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我負氣逃離玄墨的書房,一切都風平浪靜,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我原來,一直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對誰都是。事后賽琴試過向我道歉,不過,我想都不重要了。心,已經冷了,再熱得起來嗎?再說,她的確又沒做錯。
想了很久,我決定干脆搬離前院,搬到較清靜的雨浼苑,對玄墨,我能做的只是騰出一席空間給他和寒煙,其他的,已無力回饋。府內大小事務全權交由寒煙處理,對玄墨的所有一切,我無從知曉,但我敢肯定,對于我的一切,他了如指掌,因為隨便一個丫頭家丁都可以把我的現況一五一十告訴他。我以為,我會這樣一直呆在雨浼苑,一直呆下去,到老。
平生,有兩個男人,總能輕而易舉的讓我方寸陣亂。
第二次,如沐凡第二次主動邀我入如府,定不會有事,第一次,我賠上了一次婚姻,那么這一次呢?除了玄墨,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值得他青睞的東西了,可是玄墨,他曾經屬于我嗎?
在等候我的不是公主駙馬,而是他們的寶貝兒子如睦,我知道如睦從來就打心底看不起我,所以也沒過去打招呼。倒是他走了上來,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京城始終是京城,就連妓女都比白梁那個小地方歷害,人家一住進王府,你就沒地方立足了。”
我扭過頭不看他,“狗嘴吐不出象牙。”話還未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耳光,熾熱而發痛,我本能地捂住臉,轉頭,如沐凡半舉的手讓我有了想笑的沖動,如果知道這一巴掌是如沐凡打的,我一定會笑著接受,就算痛也要笑,在誰面前低頭我都不愿在他眼皮底下低頭,娘親為他低了一輩子的頭,又換得什么呢?我不要,我才不要。而如沐凡的話更讓我不解恨,他理直氣壯地說:“你沒有資格罵我兒子。”
月茹公主還未作聲,你就愛子心切了,是不是我投錯了女兒胎,你才會拋棄娘親?你今天不是有求于我嗎,有求于人,你就這種態度?平靜了一段日子的心,再次波動,我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因為壓抑太久的我,怕自己承受不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漠視,你心如鐵,我卻放不下,放不下娘親十八年的癡守,放不下你漠視嫡親的理直氣壯,我怕自己會在你面前流淚。終究是我不夠爭氣。
我昂起頭,揚起嘴角,“不知如駙馬今天找楚憐有什么事呢?”
如沐凡愕然,繼而釋然,這樣的女兒,他本來就不想認,“今天我們想再給你娘個機會,你和王爺琴瑟相和,你娘就可以進如家。”
“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為了你們?”
“你也別清高了,過兩天,皇上狩獵,只要皇上相信你們相親相愛,你得寵,母后也相信我了,各取所需。”月茹公主趾高氣揚,她的理由太牽強了,我知道,你一心想讓亦湘做上太子妃,若不是太后原意把亦湘賜婚給玄墨,我想你的如意算盤算有著落了,現在是不成嫂子再作弟妃,太后明顯不樂意,就算她寵信你又如何?
“算了,楚憐不想混這趟渾水了。”他們的條件的確誘人,如果是以前,我定會一口應下,可惜,現在的我,什么都不想爭了,娘應該不會怪我吧?我果斷地拒絕他們,把他們氣得臉都發青,我以為,我很灑脫。
原來,天很清,云,很舒,一切那么和氣。
王府很大,我向來走的都是小道,有時候我在這坐上整整一天,都可以不碰上任何人,突然見玄墨堵住去路,我的確有點失措,他穿著銀月長衫,倚靠假山,一地斜陽散落,他的倒影,有點霸氣,也有點孤寂,不應該是這樣的,沒有我在礙手礙腳,又有寒煙悉心照顧,他應該是精神百倍的。
如果說對他有氣,早就消了,我還是很自然地走上前,微微欠身,“王爺,最近過得好嗎?”
“當然好,每夜安眠呢!”
“那就好。”我喃喃自語。
玄墨抬頭看我,在我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他眼眸深邃無底,我最怕的就是他這種眼神,面對它,我不知該軟弱,該執著,該好強,還是漠然。
“后天,父王出城狩獵幾天,我們都帶家眷陪同。”
“我知道,如,我爹說了。”
“我想帶你去,”玄墨想了想說,“如果我們在父王面前恩愛,太后就不會遷怒于寒煙,你好我們也好。”
真好笑,又要扮恩愛,我好什么好,我知道,黎妃的死,和月茹公主,皇后脫不了關系,你對他們懷恨,不可能為了保寒煙而禮待我,所有人都在利用我,以為我笨?你不過想我在月茹公主面前演戲,但這樣你能得到什么呢?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算了,楚憐不想去。”
顯然玄墨沒想到我會拒絕,愣了半晌才恨恨地說,“你不去,那我就帶寒煙去了。”
“隨便,只要王爺你想做的,楚憐都沒有說不的機會。”我轉身想逃離,宮內的誰是誰非,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的,我不想參和,從來都不想。
“你就那么不屑我嗎?”玄墨沉聲道。
又是我的錯,我的態度礙你了?我扭過頭,笑得迷離不實,一字一句的說,“王爺,不是我不屑,是你一直對我心存恨意,該我問,我哪里得罪你了吧?”
“你姓如,這就是你的錯。”他一字一句,說得理所當然。
“如果我從來就只姓白,不姓如呢?”我依然側頭,如姓對我,是一種負擔,我背負不起。望著望著玄墨不解的眼
睛,淚水竟然從我眼角滑落,就那樣順著臉頰流下,我輕咬嘴唇,轉身離開,多少怨恨,多少痛楚,多少辛酸,均化作一串淚水,可我不要他的同情。
真不明白我哭什么,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重要了嗎?說不清在傷心什么,只是胸口一陣揪痛,然后就哭了,在玄墨面前軟弱,真的非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