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村
- 亡靈幻境
- 僖魚
- 4751字
- 2020-10-29 16:01:55
“鄭小姐,你們在聊什么?菜洗好了嗎?聶哥要炒菜了”,向原溫和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打斷了楊虹的話。
白米扭過頭看他,他的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兩只袖子的袖口卷的很整齊,露出光潔的手腕,手上黏的面團已經干了,起了裂紋。
“好了好了”,白米又抬頭快速地掃了他一眼,然后低頭把菜從盆里撈起來,放進籃子里,端著籃子進了廚房。
“小鄭,快把菜拿過來,我油都倒鍋里了”。
白米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聶文遠中氣十足的喊聲,應了一聲,連忙快步跑進去,把菜遞給他。
攝像機孤零零地呆在三腳架上,俞涼葉不在,可能是又躲進他在雜物間的小帳篷里了。
伍刀在燒火,眼眶紅紅的,火苗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沒了,他張嘴去吹,結果用力太大,灶里的柴灰,撲了他一臉。
“咳咳咳”,他伸手抹臉,越抹越黑,抹出了一團團的黑印子,像是在臉上畫了一幅黑白印象派的畫。
白米笑了一下,說:“我來吧”
“不用不用,鄭妹妹,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應該負責美和吃,等著,馬上就好了”,說著又低頭去吹火苗。
聶文遠哈哈大笑,“燒火是個技術活,你這種衣食無憂的富家少爺干不來,還是讓小鄭幫你吧”
伍刀蔫蔫兒的騰出了位置。
白米把灶里的柴火抽出一些,又拿起火鉗把剩下的柴從下面架起來,讓空氣流通,不用吹,火苗很快就變大了。
聶文遠炒菜姿勢很熟練,火苗又旺,他速度也很快,幾下之后一大鍋小青菜就變成了兩盤,再幾下之后就出鍋了。
自己做吃的,對于他們這群平時只會進飯店或者點外賣的人來說,有些新鮮,氣氛很融洽,一切都很美好。
除了坐在角落里的那兩位富家少爺。
準確來說,現在只剩一位少爺了。
一位少爺坐在鋪著紙巾的凳子上,坐姿端正且嚴肅。指節分明的手里拿著特制的筷子夾著饅頭,面無表情地啃著,饅頭渣一點都沒掉,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很有教養。
另一位手上套著一次性的塑料手套,一只手拿著特制的碗,一只手拿著勺子,在往特制的碗里盛粥,好像沒怎么做過這種事,拿碗的姿勢不對,燙的五官都扭曲了。
這畫面充滿了濃濃的溫馨感。
白米一瞬間就想到了室友常說的耽美主角:病嬌少年與溫柔公子。
系統:……思想也不正經。
現在病嬌有了,溫柔公子也有了,氣氛也有了。
然后“啪”的一聲,碗掉地上摔碎了,粥也濺了出來。
俞涼葉的臉瞬間就白了,神色隱忍,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但還是堅持坐在位置上,沒有馬上就走。
白米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的站起來,去找了一雙手套戴上,然后又拿新的碗,熟練的給病嬌老板盛粥,順手拿了特制的筷子給他夾了一些還沒人動過的青菜。
俞涼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伍刀沮喪的低著頭啃著饅頭。
眾人都默默地吃著早飯,沒人說話。
吃過早飯之后,已經十點多了。
白米默了。
她早上六點鐘就起來了,平時這個時候她已經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書,吃了早飯,還上完了兩節課。
今天這四個小時,她似乎……什么都沒做。
系統突然出聲:“你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和他們的行為,還洗了菜,燒了火”
白米:“……”
“你不是答應不看我的想法嗎?”
系統不出聲了。
他們要去菜園取景了,說是要去挖土豆。
因為后院里那一小塊兒菜地都禿了,菜全被吃光了。
原本放在雜物間的農具早就搬到了水房旁邊的臨時車庫里,就放在車子附近。
白米找到了兩把鋤頭,鋤刃和柄表面都有些糙,上面還粘著干掉的土,她覺得有些奇怪,但一時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索性就不再想了。
挖土豆用鋤頭好用一些,她要去隔壁借一把鋤頭。
隔壁的大門是老式的,用一根根鋼筋交錯焊起來的,下面一大部分用布圍了起來,上面沒有遮擋,留著一個個很大的縫隙。
白米敲敲門,沒有人應。
她踮著腳從縫隙往里看,老太太懷里抱著一只母雞,跟老爺子一起坐在堂屋的門口曬著太陽,聊著天。
白米又使勁兒敲敲門,沒人應,但是門開了,門栓本來就沒有插上。
白米走到院子中央的時候,老太太才聽見聲音,問:“誰啊?”,她用一只手摟著懷里的雞,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老伴兒的手臂。
老爺爺轉過身,笑瞇瞇說:“小女娃又來了啊”,站起來搬了個凳子,示意白米坐下。
白米點點頭,“爺爺奶奶吃早飯了嗎?”
