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漸漸偏西,小木屋里暗下來。
“為何要拒絕?”赫連清溪冰著聲音,他心中不禁疑惑重重。
“習慣了。”沁若淡然帶過一句。
“女為悅已者榮,男子同樣,徐兄,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日后的心上人著想,你的疤痕尚且有法可醫,你若不醫,那實在是......”赫連清溪言辭灼灼,怒其不爭。
沉默良久,沁若無力的回了句,“容我考慮考慮!”
“我何償不想還自己一個顏如玉?可是,這疤痕,我要讓它時刻警醒我,讓我深記血仇大恨。”沁若翻來覆去睡不著,撫了撫自己的臉頰,撫在那早已麻木不知疼痛的疤痕上,那疤痕的結痂,劃在心掌,有種莫名的心酸,她想起了自己當初的模樣,想到了赫連清溪的話,女為悅已者榮。每一個女子都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如今,她對著他,卻要隔著一層紗。
睜開眼已是天亮,沁若習慣性的看了看她對面的木床,空空如也。心里還在糾結著,若壓著一塊巨石,有些喘不過氣。“走吧,我已替你收拾好了。”不知何時,赫連清溪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沁若抬起略顯倦意的眸子,“去哪兒?”
“跟我走吧!”赫連清溪拉過她手。
“我不走!”沁若心里一急,甩開他的手,向后退了幾步。看著赫連清溪不曾怒過的眸子有了慍色,“你要帶我去哪兒?”沁若弱弱的問了一句。
“去大秦的清泉山!”
“做什么?”沁若緊皺了眉頭。
“醫你的疤痕!”赫連清溪面無表情,語氣凌厲,有種不容拒絕的氣勢。
“不行!”沁若怒目而視,“大秦遙搖千里,更何況我是大燕之人,怎能入那種荒蠻之地?一劍閣如今身陷囹圄,還不知后路如何,我怎能為一已之私,而誤了大家呢?”沁若頓了頓,眸色凄楚,“難道你覺得我這疤痕很丑?與你呆一起,讓你為難了?”一時氣憤難耐,便口無遮攔了。
“一劍閣自會有人替你打理,至于你瞧大秦不順眼,你大可以不瞧,只管醫你的疤痕就是。我嫌,我嫌的不是你臉上的疤痕,而是你心里的疤痕。跟我走吧!”不容分說,赫連清溪將沁若一把抱起扛在肩上。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屋外走去。
“放開我,你放開!放我下來!”沁若無力的拍打著赫連清溪的肩背,掙扎著,耐何他竟然力大無窮。
就這樣扛著她走了十幾里路,汗水已經打濕了赫連清溪的衣衫,“放我下來吧,都走這么遠了,難道還怕我返回嗎?”沁若心里隱隱的有些愧疚。
赫連清溪輕輕將沁若放下,冷若冰霜的看了她一眼,徑直坐到了一旁的石上,沁若努努嘴,走到他身后,“為什么非要讓我把臉上的疤痕消掉?”她拿手輕輕的碰了下赫連清溪的肩膀。
“因為我們是兄弟!”轉身,抬手遮于眼上,遙望了一下遠處,“出發吧!到了前方的鎮子,我們可買兩匹馬,這樣速度會快些。”
看著赫連清溪額上未干的汗珠,“別動!”沁若抬起衣袖,輕輕的為他拭了一把汗水。赫連清溪身子抽了一下,呆住,癡癡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謝謝!”
天剛擦黑,小鎮上便昏暗的亮起了點點星燈。由于地處偏隅,這里的街道十分破落。沁若不由得拉住了赫連清溪的衣角,赫連清溪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并沒有回頭,憑著感覺抓住了沁若的手。延路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才找到了一個小客棧。
“客官,要吃點兒什么?”那小二倒是很熱情。
“有什么就上什么!最好來瓶燒刀子。”
......
酒足飯飽,小二又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客官,住宿嗎?”
“兩間房?備足熱水!”沁若搶先一步說。
“好嘞!我這就去!”手巾往肩上一搭,端走殘茶剩飯就轉身忙去了。
赫連清溪看著沁若,覺得她很奇怪。膽小害怕,卻又要兩間房,“我們上樓吧!”
“嗯!”兩人一前一后。
“為何不要一間房?這樣也好有個照應?”赫連清溪斜睨著眼睛,眼角往后瞄了眼沁若。
“許久沒洗澡了,很不舒服!”沁若并沒有多想,隨口答道。
“臭男人嘛,臟點兒沒關系!”
沁若心里一噤!他說這句話何意?“我住這間吧!”說話功夫,兩人已上了樓,看著中間隔了三個房間開著的兩個客房,沁若趕緊轉移話題。
“嗯!好,有事兒叫我!”兩人各自回屋。
“嗯,還算干凈!”沁若微微點頭,表示比較滿意。熱水已經打好了放在屏風后面,冒著熱騰騰的煙氣。她關上門,插好!將包袱放在床上,繞過繡屏,只見一只大木桶里盛滿了熱呼呼的洗澡水。她將白晰纖細的十指伸進水里,看著蕩漾的倒影里那個戴著面紗的自己,忽然,一股憤懣油燃而升,一把扯過那張面紗。臉上猙獰的疤痕赫然裸露在外。怪不得他會千方百計要讓她醫治臉上的疤痕,自己看了都如此厭惡,何況天天要如此面對著自己的他呢?
褪去一層層衣衫,若雪的肌膚一寸寸露出,在微弱的燈光下散著晶瑩的光。最后一片紗落下,一具完美無暇的玉體呈現出來,曲線玲瓏,蠻腰細柳。一抬手,拉開發間系著的絲帶,如瀑的青絲頓時鋪陳開來,閃著幽幽的光。活生生一副美人入浴圖。
突然,窗外閃過一個黑影,帶出了響聲,沁若嚇了一跳,趕緊跳出浴桶,拿衣服裹在身上。“是誰!”她壓低著聲音問了句,殊不知那身影早已跑遠。
草草了事,洗完,沁若換了干凈的衣衫,穿戴好,和衣而睡,卻怎么也睡不著,屋外到底是人還是野貓?難道還是小二路過?可是憑感覺,都不是!
赫連清溪牽著一早從集市上買來的兩匹馬,“沒睡好?”看著沁若倦容滿面,黑黑的眼眶無精打采,他微揚著嘴角微笑著問,似乎早就猜出會有這樣的結果。
“嗯!有只貓從窗前跳過,把我弄得睡不著了。”沁若連打著呵欠。
“呵呵!“赫連清溪輕笑一聲,”徐兄,你這膽兒比一般女子還不如。”
“非也!這只是一種警醒而已,若是睡得太沉,萬一......所以,在非決對安全的環境下,我的睡眠保持著八分醒。”兩人同時踩著馬蹬上了馬。
“若是日夜兼程,我們明日便能到達大秦地界了。駕!”一揮馬鞭,馬兒嘶鳴飛奔起來。帶起赫連清溪如瀑的青絲,凌亂的在狂風中飛揚,衣衫獵獵,大有俠氣沖天之感。
“駕!”沁若一揮鞭,緊緊追上去,馳騁在這芳草滿地的荒野上,感覺真的很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那時,她還是大燕國風華絕代的沁若公主,舞文弄墨之余,便策馬奔騰于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