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韓珂要到的公交車車站,爭吵的最后還是以他的失敗而告終。
“好,就算我把錢還給你,可你總得給我時間吧,讓我把錢報了,現在打死我也沒有,要命倒是有一條。”陳雨也看出來他可能的確沒錢,就說道:“那好,等你報了馬上還給我,我等你電話。反正我也不怕你不給,你的身份證還在我這里。”聽了這話,韓珂自然反應的去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錢包,發現身份證真的不在了。他看了一眼陳雨,她正拿著自己的身份證,帶著勝利的笑看著自己。這時,他要坐的公交車已經來到,他不得不自我安慰的說了句:“那就暫時被你扣押幾天好了!”說完,他跳上了公交車。
他回到住的地方時,和他一起合租房子的朋友李漢剛剛起床,正在煮泡面。李漢也是最近剛剛辭了工作,正在四處找工作當中。他看到韓珂在這個時間回來,覺得有些蹊蹺,邊煮面邊問:“今天怎么這個時間回來了?”韓珂失落的回答:“把老板炒了。”李漢沒有再問下去,因為誰都知道在這個城市中,丟了工作就像丟了輛自行車一樣微不足道。
韓珂吃了碗李漢煮的面后,無耐的說:“以后要和你一樣,開始準備找工作的生活了。”
“連這個你也要模仿。”
吃完面后,韓珂下樓買了份報紙躺在床上看招聘專版。看了一半的時候,電話響了。是秦山打過來的。秦山是他的一個酒友,和他在同一座大廈里上班,是在一個做雜志的廣告公司做主編。說是主編,無非是一些文案進行校對之類的工作而已。秦山和韓珂是因酒而相識,因酒而相交的。因為秦山每次在大廈食堂吃工作餐的時候都要喝上點小酒,引得一起吃飯的人都對他格外關注。恰逢上韓珂也是對酒有些好奇,有時候便會主動的搭話。就這樣兩個人相識,經常一起談論酒道。時常下班后,韓珂會接到秦山的電話,唯一的事情便是:“哥們,下班后去喝點吧?”或許在陌生的城市,面對一群群陌生的人,能有個朋友一起去喝喝酒,也算是最大的娛樂了。
秦山總和別人說自己是一個落魄的才子,空有一手好文筆,可惜找不到一個好出路。微薄的工資每天除了吃飯外還得喝上幾杯,不然依他嗜酒如命的性格是睡不著覺的。所以,通常他的工資也會青黃不接。于是,他常常耍弄文人的丑僻,看待什么便覺得不順眼,大有憤世忌俗懷才不遇的感覺。但在韓珂看來卻不一為然,他覺得是金子就會發光的。
秦山打電話和韓珂說,今天下午有一次他們雜志社組織的關于休閑方面的沙龍。屆時,會有一個電視臺的主持人做關于休閑方面的講壇。并且,沙龍的地點就在本市一個很高檔的咖啡館里,只要到場的人,所有喝的咖啡點心統統免費,要韓珂一定要參加。
韓珂答應了。這種好事情當然不應該不去的。反正現在什么都不充裕,唯一用不完的是時間。
他常常感嘆的是,如果銀行卡里的錢能像時間一樣用不完,然后每天又都會按時的分給自己,該多好啊!說的俗氣點,可能就是沖著那白吃白喝的機會而去吧。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韓珂準時的來到了沙龍所在的咖啡館。現場已經坐滿了各形各色的人。他找到了秦山后,坐在了秦山為他搶好的一個位子上。此時,今天所謂的嘉賓兼主持人,已經開始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韓珂由于沒吃中飯,連續向服務員要了三杯咖啡,一些點心,狼吞虎咽的連吃帶喝起來。秦山在一旁用手捅了他一下,小聲的向他說:“兄弟,在這種場合吃東西能不能雅一點,這可不是我們平時在大排檔閑喝酒,怎么就老是教不會你呢?”韓珂連忙點了點頭,可心里在笑這些人的虛偽。韓珂在想,來這里的人哪個不是為了這免費的東西而來。你看看那一張張高雅的面孔和舉止背后,十之八九是些收不虜出的窮光蛋,別看現在還可以人模人樣的坐在這高雅的場所,等出了咖啡館的門后說不準都得為生計發愁。還談什么休閑,哪個有正經工作的人會在這個時間里來聽這種無聊的講座。所謂的休閑,對于他們來說可能就是被單位給休了,在家閑著吧!就連這主持人不也是嗎?現在的夸夸其談,無非是在學術界無人問津,而到了這里開始對著一群門外漢賣弄,他說的是對是錯沒有人會知道,最關健的可以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找到一點心理平衡罷了。
當韓珂把這些想法說給秦山的時候,秦山也故作淡定的笑了笑,然后用一貫對事物有獨特見解的口吻向韓珂作出了一番解釋。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得到了實惠,他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或許對于他來說,這就是我們在這個城市存的意義吧!”
