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時，我還是一只只有貓咪大小的小家伙，呵呵。我住在一個沒有門鎖的木制小屋中，每天趴在小屋的門口看著店里來來往往的人們……”

操場上，龍昊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淡青色的世界。周圍的建筑，樹木，地面，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是淡青色的。

龍牙的講話聲不斷回蕩在自己的周圍，龍昊看不見他的所在，但是龍昊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旁。

在龍牙講述著故事的時候，龍昊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牽引著自己，想讓自己往什么地方而去。龍昊沒有抵抗，他使自己的精神完全放松，大腦根據那股力量的牽引，指揮著身體慢慢離開操場，離開學校。

“每天看著店里的同伴們一個個被不同的人類帶走，有些同伴是歡快的，它們對未來的全新生活充滿了期待。有些同伴卻是不愿意離開，它們舍不得這個從小生活的地方，它們在掙扎中被人類抱走，被裝進鋼鐵打造的籠子，被不同的車輛運走。”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竟然學會了思考。我開始捉摸每個進入店里的人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和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我開始試著去理解那其中的意思。”

“就這樣，在無聊的成長生涯中，我每天都在做著這件事。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充實，很有趣。”

“也許是因為血統的原因，幼年時期的我沒有能吸引顧客注意的能力。光禿禿的身體，沒有光滑的柔軟毛發。懶懶的習慣，不喜歡走動或者奔跑，只是一直趴在那里，盯著人們出神。”

“我的主人好像也完全不在意我是否可以給他帶來收入，他從始至終對我都沒有什么改變，喂食，洗澡，檢查。偶爾也會抱抱我，把我湊到他的面前，靜靜的看著我的眼睛。”

“每當那個時候，我總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種讓自己很舒心的眼神。那……應該是疼愛……或者溺愛吧。”

“那是一種在其他人眼中從未看到過的神色，他看我的樣子，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直到有一天，我在店里散步的時候，因為好奇，打翻了一個裝有紅色液體的水晶瓶。”

“那一次，他差點殺了我。在瓶子摔在地上發出聲音的那一刻，他從旁邊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

“一股鉆心的疼痛瞬間蔓延到全身，還有另一種痛，不知道來自哪里，只是感覺到眼睛里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

“我看著他面色兇狠的舉起一旁的一座空鐵籠，我看著他毫不猶豫的把那個巨大的鐵籠朝著我砸了下來。”

“那一刻，突然周圍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臉，看到了自己那絕望的眼神，看到了眼角涌出的水珠。”

“疼痛的感覺沒有了，周圍的一切，也不知在什么時候，都變成了淡青色，我的視野中竟然出現了除了黑白之外的其他顏色！”

“突然，我覺得四周一下子恢復了，肚子被重擊的痛感又回到了腦海中。在那個鐵籠砸下來的瞬間，一張充滿稚氣的年輕臉龐出現在我的面前，擋住了鐵籠。同時，一道低沉卻不容置疑的冰冷聲音響徹在整個店中。”

“‘你要是敢砸下去，我保證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一個面容稚嫩的少年微笑著伸出手擦去了我眼眶邊的水珠。”

“隨后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我，我痛的發出了一聲嗚咽。他把我輕輕放在一旁的柜臺上，摸了摸我的頭。”

“‘好奇怪的狗狗，居然會哭！’他轉身對著身后的兩個青年說道。其中一個青年蠻橫的把主人推到一邊，然后走上前來摸了摸我的頭說‘耗子，等我們有了場子，再來把它帶回去如何？你的生日禮物，能不能選其他的東西？’”

龍牙說到這里，突然沉默了下來。龍昊此時滿臉呆滯，他記得，那一年是他12歲生日。他想要一只小狗，不顧楓哥的勸說，去了一家寵物店。

在那家店里，他從暴怒的店主手中，救下了一只會流眼淚的奇怪小狗……

“龍牙……原來，那時候的那只小家伙……是你啊……”龍昊低聲喃喃著。這時候，他已經完全相信了，他的龍牙……真的回來了……

九龍街區，六路口的街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龍昊靜靜的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身邊蹲著一身棕色絨毛的龍牙。一人一狗，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姿勢。

街道上人流涌動，但是好像沒有人能看到他們，甚至一些人不經意間都會從他們身上穿過。

龍昊眼中的世界依舊是淡青色，但是他卻不再在意這些，而是靜靜的看著身旁這張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熟悉面孔，靈動的雙眸。

“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和往常一樣，我在店里依舊安靜的發著呆，聽著人們的交談。”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店外的一家面食店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我看到三個有些熟悉的人影從那家面食店沖出來，然后分成三路消失在了街道。”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我趁著主人沒注意的空擋，起身竄出了店門。”

“在大街上沒有頭緒的晃蕩了半個多小時，忽然發現有兩名帶著網子的警察邊喊邊朝我沖了過來。我猜是主人找他們來抓我回去的吧，我開始悶頭四處逃竄。”

“在那個小巷里，我躲過了抓捕，也遇到了差點被凍死的你。這一切好像就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樣，不管錯過幾次，我們都能不期而遇。”

龍牙沒有開口，但是聲音卻很清晰的傳入龍昊的腦海。“關于你的那個夢，我只想表示，餛鈍不是我吃的，我吃不慣那玩意……當時把你圍在懷中之后，我也睡著了。”

龍昊看著龍牙，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波動，隨后波動越來越強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也沒用，我不會被你勾引笑的。這個黑鍋我背了三年多，一直沒機會解釋，那碗餛鈍我沒吃！你說什么也沒用！沒吃就是沒吃！”龍牙咧了咧嘴，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去看龍昊。

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突然就變成了充滿歡笑的場景。要不是龍牙制造了這個神秘的空間，大街上的人一定會把他們當成神經病抓起來。

一個看起來神經不正常的人和一只會說話的狗……額……這個……會造成恐慌吧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