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穿過山巖裂縫,進入了求救的洞窟。
她被狹窄的洞口刮落了十幾根羽毛,因為凈草把她養得挺肥。
但她顧不得疼痛,奮力打開翅膀,向前撲去。
青青很喜歡凈草。
有哪個被凈草照顧過的禽畜不喜歡凈草呢?
除了吃、睡、安全都充分滿足之外,凈草的懷抱也很溫暖,而且與凈草一起生活,每天都體驗著高強度的快樂,各種看不明白的、奇奇怪怪的快樂。
青青一直想要為她做些什么。
青青很喜歡李木紫,她雖然見到李木紫的次數不多,但本能地感到對方是個強大、溫柔的同類,“眾雞之母”的那種崇高感覺。
而且李木紫很寵著青青,幾乎是寵得過頭了,到了不必要的程度。
即便凈草已經把青青照顧得無可挑剔,但李木紫每次見到的時候,總還是要挑剔三分,要求凈草把青青照顧得更好。
這種爭吵沒有什么實質上的意義,只是那種寵愛的態度總是讓青青心里感到酥酥麻麻的。
現在李木紫可以幫助這幾戶人,可是無法到達,凈草也想要幫助這幾戶人,同樣無法到達,只有青青能夠到達。
只有青青能去幫助李木紫與凈草。
青青奮力地向著那幾戶陌生人伸出的手飛去。
母雞的飛行是有極限的,不過這段距離差不多還在極限的范圍內。
青青拼命撲棱著翅膀。但是眼睜睜地,巖石又裂開了一段,黑黢黢的裂縫增加了三尺的寬度。
青青在驚慌中,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孔已經閉合,凈草完全被攔在外面,已經看不到了。
青青落進了裂縫中。
被困的人家之中,有兩個小伙子忙不迭地往腰部系繩子:“快下去撈那只雞。”系好繩子要趴到裂縫旁的時候,卻又猛地跳起來:“好燙,這石頭太燙了。”
濕熱的蒸汽從裂縫中飄出來。
“咯咯……”
青青的叫聲在裂縫下回響。
“咯咯!”
青青從裂縫里飛了出來!
她像是一顆出膛的炮彈。羽毛飄落,全身焦黑。
一個小伙子撲過去,抓住青青,自己的手臂和腰部也被燙出幾個大泡。
村人顧不得關心自己人的傷勢,先去圍在青青身邊。
青青雙眼緊閉,已經失去了生命。
村人面面相覷:“這……死雞能召喚來五德仙子的恩惠嗎?”
“死馬當活馬醫。”村里長老說的這句話從來沒有如此地應景過。
于是村人把早就準備好的香爐上插了香,擺上青青的尸體,用力地磕頭跪拜。
小命危在旦夕的人,心不誠那是不可能的。
須臾之間,金色披肩套著紅裙的李木紫降臨到了他們面前。
村人都張大嘴,一時仍然覺得難以置信,他們都是這輩子沒有親眼見過神仙下凡的人。
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李木紫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先去把青青抱了起來,心疼地上下端詳。
原來這位女神真的是母雞成精啊,所以她雖然愛人,但又尤為愛雞……
“青青,”李木紫說,“這是青青,”她焦急地轉向村人們,說,“你們是在何處遇到這只雞的?原本養雞的人去了哪里?”
她相信凈草是絕對不會隨意拋棄青青,現在青青遇害,凈草不在身邊,那么在她的想象中,凈草也兇多吉少了。
村人們比劃著解釋了一番,李木紫才注意到這個巖窟已經被完全封閉,連空氣都變得污濁起來。
她對著村人指示的方向,隨意抬手一炮打過去,就把巖壁炸了一個大洞,讓清風吹入。
然后她飛到洞外,發現凈草不知去了哪里。
“好吧,反正她死不了的。”李木紫恨恨地說。
外面的白色石柱矗立著,李木紫炸斷了其中兩根,塞進山洞里來,讓村人們放棄笨重行李,全都爬到石柱上,然后她托著石柱和村人們飛上高空。
村人們過去對于五德仙子的了解僅限于聽凈草廣播和吹牛,還比較疏遠。剛才他們跪拜死雞的時候,還只是情急之下,現在可真是對李木紫建立穩固的信仰了:
畢竟這個神仙是真的靈驗!
這次求她管用,那下次遇到什么事,可不還是該求她?
有一個村人討好地對李木紫說:“凈草菩薩說,你和她關系很好,我們原本還不敢信。沒想到她真的能請動你。”
李木紫抱著青青,想到凈草大概也是在沒有別的辦法時,才通過青青向自己求助,最后還保留著對自己的信任。
她輕輕點頭,低聲說:“嗯,我和她是好朋友。”
李木紫很容易地通過神啟來號令自己屬下的飛艇,不多時,飛艇趕到,接走了這批災民。
……
凈草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籠統來說,知道自己在天上飛,而且是在新大陸,但不清楚具體的方位。
她剛才舉著巨大笨重的電臺,支著天線,在天上一會兒飛到東,一會兒飛到西,信號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凈草多少有一點測量經緯度的技能,不過在直播中每次想要確定自己坐標的時候,都會要直播間的助手主持人給自己重新講解一遍經緯儀的用法。
既然隨時都能查,為什么要記住呢?
斷網的時候,當然就傻眼了。
不過即便假設她精通經緯儀用法,也會需要無線電天文鐘報時才能確認經度。
總之,她迷路了,急切之間就連想要飛回問天港去修理都做不到。
電臺里的雜音越來越小,終于轉為徹底寂靜,凈草的耳邊只剩下呼呼風聲,眼前的新大陸在火紅地燃燒。
凈草非常小心地對著設備的某個部位,拍了一下。
“啪。”
她不清楚該拍哪個部位,或者說她內心深處也明白這么大的設備并沒有任何一處是設計了用來拍打的,她只能選擇看起來比較健壯、禁打的部位。
拍了一下,管用!
似乎雜音大了一些,里面夾雜著“師太、師太”的呼叫。
凈草高興地說:“我在這里!”
又拍了一下,聲音又變小了,變得低不可聞。
凈草突然內心靈光一閃,想起來查看電池。僅僅這電池就有兩噸多重。
果然是沒電了。
原來如此,是今早忘了充電。
最近事太多,容易忘。
凈草試著把電池的線拆下來,左手捏住其中一根電線線頭,又把另一根線頭叼在嘴唇上,用自己的堿性生電的經脈能力去嘗試充電。
把自身真氣用在這個地方,是她非常不擅長的,可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用心地控制著自己的真氣,保持溫和、平穩,連腳趾頭都在鞋子里勾緊。
忽然,設備里冒出黑煙,好幾處地方都散發出明顯的焦糊味。
凈草哀傷地確認,自己好像是含錯線頭,終于把整個電臺徹底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