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宿命
- 馭風戰士
- 依然晨風
- 4378字
- 2020-11-18 16:33:24
艾晨和雨然到了族長院子門口,剛好碰到大長老和他的兒子花繼揚。大長老是族長的弟弟。
花之族是舊世界生活在東方神秘古國的古老民族。正因為他們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全族三萬多人和各式花種才在那場災難中幸存了下來。共和國成立后,他們自愿來到無間城種植和照料花卉,為孤城的人們提供鮮花和制造香水等香料產品的工業原料。所以,花之族雖然從不參與政治,但在共和國卻是很有名氣的一族。
花之族是世襲制民族,族長由王族宗家男性繼承。可是現任族長卻只有雨然一個女兒。按照族里的規定,宗家沒有男性繼承人時,由分家男性后代繼承族長之位。但是宗家后代必須成為祭司,一輩子不嫁人。
大長老知道族長及其疼愛自己的女兒,不可能讓她成為祭司,斷送一輩子的幸福。再加上平日里族長對艾晨那份不下于雨然的關愛,他猜想族長極有可能把族長之位以養父的名義傳給艾晨。
雖然這樣做會遭到長老們的反對,但是如果雨然和艾晨成婚,再加上族中各部落對族長的敬仰,結果可能就另當別論了。
大長老是個極老練狡猾的人。心里明明很記恨防范艾晨,可平時不但不會表現出來,反而表現得很是喜愛艾晨。
這不,看到艾晨和雨然一起走來,大長老馬上露出一副笑臉,問到:“艾晨,這么晚才從花圃回來啊?”還沒等艾晨回答,他便回頭略帶責備的語氣對花繼揚說道:“你要多向艾晨哥哥學習,你看你,整天就知道到處瘋玩!”
艾晨停下腳步,向大長老禮貌性地鞠了一躬,沒有回答,徑直往院子里走去。雨然到乖巧地叫了一聲叔叔,聲音充滿嬌嗔,然后追趕艾晨去了。留下仍滿臉帶笑的大長老和氣得臉發綠的花繼揚。
進了院子,穿過一個小花園,艾晨和雨然便來到了議事廳。大廳里早已坐滿了人。艾晨放眼望去,長老們和各部落首領差不多都到齊了。他們依次分坐在大廳兩旁,而族中貴族子弟也在各自父輩身后坐著。他們交頭接耳,窸窸窣窣地討論著什么。
艾晨心里不禁有點納悶,只有族中有重大事情發生或者塔拉節的時候才有這么大的場面,也不知今天有什么事要發生。塔拉節是花之族最大的節日,相傳那天是花神的生日。
正當艾晨納悶的時候,大長老和花繼揚也趕了上來。大長老仍然保持著他那特有的笑臉,語氣溫和地對艾晨和雨然說道:“怎么不進去呢?”還沒等艾晨回過神便拉著他和雨然的手進了大廳。
雖然心里一百個不愿意,但在眾人面前艾晨不能拒絕大長老這唐突的熱情。畢竟,他好歹也是花之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大長老拉著他們穿過大廳,往堂上走去,走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才放開他們的手。
隨著大長老放開的手,雨然略帶痛苦地說:“叔叔,你把我的手捏疼了。”話音剛落,族長便攙扶著祭司花婆婆從里屋走了出來。族長今年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個子高大。他穿著花之族特有的綠色長袍,頭戴金色柳葉狀王冠,莊嚴而威武。而花婆婆已經九十多歲,滿頭白發,個子矮小。她穿著白色綠領祭司袍,右手拄著白天祭神時的那支神杖,左手則被族長攙扶著。
祭司,神職。她不參與族中事務。但族中凡有大事商議不決時,大家會詢問祭司。此時的祭司會通過占卜向神靈請求幫助。奇怪的是,祭司往往能使事物逢兇化吉,給族人以庇護。據說,那場災難來臨之前,花婆婆便預見了它的到來,進而使花之族得以逃過一劫。所以,花婆婆在族中的地位比族長還尊貴。
他們緩慢地走到堂上的左側位,族長正準備扶花婆婆坐下。花婆婆還沒坐好,雨然便跑了過去,從族長手中搶過花婆婆的手,一副孝順模樣說:“我來…婆婆,您當心點兒…”族長滿臉驚恐,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你…你給我小心點兒…”這場景就像族長小心翼翼地捧著個耀眼的白色水晶,突然被雨然這毛手毛腳的小妮子搶了過去。隨著族長那黑色的瞳孔像恨不得從眼坑里跳出來般不斷放大,堂下眾人也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
等花婆婆穩穩地坐下了,族長和看著這一幕的堂下眾人才松了一口氣。大家不約而同,很是放松地吐出長長一口氣。族長瞪著雨然,剛要說什么,可還沒說出口,花婆婆到笑了起來,露出她那沒有牙的空洞口腔,搶先說道:“我的小雨然真乖。”
看到花婆婆如此燦爛的笑容,族長把要說的話給生生地咽了回去。雨然這小妮子乘勢把臉全部埋進了花婆婆肚子里,賣起了乖,弄得花婆婆咯吱咯吱地笑個不停。族長似怒非怒地對雨然說道:“好了,別在那里搗亂。”