原主剛來的那天來打過招呼。
老奶奶睜著混濁的眼睛,目光呆滯的看著正前方,抓著老爺爺的手臂,說:“吃飯?要吃飯了嗎?我餓了。”
老爺爺說:“好好好,我去做飯,你把雞抱好,一會兒跑了又要叫我捉”,說著又轉過頭,“小女娃,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做飯,等會兒就別走了,在這兒吃。”
白米禮貌的笑了笑,點點頭。
老爺爺笑了一聲,進廚房去了。
老奶奶過了很久才說:“雞不會叫,它從來都不叫。”
白米默默的嘆了口氣。
老奶奶眼睛看不見,腦子也有著不清楚,老爺爺耳朵不聽見,但是他們有著自己的交流方式。
白米說:“奶奶,我能借你家的鋤頭用一下嗎?”,她看見鋤頭就放在沒有安裝門的雜物間門口。
老奶奶愣愣的說:“鋤頭已經借出去了”
白米沒說話,把鋤頭拿到廚房。
老爺爺在切蘿卜,砰砰響,聲音很大,見她拿著鋤頭,就停下來說:“要借鋤頭用?”
白米點了點頭。
老爺爺笑了笑,“拿去用吧,別客氣”
白米說:“謝謝爺爺”
老爺爺沒說話,繼續砰砰地切蘿卜。
白米走出廚房之后,又跟老奶奶打了招呼,說要走了。
老奶奶沒說話,她在哄她的雞睡覺,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白米覺得有些冷,起了雞皮疙瘩。
快走出大門的時候,突然又聽見老爺爺從廚房傳來的吼聲:“小女娃,你下次來的時候,把那個翠翠借的鐵鍬也還回來”
白米默了。
翠翠是誰?是那個撒潑的老太太?
一行人帶著工具出發前往樹林后面的菜地,從隔壁老夫妻門前經過,白米扭頭看了一眼,他們家的炊煙已經飄起來了,又低頭看了腕表,十點半了。
一路上經過的房屋,只有隔壁有人住,其它的房子全是空的,房子上的瓦片參差不齊,甚至有些院子里的草都長了幾米深了。
白米覺得原主可能是被騙了,這不是來拍鄉村寫實片,而是荒村恐怖片。
農村人天天盼望住城市里的高樓大廈,城里人卻天天叫著要回歸自然。
每個人都想過別人的生活,無論是不是適合自己。
攝像機架好了之后,白米就不管了,開始觀察,反正原主也經常走神。
六十平米左右的菜地,種了十來種蔬菜,有土豆、黃瓜、西紅柿、蘿卜、卷心菜、豆角、豌豆、冬瓜、韭菜和蔥。
一個見錢眼開、臥地撒潑的老太太也能把菜地打理的這么好,白米是有些驚訝的。
聶文遠已經挖出了一窩土豆,個頭很大,每個都很完整,沒有一個碰破皮的,他很開心,一邊笑,一邊指導其他的人。
楊虹一鋤頭下去,帶了三個土豆出來,三個全嵌在鋤頭上了,看起來慘不忍睹。她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對著鏡頭說,她今天一定要挖出一個完整的大土豆。
白米心想,楊虹的愿望應該實現不了了,土豆的面積總共還不到十平米,怕是一會兒就要就要被挖光了。
向原挖破了一個土豆,沮喪的把土豆從鋤頭上扣下來,把上面的泥土擦掉,不小心把土豆皮擦掉了,他臉色僵了一下,又無奈的笑了笑,拿起鋤頭去挖新的土豆。
三個人之間偶爾也會有一些交流,通常是聶文遠在碎碎念,向原微笑傾聽,楊虹有時搞怪大笑有時嬌羞捂臉,不遺余力的向人們展示鄉村生活的魅力。
俞涼葉在認真地擺弄著攝像機,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的,沒什么表情,精致的側臉加上很少見陽光的白皮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的確稱得上是盛世美顏。
白米似乎有些明白原主為什么那樣迷戀他了。
顏值決定一切,就是這么沒道理。
伍刀情緒有些低落,低著頭,踢著腳邊的土塊,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除了白米。
聶文遠又挖出了一窩完好無損的土豆,眼角都笑出褶子了,看見白米在看他,就招呼白米過去挖土豆。
白米拿著鋤頭心不在焉地挖著土豆,慢吞吞的,聶文遠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說:“小鄭,你這速度太慢了,早上洗個菜洗半天,現在挖個土豆也挖半天,你看看,現在社會發展多快,職場競爭多強烈”
白米扒拉著泥土里隱藏的土豆,沒說話。
聶文遠接著說:“年輕人就應該速度快一點,麻利一點,這樣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占取優勢,才會不那么快就被淘汰……”
白米說:“速度快,沒有能力不還是會被淘汰嗎?”
