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朝堂上。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尖細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上，萎靡不振的人群頓時挺直了腰板——要退朝了。

“臣有本要奏！”詹事府詹事裘榮站了出來。

“準奏！”太監在得到明帝指示后扯開了嗓子。

“謝陛下！”裘榮面色凝重。

“近日科考在即，各地考生紛紛給主考官好處以求榜上有名。其中，光祿寺卿上官啟大人就為自己的侄兒上官昊備了好幾份大禮送個各位主考。”

上官啟一聽，不禁冷汗淋漓。

龍椅上的皇甫雄聽著聽著臉就青了。

“竟有這樣的事！愛卿可知收禮人的姓名？”

裘榮不慌不忙的說道：“臣已查明收禮考官的姓名以及受賄數目，并記錄在冊。”

隨即掏出一本小冊子呈了上來。

皇甫雄看了一眼名冊，頓時怒氣沖沖的站起身：“收了禮的都給朕滾出來！”

于是，大殿上戰戰兢兢的站出來三個人，分別是太子少保劉長卿，左都御史儲德臨，兩江總督花子平。

“沒有了嗎？”皇甫雄威嚴的掃了一眼。

沒有人回答。

“哼！”皇甫雄一拍龍椅，“禮部尚書秦仲！”

秦尚書心下一驚，隨即站出來：“臣在。”

皇甫雄拿起名冊往地上一甩：“愛卿解釋一下這上面為何會有你的名字！”

秦尚書面色不改，跪下說道：“回陛下，光祿寺卿大人的確給微臣送過一箱珠寶，不過，臣已依小女之言如數退還。”

皇甫雄面色稍有緩和。

轉而又嚴厲的問到了光祿寺卿上官啟：“上官愛卿，秦愛卿所說可屬實？”

上官啟戰戰兢兢跪倒在地：“回陛、陛下，臣沒有收、收到。”

皇甫雄冷哼一聲：“平時口若懸河，這會子倒結起巴來了。”

轉而問起了秦尚書：“秦愛卿作何解釋？”

秦尚書依舊冷靜的說道：“回陛下，臣依小女之計將珠寶送給了上官大人的寵姬林渺云，小女說若是退給上官大人，必定引起上官大人的記恨，所以臣將珠寶如數送去給了上官大人的寵姬。”

皇甫雄聽后，面色稍有緩和：“既然如此，愛卿也逃脫不了受賄的嫌疑，朕自會派人去尚書府搜查，若果真沒收，朕自會給愛卿一個公道。”

瞥見地上跪著的太子少保等人，皇甫雄再次起了怒意：“爾等可有話說？”

三人連連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皇甫雄氣的磨牙：“平日里朕給你們的俸銀也不少，除去俸銀還會額外補貼祿粟薪炭，甚至給券和職田，爾等竟然還不滿足！傳令下去，除了受賄最少的花子平貶為左春坊庶子，罰俸半年外，其余二人均流放至西梁。”

“臣謝陛下隆恩！”

明明是被貶被謫的壞事，卻還要口不對心的說著感恩的話。

皇甫雄一個不留神看到抖得不成樣的上官啟，皇甫雄冷笑一聲：“上官愛卿為何抖成這樣？”

上官啟哆哆嗦嗦的磕頭道：“臣不敢，臣不敢...”

“哼！”皇甫雄一甩衣袖，“打入宗人府候審！”

跪在地上的上官啟直接暈了過去...

宗人府...

殺人不眨眼，用刑殘酷至極的宗人府，上官大人，您真有福氣！

秦尚書則暗自慶幸，想到自己那睿智的三女兒，秦尚書不禁連連感嘆。

若是沒有墨兒，他恐怕也難逃被流放的下場吧！

劉長卿和儲德臨被人拉了下去后，皇甫雄看了一眼依舊跪著的秦尚書和花子平，語氣稍有平復：“兩位愛卿平身吧！秦愛卿的尚書府就由龐總管前去搜查。龐由？”

立在龍椅邊的龐由恭敬地說道：“奴才在。”

“你且隨秦尚書去罷！”皇甫雄揮揮衣袖。

“奴才遵旨！”龐由跪下領命。

中常侍龐由做事謹慎，心思細密，甚得皇甫雄信任。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珠寶鑒定行家。

他到了尚書府后，先是查了各房夫人和小姐每月的月俸，之后將她們的首飾全數搜出，擺放在庭院之中，拿著賬冊，叫各房夫人小姐上前來一一認領。

最后輪到四夫人的時候，龐由不由得眼前一亮。

四夫人月俸為二兩銀子，可是首飾盒里的那顆夜明珠一看就是上等品，絕不是一個月二兩銀子能買的起的。

于是，在龐由的追問下，四夫人支支吾吾的說是偷的。

龐由不禁眉眼一挑：“偷的？夫人莫不是在和雜家開玩笑吧？”

秦尚書也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難不成林渺云也學了他們，把那箱珠寶送給了錦年？

他不禁有些發暈。

半晌，四夫人紅著臉憋出了一句話：“是偷的一個箱子里的。”

龐由瞇著眼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尚書。

秦尚書不禁怒吼道：“偷得哪里的箱子？”

四夫人見他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嗚哇”一聲哭著道：“就是那天我和硯兒從府外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箱子，老爺說那些珠寶不是給硯兒做嫁妝的那個。”

“你...”秦尚書氣結,“蠢貨！蠢貨！”

不禁捶胸頓足。

“你可知那珠寶的來歷！你私自扣下一顆夜明珠，整個尚書府的人都要送命！”

話一說出，整個院子里的人皆是一驚！

只有秦墨玉一臉坦然。

當初她看到四夫人那僥幸的表情時，就隱隱覺得她會壞事。

龐由依然含笑，笑里藏刀的問道：“那么夫人可知其余的珠寶去了哪里？”

四夫人抽抽搭搭：“被老爺送給別人了。”

看來秦尚書沒有說謊，龐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秦尚書平日里潔身自好，對人謙卑有禮，特別是對于他們這些宦官，沒有一絲的輕蔑之意，不像別個大人，嘴里雖然恭敬地喊著你公公，眼底卻含著深深地厭惡。

私下里，他還是很敬重秦尚書的，自然不想因為這顆夜明珠斷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只是，這顆夜明珠價值不菲，就算四夫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拿的，秦尚書也難逃私扣贓物的罪名，想要全身而退，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切，且看天意罷！

陛下不是個認死理不懂變通的主，看在秦尚書一片忠心的份上，或許會饒恕他的，如今，只有賭上一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