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線上，白藍色的一片，天空藍的發紫，地平線上一線橙色的霞。玻璃上映著漸變。

范老頭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凍得發硬的手。空調不知立在那兒多少年頭了。已經發了黃，老式吊著的風扇也被鐵銹鑲了層邊。他夾了一口小籠包。

包子十分柔軟。一夾便露了餡兒。金黃的料。低下金黃的油。上面還冒著一縷青煙。

遙想當年，大約是在建國十多年。父親帶著年少的他去吃小籠包。當時他在他的老家杭州。不像現在在東北。那是一件十分狹小的房子。房子四周刷著大白。有點發黃。甚至有些都脫落了。上面擺著一張中國地圖。他們總是點兩份小籠包和一碗蛋花湯。輕輕的湯送進那了嘴里。又一口咬下半個小籠包。湯汁慢了出來。

范老頭嚼了嚼。咽了下去。有一些燙。但凡老頭喜歡這種感覺。躺著深處。暖在心頭。

那時，小籠包店里帶來個新鮮玩意兒。塑料的外殼。刷著紅漆。有幾個合金的按鈕。那是收音機。他們坐在一旁。豎起耳朵。靜靜的傾聽著。“穿林海……”

天空已不再深藍。已被紅日照亮。地上的雪閃閃發光。

那時，范老頭上學的地方。只有一個老師。那老師是十來歲。瞇著眼睛。應該配副眼鏡。穿著一身大褂。一口重重的方言。“四加四等于掰。”他管小籠包著叫“xiao，long，mei，duo”老師便坐在那里。把玩著那根珍貴的鋼筆。鋼筆有很多的破舊。但他看不見。陽光打著西湖，照亮那本全是折子的書。學生們照著那本書念著。老師聽著。悄悄的提起了嘴角。眼睛瞇沒了。那是他的家鄉。西湖邊上的幾葉帆，周圍的那些平房。徐徐生輝。

風打在臉上。身上。小籠包上。他也瞇起了眼。望向太陽。

眼淚。從眼角劃到了包子上。手抖來抖去。包子卻夾得越來越緊。他夾的不是小籠包。而是家鄉。家鄉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