聶文遠說是啊,“我還沒說完呢。不僅要速度快,還要有能力,這樣才能賺大錢……”
聶文遠還在說,白米已經沒認真聽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也許有些是迫于無奈。
她不會去干涉別人的選擇,也不會去改變別人的想法。
在白米沒注意到時,俞涼葉的目光一直緊鎖著她,他發現這個助理最近變化很大,不再以前那樣處處圍著他轉,想盡一切辦法接觸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出了新的吸引他的方式,他有些煩躁,又覺得有些莫名的安心。
太陽很大,天氣很熱,回去之后已經十二點了。
俞涼葉又躲回他的小帳篷了,也不嫌悶。
白米幫忙洗完菜之后,又去把鋤頭的泥土仔仔細細地刮掉,放進臨時車庫的角落里。
鋤頭用完要清理干凈,不然會生銹,使用壽命會縮短。
其他人去做飯了,白米沒事可做,想了想從臥室找了一個線特別長的插線板,把插頭插在電視旁邊的插座上,抱著屋里的風扇,拖著插線板去了雜物間。
病嬌少爺正坐在小帳篷里發呆,看見她沒說話。
白米把風扇插頭插上,打開風扇,調到最大。
天氣這么熱,如果他悶到中暑了,還要她去照顧他,她還要做任務,沒時間。
俞涼葉抬頭看她,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這是個別扭的病嬌。
白米說:“不用謝”
俞涼葉生氣了,蹙著眉頭,“誰要謝你?是你自己多管閑事。”
白米,“哦”
俞涼葉:……
午飯很豐盛,有醋溜土豆絲、醋溜白菜、炒豆角、涼拌黃瓜、涼拌西紅柿、炒豌豆等等,基本全是聶文遠炒的。
他很開心,拿出了他自己帶的幾罐啤酒,分給大家。
啤酒度數不高,但喝多了人也會有些迷糊。
白米沒喝,俞涼葉連碰都沒碰,估計是嫌臟。
聶文遠喝多了,話比平時更多了。一會兒抱怨工資低,一會兒抱怨學費高,老婆花錢太厲害,一會兒又說他被騙了,不應該跳槽的。
聶文遠老來得子,兒子才三歲,在國際學校讀書。他老婆是出了名的會花錢,經常購買奢侈品,少則幾萬,多則十幾萬。他當初主持的是娛樂節目,后來跳槽去了科教節目。
這些東西,原主查的資料里都有。
楊虹今天很沉默,除了早上白米刻意跟她說話,和對著鏡頭的時候,其它時候她都沒有說什么話了。
她也多喝了一些,臉頰有些紅,用手肘撐著臉,側坐著,眼神溫柔且迷離。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柔軟的一面。
旁邊是向原,他喝的不多,還是溫潤如玉的樣子,衣服很整潔,發型也沒有亂,此刻目光深邃的盯著桌子。
白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桌子有些舊,表面有很多裂紋和小坑。
他應該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對很多的事物的要求都很高。
這樣的人會故意傷害一只弱小的貓嗎?
吃過飯后,大家都去睡午覺了。
白米一個人坐在梨樹的陰影下想事情,聶文遠那震天的呼嚕聲,從窗口傳出來,強勢的鉆進她的耳朵,吵的讓人頭暈耳鳴。
白米揉了揉太陽穴,難怪向原晚上睡不著。
原本大家都以為貓是因為餓死的,因為那只貓特別挑食,很瘦,瘦的幾乎可以看見背上的肋骨了,而且原主埋它的尸體的時候,它身上也沒有傷痕。原主剛來的那天,也就是六號那天,注意過它上午到晚上就吃了一口饅頭和一片青菜,喝了一點水。
現在看來應該是被毒死的,饅頭和青菜都是原主喂的,原主也吃過,沒有事。
會是誰毒死的呢?
“系統,貓是被毒死的嗎?”
系統:“叮,你猜”
白米:“……”
“無意把貓毒死的算不算兇手?”
系統沉默了一下,“在這里不算”
那就是故意的了。
原主那天晚上去雜物間擦攝影器材之前,那只貓正懶洋洋地趴在院子里,搖著尾巴,看見她之后,還“喵”了一聲,聲音雖然柔軟,但沒有有氣無力。
后面她回客廳的時候,那只貓已經不在院子里了,應該是去廚房了。
貓應該就是在廚房被毒死的,但是它挑食很嚴重,除非是特別吸引它的食物,毒性強,或者說是被強行喂了有毒的東西,那樣它一定會反抗,會弄出聲響。
原主回客廳之后,很快就躺下睡著了,夜里也沒有醒過。
這件事情,還要問一問楊虹,怎么問也是個問題。
白米搓搓手指,“系統,找出兇手后需要對方親口承認嗎?”
系統:“不需要,但是你只有一次機會,找錯了,任務就失敗了。”
白米愣了一下,“任務失敗了會怎樣?”
系統:“會有懲罰”
“什么懲罰?”
系統:“叮,系統權限,無法告知”
白米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