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從畫里出來時，窗外依然漆黑一片，冰冷的寒風刮得窗戶啪啪響。云笙縮了縮脖子，踉蹌著下了床，身體里傳來的疼痛讓她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穩定了身形，趿著拖鞋便往浴室走去。

浴室內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依稀能聽見洗涮身體的響聲和微弱的抽泣聲。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水聲才停止，浴室門緩緩打開，云笙穿著睡袍出來，臉上已看不見之前的哀傷和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只覺眼前一個身影晃過，下一秒便聽著刺啦的碎裂聲。掛在墻上的那副絕美人物畫被云笙撕成了兩半，而后又便成了四塊、八塊，直到變成了碎片。云笙依然不解氣，從桌上拿了蘇綰綰的打火機，將手里的碎片拿到窗戶角落處點燃，看著那竄起的火苗，她突然有一瞬間的失神，直到碎片化為灰燼，她才回過神來，蹲在墻角嚶嚶地哭了起來。

蘇綰綰終于被她的哭聲吵醒，只見她睜著迷蒙的眼，一臉迷茫地問道，“笙子，你怎么了？自個兒蹲在墻角哭啥？”

云笙聞言，肩膀停止了抽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想要站起來，腿腳卻因為蹲得太久，差點就摔倒，“我沒事，吵著你睡覺了吧，我這就去睡。”

“恩，有事明天說，快睡吧。”蘇綰綰頭暈乎乎的，半夜被吵醒，瞌睡蟲還停留在大腦里，這會見云笙沒大礙了，也懶得再過問，倒頭便又繼續睡去，不一會便響起了細細的鼾聲。

折騰了一晚上，云笙也著實累了，畫像已被她燒了，心里那塊大石也總算落了下去，云笙上了床，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蘇綰綰破天荒地第一個醒，見依然熟睡的云笙，不懷好意地搖了搖她，大聲地喊道，“起床啦！”

可床上的人兒卻沒有反應，睡得死死的。蘇綰綰見這招沒效，又將鬧鐘拿了過來，鈴聲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回繞。云笙終于有了動靜，卻見她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然后準確無誤地找到聲源，一把搶過鬧鐘，往外一擲，便見那鬧鐘以拋物線的曲線掉在地上，若不是臥室里鋪了地毯，這會說不定已經五馬分尸了。

蘇綰綰那個氣啊，平時一遍鬧鈴就響的云笙，今個兒怎么睡得跟豬一樣？

不管了，今天她還有事呢，姑且饒過她這一次。

想到這里，蘇綰綰利索地起身，穿上衣服，又洗漱了一番，叮叮當當，動靜故意鬧得很大，偷偷瞄了一眼依然紋絲不動的人人，不禁一陣氣餒，拿起自己的小包，蹬著自己十厘米的高跟鞋便出了出租屋。

床上的人兒在聽到猛烈的關門聲后，緩緩地睜開眼，望著由于時間久了而顯得灰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發生了昨晚的事，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從前口口聲聲說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最心愛的人，而今卻被一個陌生的男子奪去了，而且那感覺竟然該死的好。這讓她很惱怒，亦覺得自己很不要臉。這一刻，她想到了死，可是，很快便又被母親那張慈祥的臉所代替。如果她真的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母親該多難過啊。

正想得出神，電話突然響了。云笙愣了愣，好半天才伸出一只手拿過手機，見是老板打過來的，她猶豫了一下，終是接了起來。

“喂。”

“云笙，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現在都幾點了，你怎么還沒來上班？”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劈頭蓋臉的責罵。

云笙心里一陣煩躁，本就見不得別人不問青紅皂白就開始說事的她，此刻倔脾氣也上來了，撩下一句狠話，“姑奶奶我就是不想干了，滾。”隨后便掛了電話。

電話安靜了一會，沒多久便又響了起來，且有不接便不罷休的架勢，云笙聽得一陣心煩，索性將電池摳了出來，扔在一旁，手機隨意地撇在角落。

終于安靜了。

云笙將整張臉蒙在被子里，被子因著她的呼吸而起起伏伏，直到很久很久。

下午的時候，睡了一上午的云笙終于睡飽了幽幽轉醒，肚子里傳來的警報讓她不得不爬起來，去廚房找吃的。昨日的飯菜被蘇綰綰消滅的一干二凈，廚房里只有幾袋之前買的泡面。云笙看了看，終是拿了一包泡上。

將泡面吃完以后，云笙伸了個懶腰，坐在窗前緊閉雙眼，接受著陽光的洗禮。

腦海里閃過無數個片段，那些片段里，有蘇綰綰，有慕霖森，也有昨日那名男子。那些記憶有快樂的，也有不堪的。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身體升起一股暖意，很快便傳遍全身。云笙猛地睜開眼，感覺整個人獲得了新生般，之前纏繞著自己的那些煩惱忽然在此刻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輕松。

云笙從口腔里吐出一口濁氣，而后站起身來，望著窗外，輕輕地說道，“再見。”

已是初夏，地處北方的A城卻依然顯得寒冷，雖說今日天氣比較暖和，但為了保險起見，云笙還是選擇了穿厚一點的衣服。臨出門的時候，又畫了細細的妝，整個人看起來靚麗了不少。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望了眼安靜地躺在角落的手機，終是決絕地跨了出去。

出了門的云笙，一路往火車站而去。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吃到母親親手做的紅燒肉。

買好火車票以后，云笙又去超市買了些吃食，便坐在候車室等著時間的到來。

候車室里人頭攢動，吵鬧聲不絕于耳。云笙皺了皺眉，卻只能待在這里。離出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誤了時辰。

很快廣播里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聽到她念了C城的名，云笙便跟著大部隊檢票。候車室本就小，此時所有人都擠在一起，頓時各種復雜的氣味便傳了過來，有不小心的撞了她一下，差點讓她摔倒，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眼疾手快的接住。

云笙剛要說致謝，抬頭卻見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頓時，那一丁點的好感便蕩然無存。

她討厭這種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