雨然抬起頭,俏皮地向他的父親吐了吐舌頭,站到了花婆婆的座位后面。族長也在堂上正中的位置坐了下來。大家也就端正了身子。
艾晨站上前去,先后向族長和花婆婆鞠了一躬。族長點了點頭,他便走到族長的身旁,面向眾人站著。
偌大的議事廳忽然變得異常寂靜,只能聽到廳外花園里蟋蟀清脆的鳴叫聲。族長用雄渾而凝重的聲音對堂下眾人說道:“今天這么晚叫大家來是有件事情向大家宣布。”族長掃視了一下大家,繼續說道:“接到共和國農業部的通知,今年無間城里的所有部族都要派族人去克瑞斯學院學習,包括花之族。”
片刻寧靜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堂下的一片喧嘩。大家像被煮沸了的水一樣,止不住地往外冒泡。只有大長老靜靜的坐在那里,面無表情。
一陣喧鬧過后,二長老忽然站起身對大家說:“大家安靜一下。”其他幾位長老也起身請大家安靜下來。待大家稍安靜后,二長老拱手給族長作了個揖,從容地問道:“族長,這是怎么回事,每年去克瑞斯學院學習的不都是無間城里負責種糧食和廢物處理的那些人嗎,為什么今年會有我們花之族呢?”
族長繼續用那渾厚地聲音答道:“不只是我們花之族,北方的伊文、柔然、蒙古等游牧民族,南方生命之森的鄂倫春族都要派年輕男子去克瑞斯學院學習。”
確認真有此事之后,大家又開始喧鬧地討論起來。
克瑞斯學院,無間城里唯一的實體學院。在這個年代,人類雖然離開了地面,但科技文明確保存了下來。小孩子根本不用去學校學習,只需戴上智能傳輸機,想要了解的知識便自動傳輸進大腦。但是涉及手動的技能則不能簡單的通過大腦學習就能掌握,必須經過實際操作訓練。
克瑞斯學院其實是一所飛行學院,只不過從那里畢業的學生只能駕駛與運輸相關的飛行器。比如運水機、垃圾裝載機、礦物裝載機等。換句話說,那里就是制造共和國搬運工的地方。所以上克瑞斯學院的都是無間城里的稻農、菜農、果農、垃圾處理工人等的孩子。這些少年會在十五歲被送到這里學習,然后被分配到各個崗位承擔運輸工作。
大家之所以這么躁動,不愿讓族中少年去克瑞斯,除了不想讓孩子們成為搬運工,還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多么兇險的工作。特別是駕駛運水機。
由于共和國位于地下四千米深處,幾百萬人的日常用水全靠運水工人從建造在地面海邊的淡水處理工廠運送過來。而地面的兇險,大家心知肚明。
地面,人類曾經的樂土,但現在已成為地獄。十五年前,全球核戰爭爆發,不但毀滅了地球上的一切,還造就了很多奇異的生物。由于核輻射,很多生物發生了基因突變,不但外形恐怖,脾氣還很暴躁,極具攻擊性。前幾年它們還只是遵循自然法則弱肉強食,但隨著變異人的出現,它們開始有組織,有計劃的攻擊人類建造在地面的各種工廠和裝載飛行隊伍。
在喧鬧中,忽然有個聲音蓋過喧鬧之聲說道:“族長,共和國議長不是一向很照顧我們花之族嗎,要不我們找他幫幫忙吧。”聽到這個聲音,大家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忽然都安靜了下來,看著仍然端坐在大堂之上的族長。
族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決定是議會商議決定的,并且通過立法院寫進了共和國憲法里,我想議長也沒辦法改變。”
片刻的安靜被再次打亂,大家又陷入了喧鬧之中。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花婆婆用手里的神杖在地板上“咚咚咚”的敲了幾下。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族長也把目光移向了花婆婆。
花婆婆半睜著眼睛,不慌不忙地說道:“昨晚我做了占卜,神明告訴我,人類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這場災難很可能使人類徹底滅亡。”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又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只是這次議論的聲音很小,就像廳外花園里蟋蟀的鳴叫聲。
花婆婆繼續說道:“但是神明也告訴我,將有一位救世主出現,他將使人類擁有與災難抗衡的力量。而這位救世主就在我們花之族的年輕人中間。”
花婆婆說完后,族長接著說道:“我親愛的族人們,千百年來我們花之族受著神明的庇護,受著大地的撫養,但是我們只是理所當然的接受著這份恩澤,沒有一絲回報,現在,該是我們回報的時候了!”