“你這話說的是沒錯,但是我感覺在這個環境里還是渾身的不自在,因為我看不慣他們一個個做作的表情,和對休閑的誤解。”
“那你認為休閑應該是什么樣的?”
韓珂思索了片刻,向秦山說:“農民在田里干活,累了,坐在地頭抽袋煙,扯段家長理短,這就是休閑。我們上了一天的班,下班后一起喝兩杯小灑,扯扯蛋,這不也是休閑嗎?我覺得休閑不用這么麻煩,還去搞什么研究討論的,累不累啊?其實休閑有時就在我的們的身邊,得看我們會不會看待。”
“兄弟,我覺得你怎么就改不了你那點小農意識啊!你說的那只是狹義上的休閑,你家可是從廣意的角度去講。”
韓珂對于秦山的話有些不屑一顧,“切,忽攸!這玩意還分狹義廣意?還有沒有公母之分了啊?總之,我覺得現在生活在城市這些人,無非是生活極度空虛,但他們卻不知道,當他們帶著貪婪的面孔去研究休閑的時候,休閑早已被他們嚇的避而遠之了。”
這次韓珂沒有再反駁他,可能也似乎有一點點同感吧。
沙龍過后,已經是平時下班的時間了。秦山向韓珂說,時間還早,不如去洗個腳吧!秦山在雜志社上班,工資雖然不高,但平時各種各樣的消費券還是用不完的。韓珂本來很排斥那種地方,在他的印像中那種地方是很不干凈的。盡管他的這種思想被秦山再三的更正,說那是一種極其健康的保健方式。可今天韓珂感覺確實沒地方可去,就答應了他的建議。
他們要了一個小的包間,兩個女服務員端上了泡腳的藥水。秦山裝出一副本地人的口音和服務人員交談和調侃。兩個女服務員用略帶疑惑的目光審視著他。秦山炫耀似的拿出兩張名片遞給了兩個女服務員,并略加注釋的向她們說:“我們是雜志社的,也就是做媒體的。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盡管向我們反應。”
兩個服務員聽后,如獲至寶的把他的名片裝進自己的口袋。韓珂對他的話感到羞愧,故作疲倦的閉上眼睛,心里充滿著對秦山虛偽做法的鄙夷。可他心理在想,或許對于他來說,那兩個服務員就是存在的意思吧!可自己在這個城市中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洗完腳后,秦山和那兩個服務員又瞎扯了很久關于要以她們女足浴師為題材寫一部小說的問題。兩個女服務員帶著崇拜的目光配合著秦山的幻想,也沾沾自喜。在那兩個服務員的羨慕話語的包圍下,秦山曾在這個城市里丟失的自尊心似乎又重新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仿佛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至于讓他忘記了他身上所帶的消費券的使用規定。
當他們要結賬走人的時候,那兩個服務員其中的一個又來的他們的包間,溫和的向他說:“對不起先生,你們的消費券只可以在白天的10點和18點之間使用,在這個時間段要付現金的。”
聽了這話他們頓時變的愕然,面面相窺。秦山一改媒體工作人員的斯文,用一副牛氣沖天的表情沖著剛才那位服務員說:“什么不可以用,我們就是不給你錢又怎么了,我們可是媒體的!”
“對不起先生,我們店里沒有媒體的人不用付錢的規矩。”
“那就是說你們就是只認錢不認人唄?”
“對不起,請不要把話說的那么難聽好嗎?”
“我的話難聽嗎?行了,我不和你說,讓你們經理出來,我和他說。告訴你,我只要在雜志上多寫幾筆,就比你們這點費用多。”
這時服務員也一改剛才恭維的表情,似乎對他的話不屑一顧的說:“不好意思,我們經理不在。”
本來就有些心虛的韓珂,看到眼前的情況更是覺得慚愧。于是在一旁說道:“算了算了,你們誰也別說了,這錢我付好了。”
這時,秦山還在一旁張牙舞爪的和服務員解說,顯出一副不服不岔的樣子,顯然對韓珂的做法感到萬分的惋惜。讓韓珂覺得的有些無地自容。
韓珂付了現金后,和秦山狼狽的走出足浴店。他仿佛能感覺的到,在他們走出店門的時候,店內的人似乎都在對他們指指點點。想到這里,韓珂簡直無法形容心中的懊悔,懊悔自己為什么要和他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