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睡了嗎?”秦苒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十點四十三分,和平時差不多的時間點躺在床上。
“拇指姑娘要好好休息才能做出美味的飯菜,睡吧。”
“嗯,那,阿言,晚安。”
“晚安,小苒。”紀言直到那邊掛了電話,才放下手機。揉了揉脖頸,繼續看文件。安靜的臥室,即使簡約也低調奢華的臥室,在一片沉重的夜色里,紀言沒有開燈,就那么靜靜的,修長的手指緩緩移動著,不同的文件,好的壞的信息,一片沉靜的表情掩在黑暗里,說不出的冷凝。
像曼妮想的一樣,不會有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世家公子能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憑借無害的笑容獲得權勢。紀言的冷漠從來都不需浸染在眼角眉梢的神色里。溫潤和強勢,不是不能同時存在一個人身上,只不過肯定有一種位居主導。
在過去的二十八年里,在紀言經歷了從花團錦簇的世界里陷入黑暗,母親因為車禍的后遺癥身體漸衰,夫妻之間的情誼開始轉薄的紀宅里,紀言也開始從黑暗沉入更壓抑的環境里。聰明的人總是在擁有更多和失去更多中做各種選擇,伴隨可見距離的縮短,清晰度的緩慢下降,紀言越來越沉默。
在紀母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的狀況下,空蕩蕩的紀宅里,沒有人注意到那雙沉寂下來的眼睛,那些歲月帶給紀言的除了對父親的日漸冷漠,還有對權勢的掌控欲。柯盛集團旁系繁雜,歷來都是股權最多持有者掌權集團。紀言的父親原本是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可惜,在紀言黑暗記憶的最初那幾年,為了討好在外金屋藏嬌的外室,給了那個女人百分之十四。
紀言為了那些未來能抓在掌心的東西,付出的艱辛又是怎樣的苦澀。這些,恐怕除了紀言自己,其他人能窺見的只是冰山一角了。
讓所有人卸下防備,小心試探紀父舊部的態度,利用所有的力量積攢著,忍耐著。好的獵手總是有更好的耐心,不是嗎?
紀父死于酒精中毒,突發的這件事導致爭權事件的爆發。紀言也讓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拿著集團外部幾乎百分之的八十的散股,以及半數股東的支持,加上原本繼承的內部的百分之四十九,以百分之五十二一錘定音坐上最終的位子。
隨后是集團大換血,通過一系列的手段,明爭暗搶的把那個外室手里的百分之十四收回。至此,紀言安安靜靜的在總裁的位子上已經靜默了很多個日夜。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潑墨般的黑暗里,紀言合上文件。略微酸痛的肩膀讓紀言從文件的內容里緩過神。摸到床頭柜上的金屬鐘,按了下一旁的報時鈕,一點十七分。紀言想到秦苒幾個小時前的那句晚安,滑到被子里,安穩睡去。
BJ的冬天,最冷的時候在零下十渡,空氣干燥冷冽,呼吸時,喉嚨都是涼的,秦苒卻滿臉的笑意走進公司前臺,對著幾個同事揚起毫不吝嗇的笑臉。
看到桌上沒有像上個星期那樣堆滿玫瑰花,電腦前安靜的躺著一束包裝簡約的玫瑰,秦苒拿起來意外的看到了里面夾的名片。‘早安。-紀言。’
秦苒趴在桌上,臉埋在胳膊彎里。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單一的先陷下去了,紀言默默的送花,是高調的也是隱秘的試探吧,那么,是不是說明,那個如同清風明月一樣的男人把自己看的同樣重要呢?
秦苒握緊卡片,心里的安穩濃稠到溢滿心臟的地步。
是不是在戀愛里,對方的一點點在乎都會變成甜蜜的沼澤,不能掙扎也不想掙扎,心甘情愿的陷在愛的泥濘里。狼狽嗎?低聲下氣嗎?或者,幸福嗎?
簡樂湊過來,看了看趴在桌上的秦苒,再看看桌上的花。以為秦苒還在惆悵花的來歷,不由得出聲安慰,“阿苒,不知道是誰送的也沒什么的,你別這么垂頭喪氣的啊。“
秦苒抬起頭,笑瞇瞇的樣子反而堵上了簡樂接下來的話。“不是的,樂樂,我是開心的。”
把卡片放到包里。秦苒打開電腦,插上u盤。
簡樂楞了一下,“什么情況?”
“沒事啊,今天要審的稿件多嗎?”秦苒不想把心里的秘密攤開,糖果的甜蜜,秦苒只想一個人慢慢享受。說出自己開心的理由,只能是同事之間增添一絲八卦的談資,既然這樣,秦苒有點壞心眼的勾著嘴角看簡樂好奇的臉。
簡樂畢竟和秦苒相處了挺久,看秦苒的表情,顯然不會多說什么,只好壓下好奇心。點點頭“嗯,今天的稿件同期比起來算多的了。”
秦苒了然的眨了眨眼。
簡樂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才想起來,本來自己是要告訴秦苒,今天下午,那個小騷包就要去訪問柯盛集團總裁了。今天一大早就各種顯擺,真心看不慣。
待會再告訴秦苒好了。簡樂打開電腦里的文件,開始審稿。
秦苒捏著手機,在打電話還是不打電話之間糾結。看著玫瑰,又陷入打電話要說什么的煩躁里。咬著嘴唇,秦苒第一次鄙視自己。
還在猶豫中的秦苒,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秦苒下意識的劃過接聽。
“在做什么,接電話這么迅速?”紀言的嗓音響起來的時候,秦苒反而內心安定了下來。“在準備打電話給你。”秦苒笑嘻嘻的說。“花很漂亮。謝謝。”
“嗯,我的榮幸。”紀言站在明亮寬大的玻璃窗前,側臉一片光潔。“晚上一起吃晚飯好嗎?”
“好。”秦苒撫著臉頰,欣喜應下。
“司機會去接你,晚上見。”紀言垂下眼瞼,眉心的褶皺舒緩開來。“小苒,你才是那個裝飾了別人夢境的人。”
“你看到了那首詩?”秦苒想起她夾在文件里的那首《斷章》。有點臉紅心跳,“我很喜歡這首詩。”秦苒在心里補了一句,我如此喜歡你。
“我想我已經開始喜歡這首詩了。”紀言轉身走回桌前,拿起那張印有短詩的a4紙。
“嗯。那晚上見吧,阿言。”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