聽完花婆婆和族長的話,大家都沉默了,大廳變得異常安靜。
忽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大長老站起身,對花婆婆和族長鞠了一躬,然后面向大家說到:“既然已經成為事實,我們的確不能逃避,但是我想問一下,族長準備安排哪些族人去呢?”
族長慢慢地站起身,說到:“農業部要我們花之族派五十名十五至十八歲的少年,我想,王族必須派一名少年,各部落也必須派一個貴族子弟,剩余名額由各部落分配。”
大家聽到族長這樣的安排,都保持沉默。因為連王族都要派人去,不管多么不情愿,其他部族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大長老慢慢地回轉身面向族長,問到:“那王族派誰去呢?”
族長沉默了片刻,臉上有一絲無奈地說道:“我們王族只有艾晨和繼揚兩個滿了十五歲的男性,但是艾晨本不是花之族的人,如果派他去難以服眾,所以…”
“所以就繼揚去了唄,你不說出口,不就是想我說出來嗎?”大長老氣急敗壞地說道。
族長沒有再說什么,不管他怎樣努力維持那份莊嚴,但掩不去臉上的那份無奈。
大長老繼續說道:“你說艾晨不是花之族的族人,可誰不知道你是那么的偏愛他,誰不把他當做王族的人!”
大長老話音剛落,艾晨已經跪在了族長的面前,他昂著頭對族長說道:“族長,還是我去吧,我也是花之族的人。”
族長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艾晨,從他的眼里,族長看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堅定。族長拉著艾晨的手,想要拉他起來,但艾晨一動不動。族長用雙手一邊把他扶起,一邊說道:“你先起來。”
族長扶起艾晨后,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我不能讓你去。”
大長老聽到這句話,像發了瘋似的吼道:“為什么?為什么?”
也難怪大長老這么無法理解,就連艾晨也覺得不可思議。平時族長很照顧艾晨,完全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但是在這種場合下偏袒他還是第一次。畢竟這么多長老和部落首領都在這里。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告訴大家,我就是要把族長之位傳給艾晨,我就是要打擊大長老。這樣肯定會影響族長在族人心中的形象,和族長的威望。
可是族長并沒有多做解釋,也沒有理睬大長老。他向大家宣布說:“好了,天色已晚,今天就到這里,大家回去各自準備,三天后把人員名單交上來。”說完,便和雨然扶著花婆婆進了里間。
族長和花婆婆都走了,大家也就散了。大長老也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地離開了議事廳。偌大的大廳里只剩下艾晨和站在大長老座位后面整晚一動不動的花繼揚。
花繼揚低著頭,慢慢地往艾晨走來。到了艾晨面前,他突然抬起頭,咬著牙,用兇惡的眼神盯著艾晨說道:“你給我記著,你從我這里搶走的,我會讓你雙倍奉還!”說完,徑直往廳外走去。
艾晨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雨然再次來到他的面前。雨然拉起艾晨的手溫柔地說:“哥哥,婆婆讓你過去。”
現在的艾晨和花繼揚都不曾想到,這次正面的對立已經開啟了兩人糾纏不清的宿命。