不對勁了？”

“是的。你們有所不知，早在兩個月前，在世界各地便連續出現了一些非正常腦死的案例。”

“非正常腦死？”

“這是相對正常腦死而言的一個特有名詞，”赤坂解釋道，“所謂腦死，也叫平線，是指賽博連接者因在賽博空間被冰墻或類冰墻、病毒或類病毒攻擊而導致的腦死亡。這種情況下，腦內芯片不會損壞，只有大腦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而非正常腦死，則是由于未知原因導致的連同腦內芯片報廢的腦死亡。”

“不是很懂......為什么腦死的時候，腦內芯片不會損壞呢？”

“因為腦內芯片從本質上是一種獨立植入體，只是起到輔助大腦的功能。包括視覺聯結、體感聯結、腦內上網這些功能，如果沒有大腦和人體神經作為主體，是無法實現的。所以對大腦造成的損傷并不會反映到腦內芯片上。非正常腦死，則更像是因為腦內芯片出了問題，結果波及了大腦，導致了不可逆的腦損傷。”

“原來如此。”藍楓大致理解了赤坂的意思，“也就是說，正常腦死的波及主體是大腦，非正常腦死的波及主體則是腦內芯片？”

“是的，在非正常腦死中，腦死亡更像是芯片損傷的附屬效果。”

“不過，非正常腦死的接連發生和安樂生藥又有什么關系呢？”藍楓繼續問向陳默。

“是的，一開始誰也沒有關注這些非正常腦死事件，畢竟腦死在如今已經不是什么罕見的情況了。”陳默瞇起的眼睛閃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光，“但是與此同時，在賽博超元域中，開始流行一種地下賽博毒品。”

“等等等等，賽博超元域是啥？賽博毒品又是啥？”藍楓徹底蒙了。

“你是完全不腦內沖浪是嗎？”赤坂白了他一眼。

“我很忙的好吧，哪有時間腦內沖浪。”

“賽博超元域，換句話說，就是元宇宙。”

“那說元宇宙不就好了？”

“元宇宙早就過時了，現在賽博超元域才是更流行的說法。”赤坂嘆了口氣，似乎是對藍楓賽博知識的匱乏表示無奈，“你設想一下，如果你第一次聽到元宇宙，你會覺得這是什么？你會想這究竟是什么鬼東西，又是元的，又是宇宙的，根本不明所以。但是當你聽到賽博超元域，你就會迅速明白這個東西的特性——這就是個超大型的公共賽博空間。”

“那確實，你這么說我就懂了。”

“然后是賽博毒品，這個也很好理解。其實就跟病毒差不多，只不過毒品影響的是人體，而賽博毒品影響的則是大腦。賽博毒品本質上是一串特殊的程序，‘吸食’這種毒品后，大腦就會接收到各類幻覺。”

“原來如此。”

陳默點點頭，接著之前的話說：“就像赤坂說的那樣，賽博毒品是一種程序，要吸食這種毒品，必須要令其通過作為媒介的腦內芯片。說到這里，你們應該也多少猜到一點了吧。”

眾人面色凝重。

“沒錯，我們懷疑，有人正在賽博超元域違法傳播大量賽博毒品，而恐怕正是這種賽博毒品的副作用，導致了現實世界的大量非正常腦死事件。通過我們的賽博情報網，我們調查到安樂生藥的高層似乎參與其中。”

“當然，無論是這種賽博毒品的真面目，還是安樂生藥的目的，我們都還沒有弄清——對方十分警惕，恐怕我們這邊是沒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了。因此，我希望你們能夠前往賽博超元域繼續深入調查這件事——據我所知，安樂生藥內部有至少三名重塑者，如果安樂生藥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么與重塑者的戰斗也是無法避免的。就是這樣，如果有什么進展的話，隨時聯系我。”

看來，又要被卷入不得了的事情里了啊。藍楓看著窗外積雨云逐漸密布的陰沉天空，提起手中的咖啡杯，到嘴邊才發現，咖啡早已被他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